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送走了纪瑶,夏绫一路小跑着回了院子,到傅薇的房间笑嘻嘻的说:“薇姨,我没说错吧,瑶瑶是不是很好?”
  “是。”傅薇淡淡一笑,在夏绫头上抚了抚,“但是,不如你好。”
  “嗯?”夏绫没听明白傅薇意思。
  傅薇却摇了摇头:“乔乔,姨今天有些累了。”
  夏绫很懂事:“薇姨,那我不在这黏你了,你早点睡。”
  夏绫一走,傅薇身上的疲态便再也掩饰不住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虽说在太医院的调理下,她看起来好了许多,每次疼起来并不至于到忍受不了的程度。可是她的身体只有她自己最明白,那股疼痛发作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
  可自己家这丫头啊,正是心思最细腻的年岁,怎么忍心告诉她这些。
  今天来的这个小姑娘,是太后娘家那一族的人。太后将个与皇太子年岁差不多的女孩接进宫来,打的是什么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看不清的反倒是当局者,那小姑娘还心心念念着回家,当真还能回得去吗?
  又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罢了。
  不过,若是那小姑娘日后真的能做成太子妃,乔乔与她交好,倒不是件坏事。
  如果哪天这条命真走到头了……自己这姑娘,得给她找一条能依靠的后路啊。
  【作者有话说】
  瑶瑶永远记得,在夏绫面前,她是可以哭的。
  第30章 旧伤难愈
  ◎“阿澈,生辰安康。”◎
  宁潇为他哥哥精心准备的生辰礼,在万寿圣节的前夕,终于落成了。
  几个内侍在四角小心翼翼的抬着这红布盖着的庞然大物,在宁潇的带领下,热热闹闹的进了乾清宫。
  宁潇进了殿,对坐在上座的宁澈规规矩矩的行了臣子礼,又说了好几句祝寿的吉祥话。宁澈看着这自己一手带大的弟弟,纵使往日再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禁不住露出一脸老父亲般的笑意。
  为了迎这万寿圣节,乾清宫中的近侍皆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再看见这天家兄弟和乐融融,不禁面上都带了欣喜。
  不过宁潇也就能正经这么一小会。贺过寿后,他跑到御座旁边拉起宁澈的手,拽着他往外走:“哥,我带你去看看我给你备的寿礼!”
  宁澈跟着宁潇出了殿门,见外面放着那么大一个东西,也不免稀奇,笑问到:“三哥儿,你这是搬了个什么过来?”
  宁潇得意的拍了拍手,几个内侍齐齐将红绸布掀开,俯身跪下,高呼万寿无疆。
  不止宁澈吃了一惊,在场的内侍无不张大了双眼。
  在这红布之下,竟是一尊亦真亦切的乾清宫,与身后这座大殿并无二致,就连屋檐上的脊兽,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呀!”宁澈弯着腰,围着这小宫殿来回看了几遍,稀罕的不得了,“三哥儿,这是做什么用的,就是个摆件吗?”
  宁潇乐呵呵的说:“哥,这是狗窝。”
  宁澈的笑容瞬时都凝固在了脸上。
  他用力在小孩子的脖颈后拧了一把:“臭小子,拿你哥寻开心是吧?”
  宁潇被捏的吱哇乱叫:“嗷,错了错了!”
  但他看得出来,哥哥其实还是高兴更多些的。
  他蹭在宁澈身上说:“哥,小铃铛就跟您亲儿子一样,我给它做个宫殿,也没什么问题吧?”
  虽然理是这个理,但这话落在耳朵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宁澈低头看了眼这白嫩的小崽子,马上就要过节了,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打孩子。看在他费心费力的份上,这份寿礼自己就勉强收下了。
  “那你做的这窝,我放哪比较好呢?”
  宁潇还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忽然朝内侍中间一指:“哎,那个小公公不是专门看狗的么,就放她门口好啦!”
  宁澈偏头看过去,宁潇指的,刚好是夏绫站的地方。
  这臭小子,实在是太会来事了。
  “行,就按你说的。”宁澈脸上藏不住笑意,对几个内侍吩咐道,“你们把这狗窝抬过去吧。”
  小铃铛正在住处门口追着自己的尾巴玩。为了应和万寿节的景,夏绫给狗子也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喜庆的马甲。
  待将其他人都打发了,宁潇才拉了拉夏绫的袖子:“乔乔姐,你看我这贺礼做的不错吧?”
  夏绫笑道:“小王爷,你可得找皇上多讨些赏。”
  宁潇将小宫殿的门拉开,里面便完全是狗窝的样子了,在地板上铺了一方软垫,上面又加了厚厚的一层干草。
  夏绫朝狗子招了招手:“小铃铛,过来试试!”
  狗子对这新出现的玩意也好奇的很,一头就钻了进去。大小竟然出奇的合适,小铃铛在这窝里刚好能转个身,趴着的时候,只有脑袋会露在外面。
  宁澈和夏绫看着这趴在“乾清宫”中的大狗,觉得画面十分好笑,皆笑得开怀。
  宁澈难得能有这一会同夏绫独处的空闲,于是松了口对宁潇说:“你带着铃铛去玩会吧。”
  宁潇一声欢呼,撒腿就要跑,夏绫却拽住他道:“哎,把面巾戴好了再去玩!”
  待那小人儿带着狗跑远后,宁澈和夏绫又一同坐在了房门口的台阶上。
  上次坐在这里,还是快一个月之前的事,那时的天气还未有现在这般沁凉。宁澈温和的看了看身边的人,问她:“会冷吗?”
  “嗯,有点。”她往领口中缩了下脖子,在双掌中间呵了口热气,搓了搓手。
  方搓了两下,夏绫却惊异的呼道:“哎呀,我这手心里怎么好像有东西呢!”
  宁澈挑起了一侧的眉毛,不知道她是在搞什么怪。
  夏绫缓缓的张开两只手。在她的手心里,躺着一串小金坠子。
  那是两只小酒壶,还有一只圆润憨真的小黄狗,被编成花结的五彩丝线串在一起。一拎起来,几个吊坠相互碰着泠泠作响,声音煞是好听。
  夏绫将这一串吊坠捧到宁澈面前,浅笑道:“阿澈,生辰安康。”
  这惊喜来的太过突然。宁澈将吊坠接过来,翻来覆去的在手中把玩了好久,怎么都不舍得放下。
  “乔乔,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给我备了礼物。”他是皇帝,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却唯独对这一串小金坠子爱不释手。
  “这东西,不便宜吧?”
  夏绫鼓了鼓嘴:“可不。这是我自己描的样子让金铺去打的,花了我小半年的例银呢。”
  见夏绫这肉疼的样子,宁澈却忍不住笑了。头顶的太阳似乎变成了一块橘子味的大糖球,照下来的每一束光,都是甜味的。
  “那我让何敬再给你支半年的例银,一年的也行。”别说几两银子,就算夏绫想要座银山,他都是乐意给的。
  可这女孩却摇了摇头:“不用的阿澈,只要你喜欢,我便不觉得花的是冤枉钱。”
  这让宁澈心头的那股子躁动冷却了些。方才自己是开怀过了头,恨不得越过两人之间的那条界限,到她的地盘上去撒顿野。可她却依旧冷静的守着自己那道底线,不让他往前一分一毫。
  两人都各自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却又同时都开了口。
  宁澈咽下自己的话:“乔乔,你先说。”
  夏绫嗯了一声,垂着眼道:“阿澈,等过了明天,我就该回去了。我怕明天你事情多,我可能见不到你,所以就先来同你道个别。”
  宁澈一口郁气堵在喉咙里,这与他想说的话,撞在一块了。
  “乔乔,有些话我一直想同你说,可总怕你是觉得我在得寸进尺,所以才忍到现在。”宁澈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中有灼热,又有乞求,“一定要回去吗?我……很不想让你走。”
  这一个多月以来,就好像做了一场梦,让他想见面时有人可见,想说话时有人可说。这梦是会让人上瘾的,他不想醒过来。
  可夏绫却连犹豫都没有半分:“是,我得回去。”
  宁澈被撕扯的皱了下眉头。片晌,他沉声问:“还是因为她,是么。”
  夏绫没有避着他的质问,答到:“是。阿澈,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薇姨的遗愿我还没有达成,我就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住在这皇宫里,却把她自己一个人丢在昌平那荒山头上。”
  宁澈问:“若是你永远都做不到呢?”
  “我……我不知道。”夏绫咬了咬嘴唇,低下头道,“阿澈,我真的不知道。可我就是,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宁澈觉得喘息间一阵灼烫,见她这样子,觉得又心疼,可是又恨得慌。
  “乔乔,我跟你交个底吧。”宁澈冷了声色,“自我大燕开朝以来,没有一个宫妃可以葬回原籍。况且她是皇帝的生母,她是要入皇陵,与先帝同寝的。所以,这个口我不会松,这个先河我也不会开,且不只是我,内阁,礼部,还有整个天下,都不会答应。乔乔,要带她走这件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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