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谁是替罪羊,如何栽赃,又如何脱身。
只不过这几日事情冗杂,才拖到了现在下手。
骑程大约一个半时辰,崔秀萱将马栓在一颗大树下,行至军营周围,飞身而起。
她顺利地翻墙而入,轻手轻脚往账房走去。
不远处,有晃动的明火。
崔秀萱心底生疑,躲到一颗树后,侧身观察。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士兵的低喝声,脚步声整齐,篝火倒映出兵器在空中利落地挥舞。
他们在练兵!
崔秀萱心如鼓噪。
为什么在深夜出来练兵?究竟想隐藏什么?
不知不觉溢出了冷汗,她深吸一口气,不管了,她咬牙往账房走去。
此刻,漆黑寂静的账房彻底与夜色融为一体。
好在账房无人,崔秀萱行至门前,抬
手握在门锁的位置,轻轻一捏,门锁掉落在地上。
这时,耳边传来整齐地踏步声,崔秀萱脸色一变,闪身进了账房内。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屏息以待,不知过了多久,才敢行动。
摸黑往里走,又捏碎一把门锁,她终于进入了吴若尔办公的房里。
几乎来不及犹豫纠结,她将书架上的书扔到地上,制造出乱翻乱找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她才推开了房里的窗棂。
差不多是时候了。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
果然,下一刻,有人大喊道:“不好,有贼人闯入!”
她面色冷然,翻身跳上军营的外墙,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是的,替罪羊不是别人,就是她自己。
是另一个她。
既然那日已经暴露,不如利用这一点,将盗窃账本的事情栽赃给另一个自己。
方才她进入军营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她曾比照过自己的身手与玄甲军士兵的素养。
进入军营,当然会被发现,但她就是要恰到好处的被发现,被看见,然后恰到好处的逃离。
当然,她也有失算的时候,就是她没有料到会有人在深夜练兵。
篝火的光芒越发靠近了。
崔秀萱身手敏捷,飞奔至那颗大树下,翻身上马,往京城外跑去。
没跑一会儿,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逐渐朝她逼近。
必须把他们甩了。
崔秀萱转了个弯,往右侧的树林中走去。
此处路途曲折,还有野兽出没,崔秀萱才进去没多久,就撞上了一头野猪。
她提刀刺死,不等她松一口气,突然听见有什么划破空气,下一刻,她的马惨叫一声,后蹄跪在地上。
太糟糕了!
她立刻飞身下马,跳到了一旁的树上,一颗又一颗地跳着往里走,动作迅猛。
然而听后方的声音,他们并没有放弃。
这时,她肚子骤然剧痛一下,有温暖的液体涌流而出,顿时脚步有些虚,自然也就慢了下来。
后方的声音越来越越近了,几乎就在她的脚下。
“就在前面,我看见他了!”
大概太过紧张,崔秀萱的眼前黑了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突然,下方传来一道男声。
“萱,跳下来。”
崔秀萱垂眸看去,瞧见另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人骑着马停在她下方。
虽不见容颜,她却能立刻判断出来,是子尧。
她不做任何犹豫,跳到了子尧身前。
“走!”
子尧坐在她身后,扔给她一个东西,“前面有一个三叉口,届时你把这个东西扔出去,喷出的烟雾可以迷惑他们。”
崔秀萱嗯了一声,“子尧,谢谢你。”
子尧道:“我的职责。”
子尧是她如同“影子”般的存在,出现在这里也不稀奇。
并肩作战这么久,他们彼此很信任对方。
子尧道:“今夜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很麻烦。”
崔秀萱顿了顿,刚准备回答他,下一刻,一把箭破空而出。
就在距离他们的背脊不到一尺的距离,子尧抱着她滚落到一侧的灌木丛。
马匹失主,无头苍蝇般拔足狂奔,转瞬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今夜有高手在此。”子尧作出结论,不断喘着气。
崔秀萱隐隐不安,很快,子尧握着她的手腕站起来,两个人继续往那个三岔口跑。
“快到了。”她压低声音道。
就在下一刻,又是一把箭破空而出,崔秀萱头皮一麻,多年习来的直觉叫她迅速闪身躲开。
他们的速度已经很快,按道理来说,应该甩掉了大部分士兵。
那身后的是谁呢?
崔秀萱不敢回头,那劲脆的马蹄声矫健有力,目标清晰。
这时,子尧突然闷哼一声,鼻端钻入一股血腥味。
他中箭了。
崔秀萱脸色凝重,掏出袖口的那枚物件,伸手打开。
此时,子尧厉声制止道:“不,不可以,还没到那个三岔口,你现在打开,会有性命之忧。”
“你中箭了,再不用这个,你会死的!”
子尧道:“与其这样,不如死我保你。你别管我了,那个路口就要到了,你快走吧,萱,保住你才有价值。”
“……”崔秀萱咬牙。
他曾数次救她,她怎么可能这么做?
她掌心紧握,趁他不注意,快速拔掉了那个物件的线头,扭头往后扔。
而就是那回头的一刻,她终于看见了后面的情景。
他们的确甩掉了大半士兵,只有零星几个人跟在后方。
而首当其冲的那个男人面容异常俊美,棱角分明。他眼神冷静,骑在一匹气宇轩昂的高马之上,手握弓箭,右臂张弓,直直对准他们。
是宗凌。
第28章 光天化日要靠在英俊男子的身上才能恢……
白色的烟雾迅速膨胀,遮挡住视野。
最后一根箭咻一下射过来,直直对准子尧。
宗凌一定猜到她想带子尧离开,所以选择攻击子尧,让他彻底变成一个拖油瓶,拖延他们的逃亡速度,方便自己追踪。
崔秀萱抿唇,扑过去将子尧撞开。箭羽擦着她的后背险险飞过去。
她手腕一转,指尖浮现冰冷的光泽,一枚袖珍刀刃飞射而出,噗一声扎入马匹的脖颈内。
宗凌坐下的马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走。”她架起子尧的肩膀,往岔路口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清脆的马蹄声消失了。等她回过神来时,已经顺着一个路口跑进了一片稻田。
皎洁的月亮挂在枝头,银霜般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
急促的喘气声中,她感到粘湿的汗液顺着背脊流淌而下,引起一阵火辣辣的痛苦。
她的背部有伤口。
是刚才救子尧的时候……
“萱,可以了,就到这里吧。”子尧闷哼一声。
崔秀萱带着他走到一棵树下,背靠大树坐下。
子尧喘着气道:“我衣领内藏着着一个鸣镝,你拿出来,帮我放信号出去。”
这枚鸣镝是生风门特有的,放出信号后,门主就会派人过来接应。
崔秀萱从他怀里摸出那枚鸣镝,拔掉绳栓,顿时在天空中炸开烟花。
“你可以坚持吗?我得先走了。”崔秀萱望向子尧。
宗凌也不知道何时回去,她需要立刻回府处理伤口,毁灭“罪证”。
子尧握住她的手腕,“你等一下。”
他似乎缓过神来了,伸手从袖口拿出一只小木盒,“此次宗凌北征,主上不打算让他活着回来。这里面有几颗药,你务必定期喂给宗凌。还有一颗是软骨散,届时大功告成,你可以借用它逃出来。”
药?崔秀萱蹙眉,拿起木盒端详,问:“这种需要定期服用的药丸,到底是什么药?”
子尧言简意赅:“这种药可以麻痹人的大脑。”
换言之,最终他会变成一个活死人。
崔秀萱一时没说话。
事实上,她已窥探出皇帝的本性,在他眼中,生风门的刺客们不过是一枚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若让她对皇帝誓死忠诚,恕难从命。
她深知给宗凌下这种慢性毒药,她会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地。
最重要的是,宗凌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被轻易蒙骗的人。
在她做出任何行动之前,自身性命无疑是要放在第一位。
莽撞地给他下药,她先死还是对方死,这都不好说。
这事必须审时度势,从长计议。
关键时刻,保命要紧。
当然,这些话她不能和任何人说。
“我知道了。”她垂眸,含糊道。
子尧道:“行,我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崔秀萱将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深深一摁,转身往回程的路走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
更深露重,吴若尔坐着马车抵达玄甲军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