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到了?”
  “是,”丹纳略文疾步走近,“第一军赶赴长河,二三军全在后营,随时准备歼灭堤摩。”
  “他们人呢?”
  “纳恒中将还在医院,其他几位都在总战室。”
  “现在过去。”约格泽昂抬手灭了烟,随意地扔进了处理箱。
  “上将,”丹纳略文有些迟疑,“亲王那边……?”
  “按原定计划。”
  堤摩全歼后就先囚了凌长云在南境,其后三军攻进主都,
  雌尊。
  “第一军未必……”
  “那是我手下的兵。”约格泽昂转身朝外走。
  丹纳略文跟着约格泽昂转过身:“可亲王——”
  “照做就是。”
  低剂量的圻珞崖果会把精神力全部圈进海里不得动弹,可用,可拟态,可具化,唯独不能与探出与虫神相接。
  直接,切断希边得尔与虫神的联系。
  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希边得尔会去刺杀虫皇。
  “您真的想雌尊吗?”丹纳略文站在原地没动。
  他自十五岁加入军部那天起就一直跟着约格泽昂,他太了解自己的将军。
  如果真的想雌尊,如果真的想不顾一切的雌尊,又何必等了那么多年才动手?
  虫神降罚实在可怕,却不会是约格泽昂退守半城的全部理由。
  只可惜约格泽昂直到出了门也未曾回答他。
  只可惜,哪怕是他,有时也摸不清约格泽昂。
  谁也不知道他真正想的是什么。
  丹纳略文到底对着空空荡荡的大门俯身:“是,上将。”
  ……
  南境。
  大批军雌冲向长河,耀眼的金边横贯长空,甩出的凌厉弧线划破了雪天的残云,露出的是半存不存的寒冬冷阳。
  “全军准备——”帕尼迦领在最前,已然看到了异兽一闪而过的乌青残影,他按下耳麦,“流炮——”
  “停下!”
  “?!”
  被雪冻得冷厉的声音被精神力裹着自远传至耳边,第一军皆是一惊。
  “呼——”
  长风被燕尾青搅进了雪影里,流光一线闪,希边得尔落定在帕尼迦的身前。
  “亲王殿下?”帕尼迦带着大军停下脚步。
  “主公!”
  下一秒,米阶斯也冲到了上空,在莫大的冲力下滚了几转,甩在地上又被帕尼迦扶住。
  “阁下,”凌长云转身看着他,“谢谢你。”
  “什——!”“雄主!”
  米阶斯心下蓦然升起巨大的恐慌,却是半个字也未说完,眼前一白就昏了过去。
  帕尼迦稳稳接住米阶斯,又惊又急:“雄——”
  “他没事,只是沾了点儿安神剂。”
  帕尼迦猛地抬头:“亲王殿下?”
  “少将,”凌长云看向他,眸色被雪染得泛了白,“米阶斯在南境刺了希边得尔一刀。”
  “什——”帕尼迦倏地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您——”
  “第一军。”燕尾青裹了声音往后传。
  “殿下!”众军雌齐声应道。
  “以此线为界,”具化长剑横空一砍,自东林沿西海劈出的鸿沟宛若天堑,“不得踏出半步!”
  “是——亲王殿下——?!”
  军雌大骇。
  “这是命令。”
  “亲王殿下!!!”
  “帕尼迦!”
  帕尼迦大震。
  “……是。”
  “少将?!!!”
  “全军听令!”帕尼迦闭上了眼,字字自血喉泣出,“不得,有违。”
  “呼啦————————”
  燕尾青冲向了长河,转瞬即逝。
  “少将!”
  “听令!!!”
  ……
  祂临,安祠堂。
  我生群星,
  百代万古流银川,
  融血的后嗣啊,
  何不带爱侣来见?
  温光会照佑你。
  晶魂一路冲进祂临,凭着那一点子微弱残存的精神力撞破了安祠堂的大门,魂体散开了沫,碎出的晶珠泡满了泣血的稠红。
  “温森二十七代约格泽昂请先祖庇佑吾侣希边得尔!”
  晶魂跪伏在金光流银地上,声声断血嚼骨,强行分离出来的残魂已然快被折散了晶粒。
  “请先祖庇佑吾侣!”
  他身上凄怆又惨然,带着股濒临崩溃的绝望,像够了根唯一能碰到的稻草,拼尽全力想抓住,又掺着抹本就徒劳的癫狂,声声求救也像声嘶力竭的哀鸣。
  “请先祖,请先祖庇佑吾侣,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任何代价都可以……”
  安祠堂的魂灯静得烧人,晶魂快被这片听不到任何希望的死寂烫散了。
  ……
  堤摩计划。
  早年的议阁傲立于世,如今的内庭也嚣张自信若此。
  凌长云看着面前奔涌而来的头头狰狞异兽,满身插着的幽绿浮光与虔屿那一块块深藏其间的晶石交叠重合,散了圈流了转,长风为边雪为底,勾出的是封存在议阁密库最顶层的计划案。
  是拟态,还是与异兽勾结?
  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希边得尔停下了。
  凌长云走不动了。
  就在这儿了吧。
  圻罗崖果毁了所有的转世,仅存的精神海在强力下全部挤出掏空,浓郁到满是血腥的曼斯勒安最强精神力雄虫冕下的全部燕尾青凝出劈天长刀,刃影一转挟万钧之势横扫长河——
  “帕尼迦。”
  帕尼迦浑身一颤。
  “希边得尔战败。”
  “轰————————————————”
  ……
  “南境战况怎么样?”贝墁踹开科米加的大门,震出的撼动碎了门后的晶雕。
  “在等。”凯尼塞伦站在窗边往南看。
  “在等。”他道。
  ……
  “上将——上将?”办公室门也未关,军雌敲了门不见回应,抬眼一看,房间里空空荡荡,哪儿还有约格泽昂的身影。
  “怎么了?”丹纳略文拎着一沓文件走过来。
  军雌懵然:“上将两分钟前还让我过来找他,现在——”
  丹纳略文抬眼,屋里冷冷寒寒,大开的壁窗欢欣地迎着呼啸的冬风。
  “刚走。”
  “啊?”军雌没听明白,走什么?
  丹纳略文不再说话,只站在门边静默地等着。
  ……
  燕尾青攻城略池般截断了兽群身上所有的精神力链接,磅礴浩瀚的精神力彻底湮灭在南境长河的血光下。
  天昭耀明明,浓毒,强摧,一空,那宽阔惊人的精神海终于碎了。
  支离破碎。
  碎得彻底,碎得轰轰烈烈。
  他的爱,他的情,他的生命,他的一切,
  都湮灭在了扑卷而来的大火中。
  极致的疲累,
  终来的解脱,
  砸得七零八落,
  尸骨无存,
  灰飞,烟灭。
  温森2875年孟冬,曼斯勒安于南境战败,亲王希边得尔,战死堤摩。
  第132章
  第132章 哀葬我会和你,恩爱,三百载……
  那是曼斯勒安自温森元年后最冷的冬季, 2838年。
  军部大败,第一军尽数战死曶狜。
  君后兼四军上将赫安勒道·顿特莱格重刑永囚驭都皇宫。
  冬末呕血伤昏,是继巶泤妃有孕六月后的又一道皇族血脉。
  金光流银辉苍穹, 万丈神光, 天铃震震响。
  虫神钦定的,
  天命子。
  两名雌虫被守军监视着站上西宫高阁,入眼所望皆是漫天的连片血雾,军部的高楼又塌了一座。
  就像那雌虫的脊骨,从未完好无损地直起来过。
  赌吗?
  赌吧。
  军雌被药泡化了筋骨,碾烂重塑破壳出来的就是雄虫三皇子奇利罗昂。
  皇室的新继承人。
  39年冬末,皇四子约格泽昂出生。
  '阿约,雌虫太苦,太难,太痛。 '
  '你是温森特纳的血脉,是曼斯勒安的皇子,是四军上将的虫崽。 '
  '你当,为雌虫而战。 '
  为雌虫而战。
  你当,背负着奇利罗昂的苦与痛,为雌虫而战。
  '纳恒。 '
  '路彻得斯。 '
  47年, 约格泽昂还没来得及上到战场, 第一个死在眼前的就是雌父。
  止也止不住的铺天血水泼红了路彻得斯的半边白发,瞳孔里都是刺目的稠红,淌进肺管烧进心脏, 火烧火燎都是苦辣的疼。
  '雌……尊。 '
  雌尊。
  雌尊!
  阿约,雌尊! !
  雌尊啊……! ! !
  雌虫——!
  约格泽昂困守驭都,路彻得斯上了战场。
  锋刃在剑,一枪穿乾坤。
  军部彻底和路彻得斯绑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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