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这里四处都是水汽，他很高兴运输车产生的气流多少能帮助自己快速吹干翅膀。而且同伴也不会冒着损坏翅膀的风险选择靠近这里。
但是事情果然总有意外。
从底层的混乱废墟里飞出来的红色蝴蝶停留在环带上，久久不肯退去，然后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似的，分散队形向主船靠近。
kiki想要趁此时逃走，但蜜儿反手将自己分泌出的粘液抹在了他的翅膀上，同时命令他暂时等待。
“噢……”
kiki闻着粘液的气味，苦着脸不敢动了：
“嘿！下次至少先提醒我一下吧？还有，我们到底在等什么？”
蜜儿问道：
“以你的引擎速度，那些蝴蝶和你战斗时的极限逃脱距离是多少？”
kiki扭头观察那些分别停留在环带，运输车和轨道上同类的引擎，摇头道：
“他们的引擎都是最新款。我至少需要从这里……再到这里……差不多这么长的距离。”
他为海兔孕母比划了一个距离。海兔嗤笑道：
“加上你的战斗技巧呢？”
“喂。”
蝴蝶敏感地提高了声音：
“你好像没懂我们蝴蝶的战斗逻辑。在有护送人的情况下，逃跑才是第一选择，因为每一次交手都有可能让接下来的飞行产生故障。一旦故障发生，我的残余身体还能被修好，你这种孕母可就只能等着办追悼会了。”
另一辆鱼类运输车经过。蜜儿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紧贴在运输车的侧面，用脑虫作为掩护。
kiki费力地照做了，刚想发问，就看见了同伴经过时投下来的阴影。kiki急忙收拢翅膀，减少燃料罐的使用，翅膀上的花纹和死鱼眼睛融为一体。
运输车在轨道上辘辘前进。红色蝴蝶逐渐聚集在上方的环带，他们之中忽然冒出了一只黑色的生物……
是一只黑色皮肤的鱼人。而且长相很奇怪。看上去同时融合了雌雄两种特征。
“你们来晚了。”
鱼人说话的声音很轻，柔软，颜色斑驳的肢体漫不经心挥舞的动作却透露出危险。他的声音催眠一般，让那些红色蝴蝶乖乖聆听。kiki几乎马上就要冲过去质问同类都在想什么，那可是一只鱼人，但思来想去还是继续躲在原处，静观事态进展。
“没有踪迹。”
蝴蝶们用一种麻木的声音回答，整齐一致的好比合唱团：
“目标逃脱。我们不能穿越水流。”
“所以你们果然证明了自己毫无用处。”
鱼人的躯体正在不断地分裂，淌出黑色的液体：
“现在去，屠杀你们的同类，让一切看见集市上发生了什么的蝴蝶都有去无回。”
他的身体表面上不断浮现出黑色的眼睛，然后那些眼睛又迅速融化成黑色物质，脱离主人的身体。蝴蝶们哄抢着吸吮黑色液体，像是争相吮吸花蜜。浑身漆黑的鱼人在环带上漫步，触肢在莹粉纷乱飘舞中发亮。是那种阴森森的，冷血动物的光亮。
这只鱼人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在下方目睹全程的kiki如此想到。
当然了，看看他的身体——那些尖刺，触须，窥探的眼睛，没有一项是正常的。他一定像军事顾问一样是制造出来的生物。
被同伴遗漏的黑色物质滴到了kiki头顶，让他不安地抖动了一下脑袋，看见一团黑色的毛发似的东西在面前变成一只黑色眼球。
“跑！”
蜜儿拉了一下他的翅膀：
“但是向主船那里跑！”
不要他提醒，kiki也从风声里知道上方的同类已经发现了自己。他从死鱼堆里弹射冲出轨道，引擎在一瞬间全部运转，转化为冲刺形状的翅膀在空气中产生咻咻声音。而那些追踪的红色蝴蝶也紧咬不放，几道红痕始终旋转跟踪在黑色蝴蝶和孕母身后。
在上方观察这一幕的鱼人眨动着自己瞳孔竖直的眼睛，苍白面孔和鲜红嘴唇不带感情，像一张面具在风中抖动。
但是，空气中还有其他东西也在变化。
kiki的脑内通讯忽然被过度讯息淹没了一瞬间，然后完全失去作用，仿佛被烧灼后失去原本形状的记录仪。
他恐惧地转动眼睛，想知道这样的动静是谁发出来的……难道是鱼人？
红衣派蝴蝶能够联系到破坏所有通讯线路的鱼人，同时能够绕开将军的监视？为什么？
“傻子，快跑。再快些。为了你的命。”
坐在他的背部的蜜儿冷静宣布道：
“这不是什么鱼人的所作所为。”
蝴蝶们的你追我赶随着信息流的到来而变的渺小。环带上的鱼人更是早他们一步察觉到异样，纵身跳下环带，落入集市深处的缝隙里。鲸吞舱室的眼球在深处一闪而过。
在他们所有人的头顶，是能够照耀整座集市的灯光。因为狂欢节的缘故，灯光前置了一座将军的雕塑，这样当灯光照耀全场，将军的形象便会在同时被传播到各个角落。
然而今天有物品比那灯光更加耀眼。
那是已经降落在集市上方的，金色的母舰展现出的毁灭光芒。那光芒令集市的灯塔，广告牌，环带都顿时苍白无色，环带上活动的蠕虫和劳工瞬间被高温汽化蒸发，片影不留。
躲在主船里的蝴蝶恐惧地缩起了翅膀，眼部观测仪开始失真：
“这是……”
被高温光芒威慑的微光集市瞬间失声，仿佛过度靠近恒星的空洞躯壳。慢慢地，有什么液体物质从躯壳缝隙里渗出来，涓涓细流汇聚成金色瀑布。
集市上储存的虫蜜。
此时此刻，还能思考的生物都已经意识到了一个早已存在于他们的记忆里的景象：
那些按照每个标准时为节点，源源不断从母舰上运输到集市上的虫蜜！！
那罪恶的，甜蜜的万恶之源。
虫蜜接受到来自母舰的感召，纷纷从密封胶囊里流出，在集市表面上流淌，推平其他生物的痕迹。
“……这就是毁灭。”
蜜儿和kiki同时感到了大量虫群到来时在□□和骨骼深处产生的不可抑制的恐惧感：
“今天集市上将会被虫群覆盖。”
第190章
母舰深处，驾驶室里。
诺曼的手停留在神经网络的某一点上，他的手下就是集市的缩略图和虫蜜储备仓库分布范围。其中大部分位于集市内部，一部分被储藏于鱼人主船内。
“将军大人，集市表面的张力已经达到理想水平。”
他的意识通过中央网络直达母舰之主的脑内：
“鱼人的主船无法离开。但您的孕母们可能成为他用来谈判的筹码。”
虫群领袖挥了挥自己的翅膀，声音通过分散出去的支线传达给每个意识解析师，响亮清越如同丝线绷紧：
“切断鱼人和主船的联系。为孕母安排善后措施。”
诺曼转眼望向神经网络，好像能从那些金色线条上看到一丝黑色痕迹。
但是他的话语里没有一丝犹豫：
“明白。第二批虫蜜会在鱼人的主船内部破裂。倒计时——”
鱼人的主船的阴影已经完全覆盖了kiki和蜜儿的全身。水幕就在前方旋转，空气中的潮湿程度让蝴蝶翅膀冒出愤怒的火星，蒸汽柱喷发旋转犹如银练。
“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kiki绝望地大喊。
蜜儿仔细望着主船上的每一块凸起鳞片，轻声道：
“等一等。”
跟踪而来的蝴蝶伸出了体表安装的钩索，想要拦截kiki。几次惊险投射和躲闪之后，蝴蝶们愤怒地朝着对方挥舞翅膀，并没有注意到主船表面有一块挡板正在缓缓打开。
“现在！”
蜜儿喊道，同时用手中的毒刺从蝴蝶的背后刺入，撬开脑部结构。
“喂！”
kiki惊恐地大叫：
“你在干什——”
液体燃料顺着被撬开的缝隙流出。kiki的意识微弱起来，翅膀振动频率直降。蜜儿紧抓住坠落的蝴蝶身体，紧张地注视着主船上那块凹陷处，直到看见鱼人的尾巴在其中闪过。
“奥黛尔！”
蜜儿高声叫道。
从雌性鱼人的身体里逃逸的一缕意识迅速地附身于蝴蝶体内。蜜儿抽回毒刺，迅速割破自己的身体，用血浆填满蝴蝶的脑部空隙。
“kiki”转动眼珠，翅膀重新开始掌握顺着气流漂浮的诀窍。
“我……”
他的声音混乱了起来：
“什——什么？我是谁？”
“奥黛尔。用翅膀放慢速度。”
蜜儿拍着蝴蝶的翅膀：
“贴着主船。我们有危险了。”
尽管刚刚入驻这具身体的意识还不够熟练，但肢体记忆比主人更加听话，主动贴着主船降低下落速度。
在他们的背后，母舰占据了集市上方的大半景色。本应该平滑无暇的母舰的表面如今裂开一道缝隙，几束金光从其中诞生，垂直降落在集市的各个部分，如瀑如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