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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作为皇后娘家人,自然要开**跃一番,不叫场子冷下来。
  郡王妃笑着道:“今日怎么没见宁和郡主?”
  能和长公主寒暄的,在座除了皇后,也就郡王妃了。
  长公主很给面子,先是冷冷扫了一眼苏幼仪,后冲着郡王妃笑道:“宁和这孩子玩心大,听说迟序在御花园与圣上议事,便跑去了。”
  众人静默。
  当下民风保守,能这样说笑自己孩子的男女之情的,也就长公主了。
  郡王妃这些年也听见了些风风雨雨。得了郡主青眼,又得了长公主撮合,按理说是件好事。
  但是,这事并没这么简单,长公主这些年笼络权臣,插手政事,只要有点政见的人都能看出来,就是在走独木桥。
  稍有不慎,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指望帝王念旧情,怎么可能呢?身居高位者,难道会是优柔寡断之人?
  宁和郡主绝非良配。
  这一番思虑在郡王妃脑子里过了一遍,她装作听不懂其中深意,道:“都是孩子,贪玩的年纪,希望别打搅圣上处理政事才好。”
  长公主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她轻哼一声,道:“迟序今年二十三,可不是孩子了。”
  这简直是明示了。
  不止是郡王妃,就连苏幼仪听了后都倒吸一口凉气,危机感瞬间把她包围,其中还掺杂着无数别的情绪。
  苏幼仪不了解朝政,只知道长公主权势极大,她今日都当着众人这样说了,那么,江迟序与宁和郡主的婚事约
  摸着十有八九要成了......
  江迟序对郡主又是什么感情呢?倾慕?默认?还是像春宴上一样,冷冰冰?
  苏幼仪心里拿不准,兄长此人平时淡淡的,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她看不透。
  她心里祈祷,郡王妃千万不要在今日与长公主说定江迟序与郡主的婚事。
  不等郡王妃说话,皇后娘娘笑着开口,“孩子们大了,我们该少操心才是。”
  莫名的,皇后往苏幼仪与郡王妃这边看了一眼,苏幼仪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眼中的刹那惊慌被察觉。
  皇后接着道:“不如今夜宫宴上,我来问问他。”
  郡王妃松了一口气,她懂的道理,江迟序定然也懂,长公主这招当众逼婚,恐怕要被自己这儿子冷冰冰回绝。
  连自己亲娘亲祖母都能引经据典教训,这世上估计没他发怵的事。
  苏幼仪却越想越担忧,若是今夜宫宴上,江迟序肯定了他与郡主的感情,那她要怎么办呢?
  忧心忡忡一直到夜里宫宴,苏幼仪终于离开郡王妃独自坐在稍稍偏下方的座位,陶知春也终于得了自由,坐到她身边。
  因为心里藏着事,苏幼仪脸色沉闷,只是喝着茶,金碟玉盏中的糕点糖水一律没动。
  “幼仪,你怎么了?”陶知春平日虽然跳脱,但也察觉到了她的情绪。
  苏幼仪上次与她见面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如今也是,江迟安究竟闹了什么事,叫她这么不开心?
  “我......”苏幼仪这些年被规训着长大,自觉这件事罪大恶极,她不敢开口和好友说。
  陶知春会怎么看她?今后她会不会失去唯一一位好朋友?
  “幼仪,上一次我见你伤心,却没问你,想的是你主动说给我听,或者你自己能想明白。”陶知春道。
  她继续循循善诱,“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不开心,或许你该和我说说。”
  她点名,“江迟安究竟怎么欺负你了?”
  苏幼仪没想到知春早已猜出来,她抿了抿唇,“那日我去找你的路上,遇见了江迟安的外室。”
  “外室!”陶知春不可置信。
  苏幼仪微微垂首,细长的脖颈在金殿灿烂的灯光下显得十分脆弱,耳垂上的一串白玉珠子在她脸颊轻颤。
  “还有了身孕。”
  “身孕!”陶知春几乎要跳起来。
  “他,他...他打算怎么办?”她气得说话有些磕磕绊绊,“这,他,你们,这,他怎么这样!”
  苏幼仪这三日其实已经把这件事想明白,自觉能心平气和复述,可是话到嘴边,却还是带起了哭腔。
  “知春,我想退婚,但是王妃和老夫人执意要提前婚期,好把那外室纳进来养胎。”
  陶知春想到在西街酒楼那天苏幼仪的状态,心中十分自责,怪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好好问问,这么大的事,幼仪一个人,这几天怎么过来的呢?
  “江迟安呢?他难道一点表示都没有?”
  苏幼仪想到江迟安一直以来的态度,更加心凉,“他说是意外,这母子二人,他定是要保的。自然,我也不忍心刁难。”
  “意外?能有什么意外?难道他睡一觉睁开眼,这外室就出现在床上了?这孩子就揣到肚子里了?”
  陶知春尽力压低声音,但是压不住她心里的怒火。
  “知春,我都想好了。”苏幼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的语气渐渐回归平稳。
  她看着陶知春,“我要回姑苏去。”
  陶知春心中更痛,苏幼仪父母双亡,家产全部填给了郡王府,她回姑苏去,举目无亲,又该怎么办呢?
  “可是你身无分文,回姑苏也是没有依靠,这......”
  苏幼仪道:“所以我打算着,要成婚,等我拿到嫁妆,打理好我就和离。”
  这样听起来好像有些可行性,但是陶知春很快就意识到新的问题,“虽说江迟安这人不靠谱,但是他对你的心意,这十年来可不浅,今后你要和离,很难不被他绊住脚。”
  苏幼仪点了点头,她咬了咬嘴唇,感觉心脏快要从胸腔里奔出,试探着问:“知春,我能求你帮我一件事吗?”
  陶知春听见这句话几乎要翻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她俩这么多年来这么深厚的关系,苏幼仪竟然还会这样问。
  但是陶知春很快又软了下来,是了,这些年苏幼仪的处境她最知道,若是没有这份小心翼翼,如何能在郡王府里顺遂过到今天?
  “幼仪,和我不要小心翼翼。”陶知春没了往日的跳脱模样,她认真道。
  苏幼仪听到这句话几乎又要流泪,但是她生生忍住了。
  忽然,丝竹声从四周响起,皇后娘娘款款而来,她身后跟着江迟序。
  还是往日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苏幼仪在舞者纷乱的衣袖间隙,偷偷看到江迟序坐在皇后下方位置。
  他一身月白锦袍,衣摆如流云,眉峰如刃,鼻梁挺拔,疏离冷淡的眼睛正好看过来。
  苏幼仪连忙低下头,感觉心头鼓点咚咚作响。
  她与陶知春靠得很近,悄声说了几句。
  “真的能行吗?”陶知春觉得这手段有些简单。
  “要不然我现在去找点迷药,给他下点。”
  苏幼仪原本还担心陶知春觉得自己卑劣,没想到她更有想法。
  吓得连连摇头,白玉珠子在耳朵上哗哗作响,苏幼仪道:“万万不可!那可是我兄长......”
  “什么兄长,今后你们就是夫妻。你放心,你嘱咐的事包在我身上。”陶知春见她行事小心,便也不强求。
  苏幼仪一下子红了脸,小声道:“八字没一撇呢,什么夫妻......再说了,他永远是我兄长,就算成婚,我也会恭恭敬敬把他供起来的。”
  陶知春却笑:“事到如今,我终于能爽快说两句。”
  “嗯?”
  “江迟安这人我早觉得他靠不住,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我去郡王府找你玩。”说到这件事,陶知春语速快了起来。
  “那时候我们三个偷偷去碧水湖摘莲蓬,船划到湖中心忽然下雨,我们俩撑着船桨累得喘不上气好不容易才划到湖边。”
  苏幼仪好像记得这件事,那场雨很大,害得他们最后没有摘到莲蓬,空手而归。
  那次,江迟安很不开心。
  陶知春接着道:“你还记得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吗?”
  苏幼仪摇摇头,不记得,但是猜得到,应该是在闹脾气吧,他从小就这样,可能是万事万物太顺遂,所以稍有不顺心的就会有很大的情绪。
  就像这次她要退婚,他也是发了一场脾气。
  “他就坐在船上自己撑着片荷叶儿,满脸愤愤,全然看不见我们两个卖力撑船。到岸边后他摔了竹篮转身就走,跑去你们老夫人那里哭闹,最后是老夫人哄了很久,又命人在碧水湖中心建了莲风坞,这才罢休。”
  苏幼仪听完后,并没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江迟安是少爷脾气,她从小就知道。
  “天老爷!若是老夫人能飞到天上去,恐怕她非得逮住龙王质问:为何降雨?害得她乖孙生气。”
  “你说,那天要是没有我们两个卖力撑船,他自己坐在船上赌气到底能不能把船开起来?”
  “江迟安从小就这样的。”苏幼仪默认。
  “没人生下来就这样。他是宝贝疙瘩,难道我们俩就是他小少爷的跟班,就该围着他转,哄着他,任他驱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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