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男人?
男人!
叶青釉一愣,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吴锡平,吴锡平眼中蓄着的泪水正在打转,一听这话,眼泪是落下了,但嘴角却是终于扬了起来!
吴锡平胡乱的擦着眼泪:
“太好了,太好了,不是春红!”
这话怎么能在仵作们面前说.......
叶青釉扯了对方一把,吴锡平却是不管不顾,大笑了几声,这才扶着墙壁呕,一直呕到出了好几口血痰,这才软软的跌坐在地上,有了些‘人’的模样。
那模样不单是叶青釉和单拓瞧了叹气,连带着不少关注这里的差役都在叹气。
被称为捕头的中年汉子挪开了视线,这才道:
“让街坊领居来认认,看看是不是这家的老人。”
“算了,也不用认了,哪有人会把外人带到家里杀,而且屋里还有那么多的屎尿。”
底下有小差役立马捧了几句臭脚,顺势将这家人姓甚名谁,多大年纪,各种情况一一道来。
捕头露出几丝受用的神情,但多年的办案却也没有让他失了神智:
“你说这家的媳妇是后娶的,男人的脸上还有一颗大痦子,是吧?”
底下的人连连应声,捕头想了一圈,算是有了决断:
“我瞧着这案子没准应该和县城外前两日那庄案子有关,直接带几个街坊领居去义庄看看那个只剩下一口气的人是不是这家的当家男人......”
“如果是的话,两案就并案,然后再将带着银钱奔逃,还敢伙同奸夫打伤丈夫的陈氏赏金加上半吊钱,嗯,杀这家老人的事儿一个人没准不够,奸夫也加。”
两案,并案?
陈氏,奸夫?
不明城外之案的吴锡平等人一头雾水,叶青釉的脑中,却是灵光一闪,有了一个说出来有些让人难以相信的猜测——
陈家老爷子常年吃药,春红的爹也游手好闲,一家子哪里能攒到足够做陈氏奔逃盘缠的银钱?
除非......
这个家有意外之财,而且得钱的时间,就在最近。
因为若再往前一些,这家该穷还是穷,陈氏也没有做过卷银钱的动作,偏偏是现在。
偏偏,是,现在!
春红这么个风华正茂,又有些容颜的小娘子,在家里消失,而后家中突然有了一笔银钱,能让陈氏带着银钱逃跑......
家中原本还能勉强算是当家人,应该负责保管银钱的老爷子还死在了家中,甚至尸骨还被藏了起来。
老爷子四五日前死去,两三天怎么也该有味道了,况且家中没了一个人,春红他爹还能不发现吗?
没准就是他发现之后,这才追了上去同陈氏和奸夫有了搏斗,被打伤,所以才到现在还躺在义庄里......
叶青釉越想越心惊,越想越难过。
因为无论怎么想,怎么算,这一切的猜测都有一个绝对的前提。
那就是——
这一家子,其实都知道,春红被卖掉了。
第139章 患难见真情
叶青釉能听见自己胸口里那颗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可吴锡平却仍是胡乱的摸着脸上的眼泪,狼狈中带着些劫后余生的窃喜:
“春红还活着,还活着......”
这癫狂的模样,饶是叶青釉脾气和气性都很大,眼力半点儿融不进沙子,也觉得吴锡平分外有些可怜。
可偏偏,此时并不是安慰的好时间。
而且别提是安慰,当着一群差役的面,甚至和其他两人说不上几句话。
叶青釉心中有些焦急,又惦念起一件事来——
不知是为何,刚刚明明是一起传的信,差役们都到了,可吴家却还是没有来人。
吴锡平现在整个人疯癫的厉害,没有办法帮上什么忙,而她一个小丫头,也难和那些大男人拉关系问话。
如果吴家来了人,一群人在一起说几句就没有那么扎眼,没准还能让激灵些的吴匠人去打听打听.......
无奈之下,叶青釉只能另外想了个办法,小声吩咐单拓去同那位虽然看上去有些好大喜功,可断案仍然有些本事的捕头打听一个问题的答案。
单拓已经本欲走,又被叶青釉喊住,被递了一锭小小的银锭,一时间有些意外。
如今银子少见,大部分还是用大钱,能摸出银钱,还是随手就摸出让他去打探消息,那证明这个银锭其实并不是全部,肯定还有更多。
叶青釉原本想的是‘钱财通神’,有了银锭,单拓肯定能够打听到东西,却没想到单拓却是不动神色的将银锭又悄悄推了回来,小声提醒道:
“小娘子,不合适。”
“人家是捕头,先说是不是能一定知道案中的一些小事儿,就算能知道,如今人家站在庭中,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给他送了银钱,其他人又分不分?到时候不分,难免就惹上小鬼。”
单拓虽然知道自己不是什么聪明人,可活了这么久,也见过不少的事儿,也经历过一些类似的事儿,所以此时才开口提醒。
叶青釉一愣,也知道这是自己心急,有了些纰漏,定了定神,确定自己脑子清晰一些,这才又想了一个法子:
“那我刚刚听到捕头说要找人去城外义庄里面认人,你就说你认识春红的爹,随着人一起去,认不认人脸不要紧,主要是同当时收敛病患的知情人打听些当时的事情。”
捕头说的是找几个人辨认,那就代表肯定不止一个人,单拓一起去不会耽误大事。
而且春红爹被打伤的事儿发生在城外,能被送到义庄,中间肯定有不少接手过,囫囵知道大概是个什么情况。
这回,单拓没有反对。
而叶青釉则是又将那一小锭约摸二两银子的银锭递了过去:
“单叔,外面打探消息手头不能没有银钱,你先拿着用。”
怕对方不收,叶青釉特地低声再道:
“不用推脱了,现在这里人多,我回家中等你的消息。”
一个正当年岁的小娘子消失,而且还是旧友,说不担心,不想抢回些时间肯定是假的。
单拓这回没有推脱,将旁人甚至有些无法看清的小锭银子握在了掌心,这才随着不停叫喊唤人的差役走了。
叶青釉勉强扶起仍然面色恍惚,时哭时笑的吴锡平,这才朝着一直站在院子中央的那位中年捕头行礼,作出一副胆小的模样,怯怯道:
“这位官人,我阿兄有些要疯了,我呆着也害怕的紧,能不能......”
正在被边上差役吹捧的捕头已经有些飘飘然,瞥了一眼,发现是一个有些疯癫的青年人,还有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娘子后,也失了兴致,随意挥了挥手:
“走吧。”
叶青釉心中一喜,拉着浑浑噩噩的吴锡平就要走,却又听到捕头说道:
“等等。”
虽然今日不是做什么亏心事,只是小瞒了一些东西,可真的听到被叫住,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叶青釉心中一惊,回头后才听清中年捕头后半句话原来是:
“走前记一下姓名籍贯家住何处。”
“你阿兄是这户人家未成婚的夫婿是吧?以后若是有事情,还是会有差役来寻你们的。”
叶青釉怔愣几息后,瞬间了然——
这话的意思,不但是说本案如果有什么疑点会来问询。
也是在说这户人家基本已经算作是没有人,如果之后陈父能活,陈氏被抓.....亦或是春红有何事,亦会有所告知。
如果说原先叶青釉记忆力对差役是贪污,腐败,搜刮民脂民膏的刻板印象,如今,却又有了些改观。
瞧,人家也知道些定数常理,知道如何办案,留存何种线索,又为之后破案做足准备。
所以说,世间哪有绝对的蠢人呢?
叶青釉心中难掩叹息,在另一个小差役处留了吴锡平的名字以及吴家的位置,这才扶着吴锡平去了自己家。
吴家没有回答口信,可吴家两夫妻都是实诚人,知道必定不会不来,除非压根就不在家中。
这样的话,自然不必去吴家。
况且吴锡平如今这样,还是得先去镇上也才好找大夫,不然送去吴家,又得劳累大夫跑上一趟,这雨天里路滑,她扶吴锡平已经很小心往家走都险些摔跤,不知有什么变数。
两人一路走,小雨一路漂,吴锡平一路哭哭笑笑。
叶青釉愣是在雨夜里冒了满头的汗,才将人带回了家。
可进门还没进屋,就又发现了另外一件事情——
屋内点着灯,还有人声说话,显然是有客。
而这声音的主人给叶青釉送过瓷,叶青釉再熟悉不过,赫然正是.....
“吴老弟,你什么都别说了,这事儿我们一定替你想想办法!”
叶守钱的声音难得有如今声势的时候,声音清晰的从屋内传出,飘进叶青釉的耳朵中:
“你也别说什么借不借的,咱们多年的朋友,难道还能要你什么息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