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很明显,他们要筹谋一些很危险的行动。
  崔秀萱神情凝重,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她不好再跟上去,脚步停下,转身往大门口走,去玉城楼做差事。
  由于昨日歇业一日,今日客人比往常多一些,崔秀萱被掌柜的使唤出来打下手。
  崔秀萱被推出来,语气不大乐意,“那我今日后厨的活儿就少干一点。”
  遭遇这种事,她一般不提加钱,往往要求在差事分配方面均匀一点。
  她不差钱,出来干活更多是用以打发时间。
  掌柜的手里拨着算盘,嘟嘟囔囔道:“再说吧,再说……”
  崔秀萱轻哼一声,这掌柜的十年如一日的吝啬,恨不得他们每个人一分为二给他干活。
  在人家手底下做事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她一上午都穿梭在后厨和大堂之间。
  掌柜的精明得很,知道她外貌姣好,能吸引更多客人。
  “这位公子,你点的洗手蟹。”崔秀萱语气淡淡,行至一桌。
  她不经意抬眸一看,宗凌就坐在她面前,支着侧脸,望着她。容腾站在他身侧。
  “……”
  崔秀萱启唇:“你怎么又……”
  她话又咽了回去,说再多有什么用。
  她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他,语气平静:“公子请慢用。”
  宗凌微微拧眉。
  崔秀萱又回了后厨,出来时,一道视线牢牢锁在她的身上,存在感极强。
  她端着盘子的骨节泛白。
  他不是皇帝,这么闲?
  而且坐大堂干什么,去上面雅座不行吗?
  一直盯着她看,很有意思?
  崔秀萱来来回回进出四趟,愣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不知第几趟出来,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是我的位置,快起来!”
  崔秀萱不由抬眸,一个大汉站在宗凌身侧,骂骂咧咧道:“这是我的座位。”
  她认识这大汉,他脸上的疤是与人大家斗殴时所留,前前后后进过四次县狱,欺男霸女,一次没冤枉过他。
  惹上宗凌算是踢到铁板了。
  崔秀萱的注意力不自觉落在宗凌那边。
  “我数到三——”大汉说道。
  宗凌根本没看那大汉,他在看崔秀萱。
  他很快注意到崔秀萱也在偷偷关注这边。
  垂眸思忖片刻,抬手制止容腾拔出手中的刀。
  大汉脸上浮现丑陋的笑容,数到:“二——”
  崔秀萱浑身一震。
  宗凌为什么没反应?
  他居然还在看她。
  大汉这时道:“一——”
  崔秀萱咬唇,宗凌干什么啊?
  大汉抬起了手掌,恰巧一个老婆婆路过他身侧。老婆婆眼睛不好,不知晓这里发生了什么。她被大汉的胳膊撞到,手里端着的那碗热茶尽数泼到宗凌的胳膊上。
  就是他受伤的那只胳膊。
  所有人都在暗暗观察此处,这时,一道脚步声飞快靠近这里。
  那位貌美无双的崔娘子手里提着一把刀,神情冰冷,高高举起刀刃,又落下,砍在宗凌面前的饭桌。
  刀插在木桌上,“咔嚓”一声裂开一道深深的裂缝,碎屑溅出。
  这一幕震惊了在场所有人,包括那名大汉。
  他虽欺男霸女,但从未杀过人。
  不过他进县狱时见过不少罪大恶极的人,他们是真见过血,眼神和常人不一样。
  此时此刻,他在这名妩媚风情的女子眼里看见了熟悉的眼神。
  崔秀萱道:“把老婆婆扶起来给我滚!”
  大汉深深惧怕着,他咽了咽口水,浑身发着虚汗,动作利落地将老婆婆扶了起来,慌不择路地逃离了此处。
  一切归于安静,酒楼内,有人脚步匆忙的溜走,有人僵坐着一动不动。
  掌柜的呆滞看着这一幕,忘记心疼此刻流失的客人。
  崔秀萱把宗凌扶起来,“和我走。”
  宗凌起身,一下挣扎都没有,乖乖和她走。
  崔秀萱带着他来到后厨,关上门,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她倾身,小心翼翼将宗凌的衣袖扒下来,有一块布料死死粘在他的伤口上,她动作轻柔地把布料扯下来,问道:“疼吗?”
  宗凌垂眸看着她,声音低哑:“不疼。”
  崔秀萱眼圈泛红,“为什么不躲?”
  宗凌不说话。
  躲了你就不会过来关心我了。
  崔秀萱再一次看见他的伤口。
  他又没有换药。
  她质问:“为什么又不换药?”
  宗凌低声道:“想让你帮我换。”
  崔秀萱咬唇,认真为他换好。
  做好这一切,她垂眸,许久没有说话。
  她有点难受,不知道是因为心疼宗凌的伤口,还是不喜欢他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而故意弄伤自己。
  她思绪飘忽,直到宗凌抱住自己,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她才发现自己哭了。
  崔秀萱浑身僵硬,趴在宗凌的肩头。
  “我真的不痛。”他擦拭她脸上的泪水。
  她颤了颤眼睫,某一刻,猛然从宗凌的怀里起身。
  对上男人略显错愕的双眸,她动了动唇,却没说话。
  崔秀萱的确不通男女之情,但是她懂得什么叫关心与在意。
  她意识到,她很在意宗凌。
  她不希望他受伤。
  心里浮现困惑,明明再三强调自己不要和他走太近,现在却心疼他的伤口,抱着他哭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崔秀萱深吸一口气,缓缓移开视线,“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见你。”
  第65章 我要和你做好朋友谁要和你当朋友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决,神情平淡地往外走。
  宗凌伸手握紧她细白的手腕,低声问:“为什么?”
  崔秀萱道:“因为我不喜欢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去找别的女郎吧。”
  那为什么要为他哭泣?
  宗凌很想这么问,他唇线紧绷,问不出口。
  万一是他自作多情了呢?
  他曾经费尽心思寻找她爱他的证据,她毫不犹豫,一概否认。
  此刻,宗凌不想重温那种窒息般的痛感,没有出声质问。
  崔秀萱感觉到他手掌力度减轻,似在颤抖,她稍微一扯,手腕就脱离他的掌心。她抿唇,抬腿往外走。
  忙忙碌碌一整天,待她清闲下来,宗凌不知何时离开了后厨房。
  她将手中的刀放回架子,视线落在井台,那下方的土地上残留几片被撕裂的衣料,上面沾着淡淡血迹。
  这是她方才为宗凌上药时扯下来的。
  她目不斜视,没管它。
  过了几日,那片布料无人料理,仍然落在那方土地上,上面多了几个鞋印。
  崔秀萱蹙眉,过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王厨子,过来把地上的东西扫干净,扔掉。”
  王厨子的声音自里面传出来:“今日是你扫地,现在使唤起我来了,当我傻?”
  崔秀萱不答,过了会儿,王厨子自窗棂探头看她一眼,嘶一声,擦了擦手,跑了出来,凶巴巴道:“就今日这一回,下不为例。”
  很快,那片布满鞋印的衣料被扫入畚箕,井台旁干净如新,没有碍眼的东西了。
  崔秀萱没有再见到宗凌。
  酒楼的活计挤满了她的生活。
  “崔娘子,出来帮衬帮衬,今日人多。”
  掌柜的在大堂内吆喝一声。
  崔秀萱抿唇,没应。
  很快,掌柜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带着一丝怒意:“崔娘子,听见我说话没?”
  崔秀萱道:“不想去!”
  掌柜的脚步迅速,自大堂赶来后院,叉着腰,站门槛那,“你胆子越来越肥了,敢和我叫板了?”
  崔秀萱把刀插菜板上,反问:“短短五日,你让我出去帮衬两回,后厨房的活儿又不给落下,我累,不想干。”
  掌柜的理直气壮:“哪里累了,端端盘子的事儿,这种小事都应付不来,要你何用?”
  崔秀萱大喊:“那我不干了!”
  掌柜的一脸错愕,崔秀萱当着他面将围腰解下,动作利落抬腿往外走。
  “那个等等……”掌柜的支支吾吾,她一个眼神都没给,飞快往外走,消失在酒楼里。
  掌柜的面红耳赤,大叫道:“翻了天了!”
  崔秀萱走出酒楼,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她神情淡淡,第一次觉得无法融入。
  行至墨巷的家里,她迈过门槛,忽而脸色一变,鬼鬼祟祟逃进自己房内,无人发现她。
  夜色袭来,她自床榻起身,脚步轻快行至正堂。
  “忙了一整天了,好累啊,今日吃什么?”她锤了锤腰,在圆桌前坐下。
  正堂只有子尧一人,他拿起筷子,夹了片肉,“胡萝卜,鸡汤,青椒肉丝,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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