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找打是不是？！”京谷贤太郎上前一步，带着恼火瞪视飞鸟, 抬手就要向着他的衣领处抓去，眼角瞥见对方还缠着绷带的手时微颤了一下，不过没有停顿继续动作。
“欺负受伤的人可不算什么正大光明的行为。”飞鸟身形轻巧向后错开一步，侧身避开京谷贤太郎的手, 脸上依旧含着笑，“我想即使前辈一直没有参加训练, 但最基本的要求应该没有忘记吧？如果刚才是正式比赛, 在明知队友接球的情况下，不做持护而是预备上手抢球……”
“看来学长你是真的很讨厌扣球呢，一点机会都不给二传。”
“我、才、没、有。”一字一顿说完这句话，京谷贤太郎身上恼怒的情绪平息了许多，他一双眼尾上挑的眼睛盯着飞鸟看了几秒, 像是真正把这个人看在了眼里，嘁了一声，没再说话，转身回到他应该在的位置站住了。
京谷贤太郎和飞鸟之间紧张跋扈的气氛着实有些可怕，在两人争执时其他人大气不敢出地静静看着，生怕他俩一言不合直接打起来。
眼见着京谷憋着一肚子气先一步退让，众人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飞鸟脸上温和的笑意有些刷新了大家对于他的认知，这个一向好脾气的自由人，好像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亲切和善。
三年级的花卷贵大纯纯看戏，同为一年级的金田一缩了缩脖子，再次把对飞鸟的警戒线拉高了一点。就像是比起看起来脾气很暴躁不好惹的副队长岩泉一。实际上整天不着调的队长及川彻会更让人害怕一样。
金田一就差直接给飞鸟贴上三个大字的标签了——笑面虎。
尤其是，在偶尔面对飞鸟时，金田一越来越有一种他会被对方一眼看透的感觉，让他心底不由自主添上了一丢丢敬畏。
不过对于这件事情，金田一一直以为是他的错觉。直到很久以后和国见英讨论起来，他才意识到，粗神经给他带去了多少的好处，让他不至于在大魔王刚开始成长的时候，就直面心灵上的暴击。
“继续——”
接发球训练继续。
球网两边的人目的都十分简单，一边希望发出对手接不到或者接不好的球，另一边则希望接起每一颗砸向他们的排球。
大家起初还比较担心京谷和飞鸟会再闹出什么事情。然而开始训练时的那几句拌嘴似乎让两人都暂时安分下来，憋着一股气决心靠实力来较量。除了越来越稳定准确的接球水平外，两人没有再发生其他冲突。
不过和平终究只是短暂的假象，等到开始加上二传和扣球训练，现场那才叫一个「精彩纷呈」。
“你能不能抢过他了。”飞鸟拽着自己的水平砰砰敲在椅子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面前的金田一，“速度呢！你让京谷抢走三颗球了！”
“你是打快攻的，反应都还不如花卷学长快呢！你刚才第二次丢球时候犹豫了吧？怎么回事。”
金田一抓抓脑袋，抿着嘴巴有些懊恼又有些不知所措，老实交代，“当时有点担心会再被撞出去……”
在接球时还勉强能压住自己脾气的京谷贤太郎，一到扣球训练简直放飞自我。
是我的球？好，打！
不是我的球？没事，抢过来就是了。
起跳位置俱佳的金田一硬生生让从旁边蹿出来的京谷挤飞出去，当仁不让地抢走了扣球的机会。
“不是让你和他正面对抗的意思。”飞鸟下意识想抬左手给金田一一拳，抬到一半切换成右手捏自己眉心。
现在是休息时间，指导留了几分钟给各自小组一个交流讨论的机会，而他们这组京谷贤太郎一早就跑远了。一个人站在场边格外冷漠谁也不理，另一个花卷贵大凑去及川彻那边嘀嘀咕咕不知道讨论什么去了。
飞鸟正好借着这个时间给金田一分析刚才的情况。
“假设这里是球网，刚才你在这个位置对不对？”飞鸟手指在长椅上划拉，给他模拟刚才的场景，“二传的球从这个位置过来，你是按照正常的扣球打得对不对？”
金田一一声不吭点点头。
“京谷是从这边过来的……”他伸出左手模拟刚才京谷上前抢球的行动路线，“他刚才的扣球力度很足，而且和球网间的夹角很小。如果是在正式比赛上，这一球大概率可以得分。”
对上金田一「刚才那个球确实帅爆了」的目光，飞鸟深呼吸，压下想要暴揍副攻的心情，耐着性子给他讲：“你刚才只是扣球，懂吗？你只是在这个位置上遇到这个合适的传球，然后想要以顺手的方式把它扣过去。你没有思考懂吗？”
“如果没有人抢球，你刚才会打出一个完美的扣球，但是比赛上不一定会得分。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金田一眉头紧锁，目光停聚在飞鸟的指尖，然后抬头向着刚才的扣球训练的场地望去，沉默几秒后开口：“我刚才应该快攻，或者说，我还可以跳得再早一点，然后球就会刚好掠过我，被京谷学长扣出去对吗？”
“没错，其实你刚才的位置真的很适合扣球，但又并非是扣球的最佳选择。”飞鸟指给他看，“这种球路留给对方思考对策的时间会更多。但同样也可以成为迷惑对手的假动作。”
“我们现在大部分决策性思考其实都压在及川学长身上，而攻手对于进攻的思考可能更多会聚集在，当我身处空中，我该选择如何突破对手的拦网防御，开出一条新的道路。”
“但其实我们还可以有更多种选择。”
这也是飞鸟和及川彻还有岩泉一讨论过的。
在无数次上下学的路上，他们三个人畅所欲言，交流着各自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对手看破了学长你的想法怎么办？”飞鸟手里上下抛着一个毛茸茸的挂件，很随意地开口，“就像学长你总能猜到飞雄会怎么做一样，我哥单纯在学习上脑子不太行，排球上的天赋还是没得说的。”
“他总把你当作必须要打败的对手，一定会认真研究你，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要是被预判到行动和想法，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还没有那么容易被看透好吗！”及川彻不满，“小飞雄想要研究我，还差一百年呢！”
飞鸟：“快问快答。左翼、右翼还是中路……左翼对吧？”
及川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脱口而出的「左翼」音调减弱。
“继续，岩泉、花卷、松川……岩泉学长。”
“必须是iwa酱啊，这个有什么好猜的。”及川彻鼓起脸颊，有些不服气。
“所以前辈你在紧要关头总是习惯把球传给岩泉学长呢。”飞鸟慢悠悠地继续说话，“超级信任的对吧？”
一个队伍里只能有一种决策的声音，是进攻还是防守，这是不容置疑的。
但是在决策之外，需要有更多的思考，更多的想法从旁辅助。
二传不是神，及川彻也不是算无遗策的机器，在每一条精妙绝伦的命令背后，是他夜以继日地不断复盘、研究、模拟，最终敲定。
是人，就总有偏好，总有出错的时候。
“必须提高我们的容错率，这和降低出错并不相悖。”
“每个人多收集一点信息，每个人多一点精准的判断，把这些综合起来，能省下很多的时间精力。”
说这话时，是及川彻和飞鸟单独回家的一次。
及川彻的脚步顿住，停在原地，飞鸟走出几步后也停下，回头。
他的身后是漫天铺展的云霞，橙红色金灿灿地映在半边天空上，让他硬朗俊挺的五官显出柔和的色彩，配上嘴角边恬淡的笑意，格外温柔。
而现在飞鸟脸上的表情说不上多严肃，也是依旧挂着笑。但是是那种可以笑着把人丢进坑里再埋一铁锹土的那种「核善」：“所以听懂了吧？听队长指挥，但是要有你自己的思考。”
金田一若有所思道：“我试试，接下来我会多思考一点。”
“很好，既然答应了，那么接下来要是再丢球——”飞鸟在金田一有些惊恐的目光里笑得温柔，“我的手下周就彻底没事了。”
金田一狼狈逃走，他一秒钟也不想和这个「可恶」的家伙呆在一起了！
国见英老远就看见了两人的互动，包括飞鸟给金田一演示和模拟的动作：“你又欺负勇太郎了啊？”
“彼此彼此，你也没阻止啊。”飞鸟耸肩，“每日一问，单纯的小勇同学是怎么有初中那个破脾气的。”
国见英脸上的笑意一僵，每次飞鸟提起这件事情，他总觉得对方会在下一句说「没想到国见你初中时候也很冲动嘛」。
举手投降，国见英表示话题跳过，问了一个他现在更好奇的事情：“你怎么非要和京谷学长？”没有说明白，但表达的意思很明显。
“野兽派的交际守则？”飞鸟给出这么一个描述，“要靠实力来划分等级，你比我强，所以我就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