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但是他今天心情很差,所以只随便吃了一碗面就回办公楼了。
在他那间位于顶楼的办公室里,危峨打了个电话给丛静。
“是我。吃早饭了吗。”
“什么事。”
“你没什么事和我说?”
“我没有。你有话请直说。”
“从安没和你说什么?”
“没有。危峨,你到底要说什么?早上的工作效率最高。请不要一大早打电话绕圈子。”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孩子们分手了。”
丛静错愕地“啊”了一声。
她这周比较忙,没有和儿子联系,也没有见到美娜。
她根本没想到事态会突然急转直下。
“危峨,你又干什么了?”
“我没干什么呀。我说资助她一千万经费,轻轻松松一千万就能到手,她都不要。我怎么知道贺老弟那么厉害。”他说,“我一分钱也没给他,就请他喝了杯茶而已。”
他这个人看起来老老实实,杀伤力不大啊。
“哪个贺老弟?”
“贺美娜的爸爸贺宇。”
丛静的口吻是说不出的厌恶与鄙夷:“你去找美娜的爸爸了?你就这么闲?”
“我没说什么,就是两个父亲之间谈了谈心。我们都挺能理解彼此的难处和困扰,培养一个优秀的孩子谁都不容易。他很抱歉没管好孩子,还说回去试着和孩子沟通一下。不过他也一再表示孩子不怎么听他的,他不一定有办法。我看他那畏畏缩缩没经过什么大风浪的样儿,最多也就是给孩子们添点堵。没想到真的分手了。”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因为贺美娜给他发了条短信,很有礼貌地说她和危从安已经分手了:“请您不要再骚扰我的家人。”
危峨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得这么顺利,顺利得都让他有点担心了,于是把短信转给危从安,想搞清楚这条短信是真分手还是闹情绪。
危从安的回答是:“满意了没有。我没什么好说的。您等着和我的律师谈吧。”
“危峨,你非要把你儿子逼得和你断绝关系吗!”
丛静戳破了危峨的担心,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什么断绝关系,我们国家没有哪一条法律支持父子断绝关系!而且如果不是她贺美娜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谁的父母谁负责,我不会做到这一步!”
“你还在推卸责任!真是太恶心太无耻了!那你现在给我打这个电话的意义是什么?你需要我恭喜你,恭喜你的情绪得到了完全的宣泄,恭喜你的意见得到了完全的重视,恭喜地球正在按照你的意志旋转,恭喜你终于称心如意了!?”
丛静厉声道:“不要再打给我了!滚!”
她挂了电话。
被丛静挂了线,危峨愣住了。
秘书敲门进来,说有一位律师正在等他:“……没有任何预约,突然来了。”
危峨皱眉道:“什么律师?你叫他进来。”
“危总您好。”一名西装革履的年青人双手递上名片,“鄙姓岑,是危从安先生的代表律师。”
危峨这下傻了眼。
刚才吃的面全涌了上来,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响亮的嗝。
“等一下——嗝!不管你要说什么你都等一下。没有律师在场我什么都不会说——嗝!”他打了个电话到法务部,“叫老闵过来一趟——嗝!”
老闵是itoy法务部的头儿,二十年前毕业于格陵政法大学法律系,专门处理企业合同,修订规章制度等一系列非诉业务,itoy真的要打官司都是找外面相熟的律所。他听说老板一大早找他,心想难道又在哪里看到了盗版玩具,赶快坐电梯上来,还把最近一系列合同尤其是老板叫他起草的,以及后来又拿给他看的几份科技协作合同,都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没问题。
“危总,您找我?”
危峨见老闵来了,立刻指着他对岑律师道:“这是我的代表律师。现在你可以说了。危从安他想干什么?要和他老子打官司?我的罪名是什么?不尊重我儿子的恋爱自由?”
他一拍桌子:“老闵,你去把民法刑法宪法都拿出来看看,老子不尊重儿子的恋爱自由要坐几年牢?要不要枪毙!”
老闵没有作声。
上次老板在家里宴请itoy高管,明明父慈子孝其乐融融,而且最近和前妻的关系好像也缓和了,现在又从天而降这么大一个瓜,他不知道从哪里吃起,索性闭嘴。
“危总说笑了,没有人想打官司。事实上我们也正是为了避免潜在的诉讼风险才坐在这里,希望通过协商的方式把一些矛盾和平地解决。”
“我谨代表危从安先生来归还危峨先生所赠与的房屋,商铺,信托基金,股份……”岑律师从公文包里一样样地往外拿合同,证件,票据,钥匙,分门别类地在危峨的办公桌上摆好,“……我这里有份清单,请您过目。”
他将清单双手递给老闵。
老闵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瓜一切开是老板的家族密辛。
这瓜就是喂到他嘴边他也不敢吃啊。
他可不能去拿这份清单,真拿了将来追究起来他就成了首犯。
所以他只是看着危峨,危峨没叫他动,他就双手交叉自然垂下,不动弹。
岑律师微微一笑,放下清单,又拿出一个信封来:“这里面有两张一共四百万的支票——”
说着解决矛盾的话,却做着激化矛盾的事——危峨看也不看,冷笑了一声:“我培养他这么多年,只花了四百万?光是支持他入伙tnt,我就拿了一百万美金出来!”
岑律师将那个信封更推近了一些:“很抱歉我没有说清楚。是四百万美金。包括您刚才说的那一百万美金。”
见危峨面色铁青,闵律师也不动弹,岑律师起身,双手恭敬地将支票放在那一摞房产证,信托合同,股份赠与合同等等文件的最上面,然后坐下。
“基本上就是这些了。如果您不接受支票的话,也可以转账。”
“现在贵方律师可以对照着清单,一一清点——”
“他觉得我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真要为了那个女人和我断绝关系,”危峨一把夺过清单,几把撕得粉碎,咆哮,“你叫他剔骨还父!”
此言一出,在场的,在外偷听的,都惊呆了。
只有岑律师沉稳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重新起身。
“这一点危先生也考虑到了,所以——”
他弯下腰,有些吃力地拎起地上的大旅行袋,重重地往危峨的办公桌上一放,拉开拉链。
“剔骨还父目前在医学上不可行,也存在严重的法律风险。这个旅行袋里装着的莲藕,据说是当年哪吒重塑肉身使用的。一个成年人的骨骼加上关节约是体重的20%,危先生的体重常年保持在145至150斤,这里有30斤莲藕,只多不少。危先生说,请您先收下,务必长命百岁,等到时代进步,他一定会还。”
岑律师走之前又拿出来一张清单。
“请危总清点无误后尽快与我联系。我们再约个时间把该签的字签一签,该办的手续办一办。”
岑律师走后危峨抹了一把脸,颓然地瘫在椅子上。
老闵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不该走,迟疑地问:“这个……藕怎么办。”
见危峨不说话,他试探着上前摸了一把:“哎哟,这是好东西啊,九孔粉藕,本地没有的。很适合炖汤。”
“拿走!拿走!拿走!”
“那我拿走了啊。我中午叫食堂炖个墨鱼仔藕汤,你到时候下来喝一碗——”
“走!走!走!”
第137章 智人的选择 01
周四凌晨的格陵,下了一点毛毛细雨。
这场雨悄无声息,要飘到人脸上才会略微地感到一点湿意,仿佛女孩子光洁的脸庞上淌下来的,细小的,无声的泪滴。等天大亮,地面水渍已干,整座城市的仪容也整理好了,只是天空还是和赶早高峰的都市人一样,板着一张阴沉沉冷冰冰的脸。太阳偶尔从堆叠的乌云中露出来,像是一只哭到茫然的眼睛,仍然含着一汪眼泪,要掉不掉的样子。直至晚高峰过后,这十分体贴上班族的一汪眼泪才迫不及待地从天而降,憋了一整天的委屈此刻大爆发,哇地一声,电闪雷鸣,倾盆而下,霎时间无论是高楼林立的市区,还是空旷无垠的郊野,都被这场暴雨给浇透了。
很快,“格陵暴雨”上了热搜。相关词条下,许多视频从不同角度记录了这场由台风“百合”带来的雷暴雨的壮观景象。人类作为万物之灵,往往自视甚高;然而当自然稍加震慑,人类又立刻畏缩起来,只敢躲在家里,敲打着键盘吐槽——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在渡劫,又或者某个曾经承诺过一辈子只和你好,不然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的渣男违背了誓言。
有人发出振聋发聩的疑问。
“为什么一定是渣男,不是渣女?”
因为这场暴雨,格陵机场大面积延误。其中就包括原定于周五上午十点三十五分飞往越南岘港的航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