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夏绫点着下巴想了一会:“阿澈,如果你需要我做什么的话,我肯定是不遗余力的。只不过我也是三脚猫的功夫,就怕误了你的事。我倒是可以现在就上手学,但肯定也是需要时间的。”
  “乔乔,你先不用太紧张。杨阁老倒是给我荐了个人,但此人现在还在地方上任职,最快要等一个月后到了任期,才能来京赴任。可我不想就这么干等着了,你说的行宫中的那几册书,我想先拿来看一看。”
  夏绫说:“如果你要得急的话,我明天就到行宫去取一趟。”
  宁澈思量片刻道:“我倒是更想自己去一趟。行宫的书库我从没好好看过,但听你这样说,我总觉着那里头有不少好东西,没准能翻到些有用的。”
  夏绫眉眼弯了弯:“那什么时候去?我都行。”
  “怎么一说起行宫你就那么想去?我都有点不敢带你了。”宁澈酸了她一句,倒也笑了,“那我得想想怎么安排,坐车过去就得小半天,你觉得找书要多久,只住一晚的话来得及吗?”
  夏绫却说:“不用那么麻烦的,骑马去就行。找书我也快得很,不会耽搁你什么事情的。”
  “你会骑马?什么时候学的?”宁澈满脸讶异,这不是他印象中的乔乔。
  夏绫眉毛反一扬,傲气道:“嘁,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两天后,宁澈下了朝议,便匆匆换好了衣服,叫上夏绫一同往宫门走去。
  御马监早已备好了马匹在元武门外恭候。宁澈此行轻装简从,贴身的近侍便只带了何敬,另有庄衡点了几个心腹的锦衣卫护驾。因都是熟人,随行的锦衣卫又被庄衡下了严令,不许探及内府事宜,夏绫同宁澈说话时便也无需有什么顾忌。
  宁澈一袭窄袖曳撒,腰带本就系得紧,再往马背上一跨,更显出他身姿之苍劲来。他将缰绳缠在手心,仍有些不放心的回头看了看夏绫。但夏绫却早已在马背上坐定了,她拍了拍身下枣红色的骏马,文秀中又透了一股飒爽出来。
  宁澈允许她的英姿在自己心头脆生的撞了一下,而后扬鞭策马,踏着飞尘往西北方奔去。
  天色和畅,衣袂纷扬。道路两旁的景致在马蹄疾奔中飞快向两旁退去,从街巷民房变成了山间弯路。
  在行至半山腰时,宁澈却忽然紧勒缰绳,冲夏绫喊到:“乔乔,回头!”
  夏绫应声回首。他们此时正行至山间一开阔处,回过身来便看到,整个北京城都已在脚下。
  夕阳映照下的城市被笼了一层柔和的纱,房屋上的积雪尚未融化,屋舍与纵横的街道编织在一起,织成一张密网,便也承载住了凡尘世的许多人间烟火,离合悲欢。
  宁澈爽朗一笑,却没有更多停留,马鞭一打继续朝前奔去。
  天地广阔着呢,想不开的事终有一天也能找到答案的。
  夕阳未尽之时,昌平行宫便出现在了眼前,王平早已带着一众内侍在宫门口跪迎。
  宁澈先到重华殿换了衣裳,他知道夏绫这么念着来行宫,是想找人叙旧的,于是没再缠她,只让何敬留了几个行宫的内侍在跟前,放了王平跟夏绫出去。
  一出大殿,夏绫松泛下来,冲王平笑道:“王监丞,许久未见,您一切可都还好?”
  “好,我哪有不好的。”王平遮掩不住重聚的欢喜,但又有些不放心的往殿内瞟了一眼,“不过绫丫头,你这样出来行吗?我看万岁爷带的人也不多,你可千万别为了见我们出了岔子。”
  上回皇上在行宫染了风寒的事,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没事的监丞,方才皇上不都说让我出来了么,我还能硬搁里头杵着不成?”夏绫爽快的一笑,“再说了,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何掌印吗?”
  “绫丫头,你出息了啊。”王平上下打量了夏绫一番,觉得她是变了一些的。从前总觉着这姑娘冷清,可如今在这春寒里,倒仍透着股热乎劲儿。
  夏绫同他边走边说:“苒苒呢?晚上咱们一块聚聚。”
  王平却一抚掌:“嗨,绫丫头你还不知道吧,苒丫头马上也要到宫里去啦!”
  【作者有话说】
  宁澈:卧槽,好像捡到宝了。
  第35章 夜阑私语
  ◎因为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真的?”夏绫意外不浅。
  王平笑道:“还是早前万寿圣节的时候,苒丫头在甜食房当值,自己记了本手札。大宴过后,楚王妃吃不舒服了,可太医过去问诊的时候,连王妃自己都记不得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事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查,谁敢说是吃万岁的寿宴吃坏肚子了?于是楚王爷托了尚宫局,把尚膳监甜食房都查了一遍,正好见着苒丫头记的那本手札,结果发现王妃是大宴之前糯米团子吃多了,这样太医就好对症了。崔尚宫这事办的得力,转头点名就要把苒丫头调到尚宫局去。”
  夏绫目瞪口呆。方苒也太厉害了,这可真是自己拼出来的机会啊。
  说话间,两人便已走到了夏绫和方苒的住处。夏绫先推门进去,喊了声:“苒苒?”
  方苒正在收拾东西,闻言一下转过身来:“绫儿!”
  两人不约而同的都笑开了花,既是对此时相见的欢喜,又是对即将要在宫里见面的期待。
  方苒踮脚往夏绫身后看了看:“哎,就你自己吗?狗呢?”
  自打上回见了小铃铛后,方苒对狗倒是不再那么怕得慌了。
  王平这个时候恰好进屋来,听了方苒的话一咋舌:“苒丫头,你可不带这么骂人的啊!”
  夏绫和方苒俱愣了片刻,旋即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弯腰捂着肚子,屋子里一时笑成一团。
  “不是不是,监丞,苒苒不是说您呢。”夏绫抹了抹眼角沁出的泪,“我先去准备几样吃的,一会咱们边吃边聊!”
  夏绫倒也没费什么功夫准备,宁澈早就着人送了几样小菜过来,还有两壶不甚烈的酒。
  三人收拾好桌子,各自坐下。王平毕竟担着行宫管事的职,不敢太放纵自己,于是给夏绫和方苒各倒了酒,自己只端了杯白水放在跟前。
  王平先端了杯子起来:“那个,我先提一个啊。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其一,是给绫丫头回来接风,其二呢,是给苒丫头道贺。本来以为在这行宫中早就古井无波了,没想到你们两个丫头都是有出息的孩子,希望你们日后前程似锦,但皇城不比行宫,一定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方苒被他这几句话给说动情了,吸了吸鼻子:“监丞,瞧您说的。”
  为了遮掩住自己的情绪,她又佯装嗔怪道:“本来这事我想自己告诉绫儿的,您这一嘴快,我都没的说了。”
  “怪我怪我。”王平乐呵呵的笑到,眼角堆积起了不甚明显的皱纹,“你说你们俩丫头啊,一个管库房的,一个管书库的,这些年让我省了不少心。乍一下你们两个全走了,我还真有些怪舍不得的。”
  他知道自己说这话徒惹伤感,兀自喝了口杯中的水,倒瞅向了夏绫:“哎绫丫头,我还没问你是怎么留在宫里的?听苒丫头说你先是不小心把御用的东西给毁了,怎么着,因祸得福了?”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夏绫还没有同方苒解释过。正好趁这个机会将事情说翻了篇,省的他们总是记挂着自己。
  “前半段就是苒苒说的那样。”夏绫夹了粒花生米放进自己嘴里,“然后我就被何掌印带进宫了,本来是要去领罚的。结果好巧不巧的,正遇上皇上养的爱犬,谁知道那狗特别愿意跟我玩。何掌印顺势帮我再求个情,就把我留在宫里安排了个看狗的差事。”
  王平听得瞠目结舌,狐疑道:“不是,绫丫头,你这大运撞得也太稀奇些了吧?”
  夏绫耸了下肩:“您要不信可以去问问何掌印,他的话您总相信吧?”
  方苒也帮着夏绫说话:“不骗您的监丞,我都看见绫儿跟那大狗在一块了,那狗同她可亲了。再说了,您跟何掌印不是老相识吗,没准也是他暗中照拂了绫儿一番呢?”
  王平想了想,去年那帮丫头去皇城时,他的确与何敬通过消息请他关照一二。这样一看,还真得去谢谢自己那位老哥哥。
  “啧啧啧,绫丫头,你这运势要是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啊。”王平捻了捻手指,“合着你们刚才说的狗,不是在骂我呐?”
  “哪能啊监丞,我们都敬着您呢。”夏绫笑了出来,“所以方才苒苒才问我狗去哪了。这次就是时间上太过匆忙了些,不然我倒真想把铃铛一块带过来。”
  王平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绫丫头,我瞧着你在主子跟前还挺得脸的,你就没想着往前在挪动一步?就比如……当个娘娘什么的?”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不小心的,夏绫的一根筷子掉到了地上,她弯下身子去捡。
  “这事儿也不是咱们绫儿能决定的呀。”方苒状若无意的把这话头岔过去,“对了监丞,您跟何掌印的交情都匪浅,可怎么也到这行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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