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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不夜侯 第1194节

  捷报送走了,才开始寻找叛军下落。
  附近村寨、城池,陆续派了兵马过去探查,却都只是些平民百姓,连青壮都不见多少。
  那些城池、村寨的部落首领,对朝廷官兵也是毕恭毕敬。
  但是,要粮?没有。
  征兵,没人。
  叛军下落?我们没联系。
  ……
  乌蒙州,一支粮秣辎重队伍缓缓而行。
  临近傍晚,他们在一片峡谷地中驻扎下来。
  车辆圈成车阵,牲口卸下来圈在中间。
  士兵在周围驻扎,燃起几堆篝火。
  口粮就从运输的粮食中支取,饱饱地吃了一顿。
  然后疲惫的辎重兵就相互依偎着,渐渐睡下了。
  已经四月天气,夜晚还有些凉意。
  官兵裹着粗毡粗麻混合编织的毯子,蜷缩在地上。
  带兵将领还是很注意安全的,虽然这是在自己的国土上。
  这里说是峡谷,却不是那种很狭窄的地方,实则非常开阔。
  而且道路两边的灌木也被他们砍伐用来烧火了。
  哪怕用不上的也尽数伐倒,因此岗哨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周边百丈之内的任何走动的物体。
  但是,偏偏就有这么一群人,在悄然接近着。
  他们的穿着非常简单,肤色黝黑。
  赤着的双脚都生着茧,赤脚行走时可以健步如飞毫无障碍,但却完全没有了声息。
  他们伏在地面上,耐心地悄悄接近着。
  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他们才悄然接近,却没有惊动一个哨兵。
  一些挡在前进路线上的哨兵,已经被他们用吹箭迅速麻痹了。
  并且迅速换了自己的人杵在那儿,夜色当中根本看不出什么。
  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竹哨声在夜色里响起。
  静静地伏在地面上的土著兵一跃而起,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只是刹那功夫,他们就顺利地突入进去,双方陷入混战。
  一个个半野人,却有着超强的纪律性。
  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全歼对方,而是烧毁粮草。
  这些半野人穿着、形貌,宛如野人。
  但他们打烂仗的本事,却是在和野兽、强盗、其他部落的械斗中练出来的。
  一口柴刀,在他们手中也是瞬间夺人性命的利器。
  猝不及防的吹箭,甚至是随手抛掷却百发百中的鹅卵石,这支辎重兵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法。
  很快,他们取暖的篝火,就成了烧毁粮草最便利的火源。
  当一辆辆辎重车烈焰焚天,烘烤的那些护粮官兵不得不放弃防御圈的时候,一声怪啸如夜枭般响起,那些“野人”便纵跃如飞地逃入了夜色。
  这批粮秣辎重,一粒米也送不去凉山州了。
  类似的情景,从叙州到乌蒙,沿途不断上演。
  后续的辎重队从一开始就加强了戒备,但是这种高强度的戒备,弄得他们草木皆兵,精疲力尽。
  而且大军通行时一片坦途的道路,现在全遭到了破坏。
  砍倒大树拦路、从高高的山上推下巨石、好好的道路挖成了一条条壕沟,简直是举步维艰。
  而偏偏,他们经常连对手都找不到。
  眼快的时候,最多看到几个猴子一般的身影,从山林中怪叫着悠荡而过。
  驻扎于绿州城的平叛军四处探访,却始终找不到叛军的消息。
  而粮秣辎重却在这时断了线。
  很快,他们就断粮了。
  平叛军眼见如此,只好一面派人催运辎重,一向派兵向附近村寨、城池“借粮”。
  可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恭敬的接迎,也没有大碗的粗茶了,而是神出鬼没的冷箭。
  一番番苦战,“借粮”的官兵被神出鬼没有的冷箭手和巷战的叛军杀的狼狈不堪。
  那些部落叛军很凶残,而且非常狡猾。
  “借粮”官兵一旦进入村寨城池,就是从四面八方无法预判的角度不断射来的竹箭、毒箭,乃至捕捉野兽的陷坑。
  而一旦正面发生冲突,他们便陷入全民皆兵。
  那些村寨城池的男女老少个个悍不畏死。
  他们一边用官兵听不懂的土语恶毒地咒骂着,一边举着一切可以充当武器的农具、炊具。
  平叛军最后抢到的那点粮食,本就杯水车薪。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战法,更是叫人头痛。
  可是,上万人马的吃喝是一笔巨大的消耗。
  潼川本部的辎重跟不上,成都府路的辎重本就不是这一阶段应该供应的。
  从成都府路那边放出的补给,此时应该刚刚上路,距这儿还远着呢。
  就算他们一路之上不会受到神出鬼没的土著袭击,也是远水不救近渴。
  于是,平叛军决定打下一座人口上万的大型城池,榆叶城。
  如此一来,相信掳得的粮草,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但是在人家的地面上,全军出动是根本瞒不了人的。
  等他们浩浩荡荡终于杀到那座城下,城头已经站满了凉山十二部的叛军将士。
  城池虽然破烂,城墙也不高,可是这些土兵守城,居然颇有章法。
  平叛军不得不怀疑,这些叛军中,是不是就有绿洲城护矿兵,摇身一变成了叛军的狗头军师。
  平叛军劳师远征,道路难行,本就没有携带什么重型武器,守城的土兵又突然得到了宋军守城的精要。
  这城久攻不下,肚里又没粮,平叛军只好灰头土脸地重返绿洲城。
  好歹那儿有石头城可以做为戍地,不用担心被人趁夜偷袭。
  但是等他们垂头丧气地回到绿洲城,城头却已飘扬起叛军的大旗。
  这还罢了,叛军还把那百余门消失的虎蹲炮,重新架上了城墙。
  原来,叛军之前摆下空城计的时候,这些炮根本没有搬走,而是就地掩埋了起来。
  在这些平叛军倾剿出动的时候,他们很容易就解决了留守的一少部分官兵,然后重新占据了城池。
  平叛军变成了被征讨的对象,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不下心中傲气,他们试图攻城。
  而正是这个一时激于意气的错误决定,让他们一脚踏入了陷阱。
  占据了地利,又有大杀器在手的叛军,他们根本就攻之不下。
  因为损失惨重,正在犹豫是否收兵的主将刚刚召集两员副将,想共同做一个决定的时候,榆叶城那边的土兵便衔尾杀来。
  绿洲石城上的叛军一见远处叛军大旗,马上开城门出战。
  两面夹击之下,一些饥饿难耐又连遭重挫的大宋士兵崩溃了。
  他们发一声喊,便放弃了阵营,落荒而逃。
  溃败一旦有人开头,在这种连番受挫、士气低迷的阵营中,便成了瓦解一切的开始。
  大宋平叛军变成了被驱赶的羊群,东奔西走,仓惶无措。
  其实,哪怕有少数人真的脱离了大队,得以逃脱生天,又如何回得了大宋?
  他们不是被泄愤的当地土著杀死,也会被抓走,拖进深山老林。
  从此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做一个农奴,一直到死。
  乔老爷果然不用运粮来凉山州了。
  若他的粮真的运进了凉山州,那就完全变成了“资敌”。
  不过,他最担心的事,也终于爆发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很多人相对迟钝,没有联想到凉山州之变对于川峡的影响。
  那么现在,他们意识到了。
  以前没有凉山州金铜矿的产出,川峡经济自成一套系统,倒无没事。
  但是自从有了绿洲城铜金矿,它被迅速接入了川峡经济圈。
  并且取代了原来的铁钱货币体系,那就不一样了。
  越丰富、越细致的经济体,承受重大变故的风险能力越弱。
  再加上之前许多豪绅大户或只为牟利,或出于被排挤的报复,不断收入铜钱,却不放出。
  钱荒在川峡地区尤其是经济最强大富饶的成都府路,率先爆发了。
  一时间,钱重货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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