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马婶子连忙将人拦了下来:
  “这是要去哪儿?小娘子有吩咐,可不好再出去了。”
  马氏满心以为自家男人是想再去找儿子,所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她也是在家里干惯粗活的人,自然清楚——
  主家人好,能让她们在空闲的时间去找儿子是好事,但她们也不能在主家有嘱咐的时候办自己的事儿。
  那样太不像样,哪里像是做工的人!
  可马氏这么一喊,单拓的脚步却没有一点儿停留,反倒像是找到目标似的,径直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叶青釉的身边:
  “小娘子,出事儿了。”
  若是换做别人说这话,叶青釉许也不会那么诧异。
  可单拓这么个能将七八个汉子压倒在地上,刀山火海在前都面不改色的汉子,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叶青釉当即就是心口一跳。
  不用问,单拓第二句话,就已经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叶珍金不知怎的打听到了这里,在侧门处等着,说想要见小娘子一面。”
  叶青釉听得有些眉毛直跳,一脸的莫名:
  “见我?”
  “为什么要让她见我?”
  “直接将她绑了送府衙,这不是皆大欢喜的事儿吗?”
  单拓被问的一僵,黝黑的脸皮抽了抽,整个人都在由内而外的发寒气:
  “她抱着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孩子。”
  所以,单拓才十分的在意,会喊出‘大事不好’之类的话语。
  叶珍金没那么大的孩子,叶家也没有。
  说句实在话,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不知道从何处拐的!
  叶青釉心中重重一跳,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从哪里拐,拐了何人的孩子,拐了几个孩子......
  只要叶珍金不说,想要往下查,那就是费时费力且不一定会有好结果的事儿。
  没准,就会同原先的吴家一样,家产尽失还是小事,就怕失了孩子的爹娘一口气没上来.......
  这样子登门,指名道姓要见叶青釉,这不是明晃晃的威胁是什么?!
  马氏听到这儿,也是吓了一大跳:
  “小娘子...!”
  “我,我去报官。”
  叶青釉黑着脸,还是拦了一手:
  “先看看叶珍金想要做什么。”
  这回,叶青釉也没了原先的平静,三人脚步匆匆往侧门而去,叶青釉定了定神,这才开了侧门的门栓。
  昏暗的小巷中,果然如单拓所言,站着一个抱孩子的妇人,妇人木簪葛裙,虽然头上包着能遮大半脸的厚重头巾,但叶青釉对上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睛,还是认出了对方是谁——
  确实是叶珍金不假。
  而叶珍金手上的孩子,哭的肝肠寸断也没有人哄,只要有心人细想,也依稀能觉察出些不对。
  叶青釉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叶珍金伸出双手:
  “把孩子给我,有什么话,都好说。”
  叶珍金神情看样子有些憔悴,像是已经许久没能睡好,但抱着孩子的手倒是有力。
  她朝叶青釉露出一个疲惫中隐隐有些得意的笑:
  “我就晓得青丫头肯定会‘喜欢’我带来的娃娃,不牢青丫头费心,姑母还有点儿力气,再抱些时候还是可以的。”
  “你如今烧出好瓷,又有本事.......这样,只要你替姑母做件事儿,姑母二话不说,就将孩子给你,你瞧咋样?”
  叶青釉没吱声,只是双手平举,就这么静静看着叶珍金,一字一顿道:
  “我说最后一遍,给我。”
  “不然,什么都没得谈。”
  第197章 威胁,与反威胁
  叶青釉的语气极轻,极缓,甚至谈的上是十足十的和颜悦色。
  按理来说,正常人听到这话,有八成都会以为叶青釉被吓到。
  原先的叶珍金自然也是这么想的,可看清对方脸上的神情之后,她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就往后退了半步。
  该怎么形容那张原本秀丽绝伦脸上的神情呢?
  凶悍?
  狠戾?
  全都不对。
  那是,一头睥睨穹顶的苍鹰,再盯上猎物时才会有的眼神。
  没有半点凶意,甚至有些知道猎物一定逃脱不了自己掌心的理所应当。
  若非要表述的话,带着些死意。
  只不过是——想,要,她,死。
  叶珍金打了个寒颤,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识又紧了几分。
  “有些人还真是不能给脸。”
  这回,叶青釉终于缓缓将平举的手放下,露出一个让叶珍金有些毛骨悚然的笑意:
  “你只记得你偷别人家的娃娃,就不记得自己的闺女还躺在医馆里面?”
  叶珍金陡然惊恐的表情中,叶青釉稍稍侧过头,冷声说道:
  “单叔,去把王秀丽给我拖过来!”
  “我倒要看看,什么见不得光的娼妇还敢一口一口姑母,来我面前摆威风?!”
  原本准备找机会偷袭叶珍金的单拓不再隐藏身形,径直从门口走出,走过已然开始发抖的叶珍金身旁,目不斜视的就往街口的方向走去。
  叶青釉冷笑几声,叶珍金脸色一阵青红交加,终是有一息,往单拓的方向追了几步,拦住了单拓,又冲叶青釉挤出了一个讨好的笑意:
  “青丫头,误会,误会.......”
  “是我想岔了,本来也该露个诚意的。”
  “这个就给你,没事儿的,我哪儿还有不少呢。”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又威胁?
  叶青釉冷笑一声,接过叶珍金慌忙递过来的孩子,先是摸了一把手脚和脸蛋,确认没有什么伤口和病痛,这才将孩子递给身旁心急如焚的马婶子。
  说来也是奇怪,那孩子原本嚎哭不止,但落入马婶子的怀抱,哭声竟然缓缓平息了下来。
  叶青釉多看了两眼,这才转过头,冲现在已经有些脸色发白的叶珍金说道:
  “什么个事儿?”
  许是孩子离身的原因,叶珍金下意识揽了揽胳膊后才说道:
  “现在大伙儿都在传瓷娘子的瓷器能卖到柳府,卖到京城去,如此......青丫头应当是认识柳二公子的吧?”
  叶青釉不置可否,叶珍金原本有些信誓旦旦,可瞧叶青釉这副模样,又有些吃不准。
  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你去告诉柳二公子,就说叶家人为了换掉丽丫头的婚事,蓄意谋害丽丫头,他们早就准备好几日之后把老三家的那个贱丫头推上花轿,嫁给柳二公子。”
  叶青釉并没有十分的惊讶,因为她原本就对叶家纷争的事情有些推测,猜测是叶家人对王秀丽动的手。
  如此一来,顺着往下想也能知道,叶家和叶珍金母女闹翻肯定有个大由头。
  银钱或许是个缘由,但仔细想想,婚事,何尝又不算是一个缘由呢?
  王秀丽借用叶家叶婉儿的名字出嫁,对叶家不算有利,还要叶家出钱出力,怎么想也知道并不是妥当的事。
  黄氏和叶老爷子或许对闺女有些真心的疼爱,但叶老二和叶老三,那可真是雁过留毛的人,妥妥是不会答应的。
  既然都是嫁闺女,而且还要叶老三打掩护,那为什么不直接嫁叶老三家的闺女呢?
  对他们而言,王秀丽嫁过去后能帮叶家多少不知道,但叶婉儿要是嫁过去,那可实打实的都是好处!
  哪有闺女不向着娘家的?
  这么一来,两方的冲突,不就已经十分明显了吗?
  王秀丽只要死了,或是失踪,那叶婉儿作为叶家现在唯一一个适龄的小娘子,肯定也只能是她嫁给柳二。
  难怪,叶家人能统一上口径。
  难怪,为什么井底只有王秀丽,没有叶珍金。
  叶珍金有钱,如果没能找到闺女,又不想放弃富贵,没准也会拿出原本攒给王秀丽的嫁妆......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叶家,还真就是蛇鼠一窝。
  叶青釉听到实打实的内情,也并没有十分的惊讶,只是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
  按道理来说,叶家人应该会将这件事儿瞒的严严实实,不偷一点儿风声。
  叶珍金消失这些时日,一出现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显然有些不对。
  难不成,是叶珍金用自己给王秀丽攒的嫁妆去打听了一些事儿?
  可要是有那笔银钱,为什么把自己和王秀丽弄得这么狼狈?
  叶青釉也只是随口一问,但这话好像是戳中了叶珍金的伤心处,叶珍金眼眶通红,一时间有些站不稳的模样,往后退了一步:
  “天杀的,他们趁我不在,折磨我闺女,偷走咱们母女攒的嫁妆,能是什么隐秘事儿!纸总有包不住火的时候!”
  “我本是不方便出面拿回我闺女的嫁妆,才找了一个有本事的翻高头,给了他......他一些东西,让他摸进叶家去,带出来我的东西,他却赶巧听到那狼心狗肺的兄弟俩在喝酒庆功,将他们如何谋害人的话给听了个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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