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笑容真的很勉强,合上了叶青釉脑中‘温柔娘亲’的模样,可却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在里面。
  白氏颤声哄道:
  “......青儿走了一圈,应该也累了,去睡吧。”
  叶青釉其实心中已经不算是太在意穿越过来之前被卖的事儿,因为无论是谁卖谁买,又是谁和谁串通好,都已经证明那就是一个阴谋。
  有些人会觉得见招拆招,与人斗智斗勇很有趣,一定要按照对方你出招,我化解,我出招,你再化解的流程走过一遍,才算是‘标准流程’。
  可叶青釉完全不这么觉得。
  他人的阴谋就像是道路上的某种障碍,想办法拆掉障碍,并不能给叶青釉带来多少成就感,并且还会分散掉她前进的体力。
  所以,为何要走这条路呢?
  况且,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到底是谁的阴谋不是吗?
  说句十分现实的话,最重要的东西,其实是钱。
  若是有钱,叶青釉不会被卖。
  若是有钱,完全不用和这些烂入肠肺的亲戚们打什么太极,直接拿钱远走他乡,无论是去别地做生意,还是直接搬家买个清净,都是能瞬间能让这个小家脱离苦海的主意。
  只要有个正经的由头,哪怕是离开之后,叶家老爷子老婆子以不孝之名,状告叶守钱一家,叶青釉也能以‘路途遥远,寄出的钱财被贪,没有送到’,‘或是没有收到信件,不知此事’为由,轻易打发掉足以压断人头颅的不孝二字。
  权钱二字,自古离不开。
  若是有钱,甚至连状纸都未必能落在县令的桌案之上。
  如今叶青釉的想法,就只在‘赚钱’二字,还有‘分家’上。
  她不担心叶家其他人的小心思,因为已经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总也得防一手。
  她也不担心鸳鸯水盂不受欢迎,赚不到钱的事情。
  她只担心,这俩夫妻和她并不是一条心,并且有不愿意分家的情况出现。
  这不行。
  绝对不行。
  而且叶青釉心中还隐隐担心另一种情况出现,那就是——
  万一赚到了钱,可家还没分,那样的话,她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叶守钱’。
  叶守钱手未伤的时候,也是一颗粗壮的摇钱树。
  从前被死死的拿捏在叶家人手里,不懂得半点反抗,最后被榨干最后一丝钱财,跌入尘埃之中。
  所以,按照道理来讲,叶青釉如今,应该乘着这个时机,再三言两语挑拨一下爹娘,可.......
  不对,真的不对。
  这俩夫妻给叶青釉的状态,真的不对。
  说句丧气话,倒像是只差一个唾沫星子,就会被随时压倒的芦苇。
  叶青釉不再言语,乖乖转过身,走到了里屋内,叶守钱夫妻俩特地给她隔出的小床上背对着外侧躺下,阖眼留神,细听夫妻二人的动静。
  可没有什么动静。
  空气中只传来几声轻微的衣袖摩挲动静,而后是门窗轻微开合的响声,而后便归于沉寂。
  有人迈动步子,站到了叶青釉的床头,看了她许久,久到夜色渐深,叶青釉甚至有了睡意,迷迷糊糊便陷入了瞌睡。
  瞌睡之中,叶青釉梦到自己成了一方首富,而后包了四五座画舫花船,一群莺莺燕燕围靠在她的身侧喝酒取笑,略带粉香的锦帕时不时略过她的面颊,当真是酒池肉林,色授魂与。
  叶青釉临了喝的大醉,起身准备结账,结果一摸口袋——
  好嘛,没钱!
  这可真是见鬼了。
  钱呢?!
  叶青釉急的满头大汗,连忙翻身而起,身体带动意识回来的瞬间,她终于意识到一件事情,钱还没赚到手,那是一场梦境。
  而梦境唯一与梦境相接的部分,则是,刚刚划过叶青釉面前的锦帕.......
  压根不是什么锦帕。
  而是被夜风吹拂而起的白氏裙角。
  没错。
  白氏的裙角。
  叶青釉浑身血液霎时冷却,一寸寸的抬头上看,果然下一秒——
  她看到了吊在房梁上的白氏。
  第34章 父母和闺女?父母和外置大脑!
  叶青釉知道自己肯定爆粗口了。
  但是究竟骂了什么,此时完全就已经无暇分辨。
  在这一秒,她只顾弹射而起,拼了命一样抱住自家阿娘的脚,让还在无声挣扎的白氏有片刻喘息的机会。
  叶青釉真的没有遭受住这种刺激,她相信自己往后数十年,肯定也忘不了这种刺激,心房剧烈颤动之下,叶青釉完全不再顾什么伦理称呼问题,怒吼道:
  “你疯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闷声不响吊死在女儿床前?”
  在空中不断扑腾的白氏脸色都已然发青,但双手还是死死的拉扯着用破旧衣物捆成的‘绳子’,试图将自己的头颅扣死在绳圈之内。
  叶青釉压根就不懂,平常柔柔弱弱的白氏,究竟是哪里来的力气搞这一出,心里大骇大怒之下,再次吼道:
  “下来!”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你若是死了,我和阿爹怎么办?!”
  “为的是闺女被卖做妾的事儿?那你不去吊死那群畜生,自己吊死在自家闺女面前算是怎么回事!”
  叶青釉从前在某乎上看过一个话题,‘今天受了委屈,当场没有反应,事后越想越生气,我该怎么报复好一点?’
  底下的高赞回答有一条是‘偷偷哭一场,然后半夜吊死在对方家门口。’
  叶青釉从前刷到的时候,一笑置之。
  哪里想过今天会遇见真事!
  白氏似是没有想到会被被闺女吼,握着绳圈的手一抖,原本已经因窒息而涨红终于有了片刻喘息的余地,叶青釉奋力的抓着白氏的脚,试图再垫高脚尖一点儿,将人从绳子上取下......
  但是没有成功。
  叶青釉本就是一个小姑娘,身量没长开,力量也有限,能够将可能托举白氏的重量不下滑,就已经到达了身体的极限,更别说是将一个心怀死意,意图自尽的人从上吊绳上取下。
  此情此景,当真是令人目眦欲裂。
  叶青釉浑身上下血液逆流,又尝试了好几次,眼见不但无法取下人,而白氏的脸色又开始发青,一团火气在胸口处忍了又忍,还是复又开口怒吼道:
  “叶守钱人呢!”
  “死了吗?!”
  这时候,也别管什么爹不爹,娘不娘的,纯粹是气上头了。
  这俩夫妻的脑子当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就好像是全然不在自己的头里一样。
  一个偷摸着在夜里上吊,要不是她醒得早,估摸着叶青釉今夜就得失了娘亲。
  一个刚刚似乎是出了门去,家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怎的,居然没有回来。
  这是正常人听到闺女被卖有内情后,应该做出的反应吗?
  怎么可能!
  没有人回应叶青釉,屋外不远处阴影有点灯的动静一闪而过,但是又很快消失不见。
  不会有人参与这场‘闹剧’,哪怕是有,也只是瞧瞧热闹。
  换而言之,只能靠自己。
  叶青釉憋着一口气,再次提气,躬身将白氏的脚架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而后沉气,用尽吃奶的劲儿一抬——
  “撕拉!”
  “砰!!!”
  也不知是不是叶青釉内心的渴求被上苍听到,一声碎裂声响起,那用破衣服临时捆成的绳子在挣扎中,竟是轰然断裂!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肉体沉闷落地声。
  一道人影轰然倾倒在叶青釉的身上,痛意和胸腹中的灼烫之意同时席卷而来,叶青釉眼前一黑,有好几息的时间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不过几息之后,叶青釉还是靠着自己惊人的意志力,撑着将白氏扶了起来。
  白氏整张脸青的厉害,隔着屋中稀薄的光亮,叶青釉也能瞧见这位瘦小的妇人眼中具是通红的血丝,脖间的痕迹自然不必说,甚至由于刚刚的上吊,脸上还有衣前的胸襟上,都是糊住的涕泪。
  许是僵持的时间有点长,有一些甚至有了结块的痕迹。
  叶青釉在白氏的脚下垫了许久,此时喘的如同炉窑的破风箱一般,但还是努力平复情绪,问道:
  “阿娘,为什么要上吊?”
  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叶青釉刚刚睡下之前,就感觉出来夫妻俩人的情绪不太对劲,有些崩溃的前兆。
  但她心中也只以为这俩夫妻心中的想法,应该也和普通人一样,是去找那些准备坑害闺女的人吵架,打架,辨理.......
  总之,就是讨一个公道。
  而之所以‘分家’二字,先前没有说出口,一方面是因为这两人的情绪确实不太对。
  另一方面,也是知道这俩夫妻嘴上功夫逊色,肯定在其他人那里讨不到公道,再让他们冷一冷心,顺势再谈论其他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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