第63章

  门罗深色的眼眸也被火苗照亮,浅浅阴影在鼻梁和眼角跳动,让他的笑容反而平添迟疑。
  他伸手触摸幕布,但没有再往里走:
  “……这里吗?”
  奥黛尔靠近他一步,他的手飞快从腰间拿出了仅仅只有他手指长短的拘束器,难以置信问道:
  “你……你不会是想让那只蝴蝶杀了我吧?”
  “我没有。”
  她的撒谎技术绝对已经毫无破绽。
  虽然在小说里读到过拘束器的用途,但看那大小,她不怎么害怕。
  泡泡“呀”了一声,来来回回摇晃身子。门罗手持武器注视着他们俩,忽然抿嘴一笑,眼睛里暗藏的疯狂的影子隐约浮现。
  “我觉得我们有一点相像。这可太好玩了。”
  门罗仰起头,用武器指了指泡泡:
  “不过你可以让那只蝴蝶歇一歇。杀了我我绝对比你们找一只甲虫简单。”
  奥黛尔仍然没放弃刚才的那个想法。不过她变谨慎了:
  “可是我要到哪里找一只一模一样的甲虫?”
  门罗背过一只手去撩开帘幕,扭动身体迅速钻进去,狡猾的像一条逃跑的鱼。
  他的声音从机械噪音里传出来:
  “这里可是微光集市。只要你有合适的中间人,什么都可以买到。”
  泡泡一头撞上帘幕想追,把自己困在了幕布里,来回撞翻舞台上的餐桌,在巨大声响和漫天食物残渣里徒劳挣扎半天。
  疯狂舞动之后,成功扭卷成绳结的幕布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救命啊。我又被卡住了。”
  奥黛尔特意往幕布后望了一眼。一小罐粉色的营养液正在地板上摇晃。门罗跳到了平台高处,最后一次回头望着她,完全被连体衣包裹的身躯细瘦敏捷,飘舞长发围绕着他形成一张细网。他因为讥笑而咧开的嘴巴里有一点金色的反光。
  “不要忘了我的甲虫啊。”
  说完,他彻底消失在黑暗里。
  奥黛尔捡起营养液,翻过来,看见了几行鱼人的文字。
  幕布中的泡泡又是一阵暴怒挣扎:
  “让我出去!让我去单挑!我要……我要杀了所有甲虫!”
  第79章
  在集市的交易记录机器上进行了严密的搜索之后,一只克莱因甲虫的价位被列了出来,按照大小,甲壳亮度,参赛纪录等依次分类。
  几乎每一个评级的下面都标注着“暂时缺货”。不过好在奥黛尔对钱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甲虫到底有多贵。
  泡泡趴在交易窗口上问里面的脑虫:
  “这么暗示你好了,我们是贵宾客户。如果我们预定一只的话能打折吗?”
  脑虫只顾操纵自己身边的数十台机器:“不能。但是如果您订购豪华款,我们可以为您减免约……三百币的费用。”
  闭市通知一个接一个的在交易窗口上方显示。脑虫们集体结伴走了,只剩下泡泡面前这只还在原地,敲打机器的机械手的力道逐渐加重。
  “什么……”
  泡泡抠着脑袋:“三百万币的货减免三百……?这简直像,像——我买了一只蝴蝶你给我附赠一瓶子莹粉!喂,你看我像是不懂算术的样子吗?”
  “如果您对我们的特殊优惠政策不满意,欢迎随时咨询我们的私人理财顾问,或者提出自己满意的报价,我来为您举行……”
  “好,三百币可以买到一只吗?我们不介意残疾或者颜色不对。”
  这只脑虫收起机械爪,摇摇晃晃跳下工位走人。它和同伴聊天的声音通过窗口传来,听上去都是嘲笑之语。
  泡泡跳下来,指着窗口对奥黛尔抱怨道:
  “没救了,这群笨虫子连砍价都不会的。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找真正有渠道的人。它们以为我们是什么笨的流油的蜜蜂呢。我才不会上当——听到了吗?!”
  脑虫们没搭理他的大声挑衅。
  奥黛尔看见自己被退回来的卡片上被夹了一张“无发展价值”的便笺,顺手摘下来扔掉,问泡泡:
  “哪里有你说的有渠道的人?”
  脑虫们趴在交易中心的大水池里,软滑的身体自由自在地漂浮着,捕捉水中的浮游物。注视着它们就能产生一种平静感。奥黛尔拿出刚才捡到的粉色营养液,泡泡赶在她拆封之前阻止了她:
  “等等,找人帮忙之前,我们应该先准备一点礼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最好……”
  -
  诺曼接过奥黛尔攥了一路的营养液,只瞟了一眼,视线停留在包装罐上镌刻的鱼人文字上。
  她极力为自己从地上捡来的的小礼物寻找优点:
  “这是三倍甜味萃取的。”
  她希望诺曼此时不要探知她的想法。不然就会知道它的真实来历。
  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毫无兴趣地把营养液拆开,一口喝掉一半,没接话,整个人散发着萎靡气息。
  奥黛尔被工作台上的标本拉走了注意力,隔空看见泡泡眼神暗示,接着说道:
  “我想买一只克莱因甲虫……”
  “甲虫?”
  诺曼睁开自己疲惫的眼睛,一抬手把营养液放下,电光紫色碎花的丝绸长袍耷拉到了他的肩膀后面:
  “你们要一只甲虫干什么……哦等等,我根本不在乎。别告诉我了。”
  她以为诺曼还要大肆嘲笑,因此安静地等了一会。见他拿起工作台上的烟卷断断续续抽着,让标本都淹没在雾气里,她问道:
  “如果我们要从你这里买……”
  “等等,我还没说完呢。”
  诺曼整一整袍子,腾出一只手去拨弄着标本。烟卷里泄露出的轻柔烟雾让标本似乎眨了下眼睛。
  诺曼似乎没看见。他任由烟卷在指间燃烧,几丝烟灰落在他的衣服上,立马烧出糊味:
  “怎么,是这只蠢蝴蝶飞行的时候脑袋转不过来,一头撞上了更蠢的甲虫吗?你们是在斗兽场里闯祸了被要求赔偿吗?你们信奉了什么股票走势消息决定囤积甲虫了吗?有人劝你做蓝色甲虫走私交易了吗?还必须是最冷门的那种?现在忽然流行起把甲虫当宠物的时尚了,蝴蝶已经过时了吗?你忽然想试试甲虫和你走迷宫,谁先获胜吗?一只甲虫和你同时掉进水里……”
  诺曼滔滔不绝,比喻句一个接着一个,弹出去的烟灰在袍子的花卉刺绣上烫出几个并排小洞。
  等了很久,很久,她忍不住了:
  “你说完了……”
  “我说了我不在乎。”
  他低头把一口烟雾吹在她脸上,阴阴一笑。顺滑的紫色长袍上,被花朵捧出来的那几个烟灰窟窿像他半睡半醒的眼睛,边缘是灰白色,在烟雾里懒洋洋的蠕动。
  诺曼拿起自己的粉色眼罩:
  “一只克莱因甲虫,□□。二百七十万。而且下次来我的飞行器上不准带蝴蝶。”
  他刻意盯着泡泡:
  “我的飞行器上只允许出现蝴蝶标本。”
  泡泡坚持说道:
  “能还价吗?我们可以先出两百预付款。或者我帮你处理掉这个尸体。”
  说完他对着工作台上的标本猛眨眼。
  诺曼啪地戴上眼罩,找到开门按钮,让自己的卫兵送他们出去:
  “把你的小脏手拿开。我在睡前通常都会很多疑,不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脏手?”
  泡泡大惊小怪地瞪着自己的手:
  “我的手才不脏呢。我只是不喜欢洗澡而已!”
  -
  他们走后不久,诺曼躺在悬浮床上喝完最后一口营养液,正要扔掉空罐,忽然喉咙发痒。
  他咳嗽几声,吐出一口冒着腐蚀性泡沫的黑血。
  他推开眼罩,举起营养液的包装仔细查看,看见罐子底部有一行逐渐显现出来的鱼人文字:
  “我们来了。准备好了吗,诺曼?”
  “……虚张声势。”
  他冷笑着摇头,把营养液的罐子扔到工作台上。
  宇航员标本接触到剩下的营养液,身体扭动了几下,张嘴咬住营养液容器。
  有细丝从鱼鳞和鱼眼眶间钻出。
  第80章
  不管如何,这次外出之行也许还算是顺利。
  奥黛尔和泡泡怀揣着大堆从交易大厅里拿来的免费赠品,回到休息室里,第一眼看见的是端端正正站在门口的雪姬。
  “泡泡,放下这些物品。你今天可以休息了。我和奥黛尔有话要谈。”
  雪姬命令道,语气像长官一样直截了当。奥黛尔自然注意到了她的态度前后变化,并且思考了一下这种变化是不是来源于她在酒吧撞见了雪姬和诺曼进行某种私下活动。
  泡泡天真说道:
  “雪姬姐姐,你是因为今天酒吧的事情才来找我们的吗?可是我好像道过歉了。你已经不生气了吧?”
  在休息室外散步的其他孕母频频朝这边投来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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