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还有点酒醉后的含混鼻音,就是没有火气。
  “我刚从云南回来。”
  “你还知道要回来?你这么不留在云南继续逍遥快活?”电话那头周雯竟然哽咽了一下埋怨着。
  “我去云南,是因为有很重要的事情。”沈肆猜到周雯可能是哭了,更放缓了语调。
  “什么重要的事情?还不就是和姓徐的谈恋爱吗?你们接吻的照片都曝光了,你还想骗我!”周雯愤然。
  沈肆不防她突然炸毛,耳膜被她陡然变得尖利高亢的声音刺得生痛。
  沈肆皱眉——他什么时候和徐知宜接吻了?
  “那不可能!我是在办正事儿呢。”沈肆想要解释。
  “全国人民都看见啦!”周雯地对着电话冷笑:“你想抵赖,请先戳瞎大家的眼睛!”
  “周雯,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沈肆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不管你看见了什么,都不是真的。”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扔下一句话便挂断:“我一晚上没睡,先回家休息,回头再联系。”
  周雯再拨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酒精与疲倦正令她情绪处于崩溃的边缘。
  终于,她端不住了……
  她狠狠将手中的红酒杯摔在地上。酒杯应声而碎,殷红的酒液与玻璃渣飞溅开,像破碎的心散了一地。
  第103章 绯闻迭起(2)
  她还不解气,额角青筋爆绽,胸臆中有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横冲直撞,直冲到她喉头,几乎令她窒息——
  她“啊”地大叫一声,俯身向前,一股脑将桌上的文件、杯子、相框、花瓶、笔筒、电脑……全都挥扫到地上。
  看着狼藉的地面,周雯胸中那口闷气,才吐出来。
  她茫然地撑着桌面,佝着背,眼泪扑簌簌顺着面颊落下来,精致的粉底被泪水冲得一道深一道浅,睫毛膏糊成一团,幸亏是防水的,才没有狼狈地晕开。
  职场多年,周雯深知一支防水睫毛膏的作用,关键时候是可以保住三分颜面的。
  可是此刻,她却什么颜面也顾不得了,尽管办公室外面,有不少同事,闻声偷偷向内张望。
  什么时候,她再也控制不住沈肆了呢?
  是啊,她连自己的情绪都管不住了。
  她膝盖一软,颓然地往下一滑,瘫坐在地上,垂头将脸埋在掌心里,肩头一缩,压抑地哭了起来。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呢?
  在娱乐圈风风雨雨十几年,周雯第一次觉得惶然无措。
  两天前,当那个叫赵春画的记者,找到她问起沈肆的去向时,她还傻傻跟对方说,沈肆因为朱桢自杀心里难过,在家里静养。
  转眼,人家就拿出了云南拍摄的照片,沈肆与那个女科学家,站在大树下,头碰头仿佛在接吻。
  饶是见惯了风雨,她仍有一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女科学家到底是在云南做研究,还是和沈肆谈恋爱?若是谈恋爱,霍琦又算什么?沈肆为什么在出了假唱和逼死粉丝的丑闻后,还能安之若素的谈三角恋?
  面对记者咄咄逼人的质问,能言善辩的周雯第一次哑然了。
  昨天晚上,新闻就铺天盖地报道出来。那张照片下的点评,一个小时内就过了二十万。
  第二天,“沈肆左拥女明星,右吻女教授?三角恋扑朔成迷!” “逼死女粉丝后,沈肆不思过,反劈腿?”类似的新闻报道,迅速成为热门话题。
  原本稍稍被安抚下来,和沈肆解约的各大品牌,又开始发出新一轮律师函。就在她急得焦头烂额,到处灭火的时候,沈肆却始终联系不上。令她非常被动。
  尽管即便联系上沈肆,他唯一能做的,也是保持沉默。可是找不到人,却令周雯有种走在结了薄冰的湖面上,随时都有可能一脚踏空的挫败感。
  公司老板找她长谈一番,言辞间颇有想要放弃沈肆,与沈肆解约的意思。但被她坚决抵制住了。
  她颓然地回到办公室,开了一支当时买来,准备替沈肆庆功时喝的红酒,自斟自饮了一整夜,没想到,好不容易沈肆回来了,面对如此弥天大祸,他却混不介意,好似睡觉比什么都重要。
  她想,他是铁了心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面对一个一心赴死的人,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为他做什么了。
  她像在强拉一个站在悬崖边往下跳的人,松手,对方必死无疑,不松手,两个人一起死。
  要不要放弃他呢?
  周雯的眼泪,慢慢滑入她的手心,打湿了每一条掌心的纹路。
  王院长的办公室,窗外知了叫得人心烦意乱。
  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把一本新闻周刊扔到来向他汇报工作的徐知宜面前。
  徐知宜狐疑地拿过周刊——
  周刊的封面上是一张色彩素净的照片。黄昏朦胧的光线下,稻田边,繁茂美丽的花树下,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人微微低头,女人则仰着脸,因为光线太暗,两人脸上表情看不太清,从拍照者的角度望去,恰似正在深情对吻。
  尽管画面上两人的面目都略微模糊,但仍然能让熟悉的人,一眼就看出这俩人是谁。连作为当事人的徐知宜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不管从光线还是构图,都算得上漂亮极了。
  徐知宜半张着嘴,猛地抬起头,对王院长冤道:“我们根本没在接吻。这照片纯粹是拍摄者借位误导啊!”
  “你没和这个大明星谈恋爱?”王院士不相信。
  “当然没有!”徐知宜理直气壮地说。
  “你呀!白背了这么大一个罪名,白给学校惹这么大麻烦。”王院士几乎有点恨铁不成钢。
  徐知宜不吭声,正要反驳,手机就响了。
  “我妈!”徐知宜冲王院士略微颔首便走到窗边接电话。
  苏倾今天到办公室比较晚。
  昨晚,她一直等着徐知宜那头尸体挖出来,成功运回实验室,又与冯令达通过电话后,她才睡下。
  谁知,上午一走进办公室,就发现同事们都用异样的目光在看她。还是她主动问了一个下属,对方才带她到电脑前,让她看那张赵春画偷拍的照片。
  除了照片,网上各种攻击徐知宜的言辞更是不堪入目。
  新闻报道里,把徐知宜定位为,滥用流感疫苗导致变异‘僵尸病毒’出现的女生物学家。嘲笑她,一边挖人祖坟,一边还不忘谈情说爱,假公济私。
  有人骂她坏了学术界风气、有人讽刺她和沈肆非常登对,都视人命如草芥。
  更有人挖苦她的专业,不是病毒学,而是挖墙脚。
  甚至有人呼吁,把徐知宜赶出学术界、赶出中国,免得她的恐怖研究,祸国殃民,害死更多人。
  一夜间墙倒众人推,徐知宜被炒作成为中国学术界最臭名昭著的女骗子。
  苏倾只觉一阵眩晕,却又不得不在身边下属,暧昧不清的目光中强自镇定。
  待同事一离开她办公室,便立即给徐知宜打去电话。
  “你和他接吻了?”苏倾的开场白非常直接。
  “怎么可能!”徐知宜斩钉截铁。
  “照片都拍到啦!”苏倾没好气地说。
  “当时沈肆正和我讨论工作上的事情。记者借位拍摄,恶意误导。”徐知宜愤愤道。
  “哦,我会替你解释的。不过估计上面还是会给你施压。”苏倾蹙眉,“我先找人去联系拍照的记者,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散播这种流言。争取尽快把事情按下来。”
  “嗯!我这边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徐知宜淡定地对母亲说。
  “你——真跟他没什么?”苏倾忽然又有点不甘心:“他跑到云南找你干嘛?”
  “谈工作。”徐知宜有点不耐烦了。
  “他跟你有什么工作可聊?”苏倾忽然觉得心情也没那么糟糕了。
  徐知宜话音一滞,百口莫辩。
  这种百口莫辩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整日。
  路上遇到的每个老师、学生、甚至食堂打饭的大妈、楼下的保安……都用极其暧昧不清的眼神打量她。有时她都走过了,对方还在回头张望。
  好像一夜之间,她头上就长出了犄角来。
  而她的电话,也差点被人给打爆了。不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的小妹宋熙之流,就连远在大洋彼岸,一年多没联系的父亲,也来电询问。
  没想到这绯闻短短一夜,已经走遍了地球村。
  徐知宜躲在宿舍里扶额长叹。
  后知后觉的江纯一也打了电话来,贼兮兮地揶揄她鸳鸯浴的滋味如何。
  她苦笑着,把事情从头到尾给江纯一抱怨了一通。
  听着老友憋闷的语气,江纯一拍手大笑,直言道:“当大众情人的情人,就是要接受全世界女人的恶意。”
  笑完她很郑重地跟徐知宜说:“我觉得他爱上你了。不然不会连夜跑到云南去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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