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发信人是门罗。
她疑惑地咬着嘴唇，重新坐到窗边，因为能够从这个角度看见集市的远景。
雪白的灯光正在像大雪一样从集市环带上泼洒而下。
她一直在想象着也许门罗在集市的哪里，做着鱼人们都会做的事情。但是从角斗场事件之后，他就再也没发来过消息。奥黛尔也忘记了自己能给他发消息。
这个思路一旦成型，她立马兴奋地开始研究如何给泡泡或者其他人发消息。直到门罗的第二条消息也来了，催促般的写道：
“我想见你。这件事很紧急。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奥黛尔犹豫着回复道：
“我不能见任何人。”
他很快回复道：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所以你被监禁了。”
这句话奥黛尔不可反驳。
没过一会，门罗再次发来了信息：
“我有办法。不要告诉任何人。”
奥黛尔想说自己身边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告密。
这条消息之后，她的通讯器没有再接收到任何消息。她也就慢慢依靠在窗前浅睡片刻。
惊醒她的是开门声。
奥黛尔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调整注意力描摹客人的外貌，身体一动不动。
门打开后，蜜儿来到她的身边，以为她还在睡觉，因此轻轻摇了一下她的胳膊：
“醒醒，奥黛尔，你变懒啦。你要听听我带来的好消息吗？”
蜜儿这段时间变化了不少。他曾经涂满全身的墨汁图案不见了，衣服也从罩袍换成了更具有母舰风格的四片式半透明长拖尾外出服，颜色较亮的流苏发饰将他瘦弱的脸蛋修饰的圆润了些，凸显出柔弱无辜的大眼睛来。
而且，他身上有水的气味。
奥黛尔假装自己刚刚睡醒的样子，睁开眼睛，紧紧握住背后的通讯器，思忖着蜜儿是不是门罗说的让她出去的办法。
即使不是，她也要想出一个让自己走出休息室的办法。她在这里待了太久，再也不想重复同一个梦境了。
“是是什么消息？”
她假装平淡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
蜜儿眼神飘忽不定，用自己和外出服同色的指甲互相敲打着，沉默着。
他果然在沉默之后忍不住自己说出来了：
“只是……火条麻最近的情况不太好……要是他一病不起，你的审判可能会被无限期推迟哦。这不是好事吗？”
奥黛尔把通讯器藏进衣服里，其实对蜜儿说起的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但是桑夜宫会放过我吗？”
她对人际关系的感知相当模糊。但是就凭这一点点直觉，她也预料到桑夜宫会插手自己的审判。
“还有雪姬呢。”
蜜儿鼓励道：
“你不和雪姬说一说吗？她也许不了解你的处境。”
她如实说道：
“她最近没有来过。”
蜜儿出神地思考着，他的皮肤在窗上留下湿印：
“军事顾问们呢？他们有对你说什么吗？”
“我不被允许出门。”
“但是你可以邀请他们啊。用你的通讯器。”
蜜儿友善地提醒道，同时观察着她的脸色：
“我看见你用通讯器了。不用担心，我完全理解孕母为了自己的……事情联系外部人员。让我猜猜，你联系的是——阿释迦顾问？自从他上次在飞行训练场救出你，我就察觉他频繁出现在你的休息室外。但是一次都没有进来过。”
“也许他想见的根本不是我。”
“才不呢。他从来不会这样注意其他孕母。”
经过蜜儿提醒，她才发现别人眼中的阿释迦和她已经熟悉到了一定程度，而她记忆中的他始终是一台冰冷无情的机器。真是不可思议。
“我不会对别人乱说的。“
蜜儿再三怂恿道。
在他的游说之下，奥黛尔利用休息室里的公用通讯频道联系了阿释迦，说明情况。
阿释迦略作停顿，然后说道：
“好的。如果您真的担心这件事，我会来为您解答。”
他的刻板声音在频道里引起空洞而长久的回音。
等待途中，蜜儿一直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她：
“但是，你是什么时候和他认识的？你们有私下里见过面吗？——哦，他有对你作出什么承诺吗？”
她含混其词。
蜜儿转了转眼珠：
“好吧，我只想告诉你，孕母为自己寻找后援是非常常见的行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也有吗？”
奥黛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从蜜儿嘴里听到的话。
他捂住半边脸：
“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坦诚的时刻。等一段时间我再告诉你。”
听起来似乎合理。
奥黛尔正在思考，阿释迦已经到了门口，并且礼貌地轻轻敲了三下墙壁吸引他们的注意：
“奥黛尔孕母，打扰了。我有事情和您商议。”
看见他的身影，蜜儿捂住自己的嘴，小声对奥黛尔说道：
“……你懂的。说服他，显示出你的优势，让他帮你！”
阿释迦已经走到了两人近处，闪烁的眼睛注视着蜜儿，棱角冷峻的脸堪比黑色面具：
“鉴于这是我和特定孕母之间的预约谈话，能先请您离开吗？”
第144章
“所以您是在害怕被审判。并且在这里感到孤独，无助，希望有人来陪伴您。”
阿释迦单膝跪在窗边，仔细听过了她的分析之后，如此总结道。
奥黛尔疑惑地摇头：
“不……这和我说的完全不是同一回事。”
他点了一下头：
“那您为什么要让蜜儿来陪伴您呢？”
“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来拜访我的人？”
“我猜，是因为见到雪姬或者将军都会让您想到被审判的可能。不安全的潜意识影响了您，所以您在心里拒绝了他们，同时为自己制造了各种各样的意外，同时构思出虚幻的形象来拯救自己。”
“胡扯。”
这个词也是她跟着诺曼学来的。
阿释迦只是耐心地给她又递上来一块巧克力糖。
经过一段时间只吃虫蜜的生活，这种富含油脂，口感绵密的糖果对她来说就像是上瘾物品，只要放进嘴里就停不下来。
“我有一个关于巧克力糖的绝妙笑话，是另一个人告诉我的。不过，也许应该下次再说。”
在她吃糖时，阿释迦捡起了一株被她踢断的花枝，将它好好地插回花瓶里：
“我听说过雪姬大人在按照既定课程来训练您的思维。您很快会意识到，思维不是散乱无序的线条……”
他把花枝绑回断裂面上：
“也不全然受您控制。它们发散出去，在适当的条件下创造出多种现实——对初学者来说，可能是各种各样可怕的幻影。”
在他手中摇曳的花瓣自动在地板上形成了某人的模糊侧影。看起来似乎结合了奥黛尔所认识的所有人的特点，却又谁都不像。
“我们只能学会辨别。”
他松开手，在花枝摇晃中偏着头，似乎还在闻着鲜花的香味。
奥黛尔想到了诺曼和她玩过的那个游戏：
“诺曼教过我分辨梦境和现实的游戏。”
“唔？”
阿释迦抬眼看她，眼里的光芒闪烁一下：
“我认为这个游戏对您来说还太难了一点。另外一问，您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她表示自己没事。虽然现在她的全身到处都增加了各种各样或深或浅的疤痕，但至少现在，她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阿释迦的脑袋也跟着她的动作歪了歪：
“那么说，您的身体状况可以支撑短期出行了。”
“出行？”
阿释迦点头，补充道：
“今天我们会在活动室里举办一场小型的交易会，目的是让孕母们为即将到来的狂欢节宴会采购物资。您自然也能够参与。”
她心想也许阿释迦不知道自己在被关禁闭。于是说了一句“好吧”。
“太好了。那我现在带您去活动室。以及……您应该希望带上它？”
阿释迦指的是她日常搁在一边的冠冕。
“这个？”
她一直以为冠冕就像室内装饰物一样应该放在什么地方：
“好吧……”
“让我来帮您。”
阿释迦为她端端正正戴好这只沉重的装饰物，打开房门，引路，全套动作顺滑如同经历过预演。
她抓紧往嘴里塞最后一点糖果，为自己补充体力，冠冕随着她低头塞食物的动作不断地下滑。
“请您注意。佩戴冠冕时不应该低头。”
阿释迦居然一脸严肃地一边说出这番话，一边接过她吃剩下的糖果包装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