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叶青釉向来不太喜欢在嘴皮子上闲扯,做下什么决定,也难以更改,所以知道这事儿八成能成之后,只随意的挥了挥手:
  “卓资的孩子还小,老是出门在外也不像个话,该干活的时候干活,该教养孩子的时候就得教养孩子,不然成天在外头跑,等他回来,没准孩子都认不出他了。”
  “就这样定,往后若是孩子大了一些,你们家中也清闲一些,没准我会改主意的,到时再问过卓资意思,要是多跑,只要外出在外,也会给他多贴补些。”
  这算是极好的待遇。
  别人跑商,别说是什么休息,贴补,就算是一个月三十天都在外头路上跑着,也未必能被主家多看一眼。
  马氏与单拓对视一眼,当即就要跪下谢过。
  叶青釉同自家老爹赶忙将人捞起来,毫不客气的说道:
  “别做这些繁文缛节,往后婶子别让我喝羊奶就行。”
  这话可算是把在场几人都给逗笑了。
  叶青釉顺势抽身,去看顾自家的铺面门脸修建的如何,何时能够开业。
  铺面的门脸修建比叶青釉想的要快很多,几乎修了个十成十。
  往后几天的功夫里,叶青釉又同自家老爹喊了几个木匠,为铺面安了气派的漆门,打了几套座椅,又打了几个古朴沉重,用来陈设瓷器的柜子,又打了全套的柜房,雕花窗,买了柔纱挂帐......
  总之,虽然这回没有烧瓷,但活是一点儿没少干。
  不过好在最后铺面的结果也比原先预想的布局要好的多。
  门面窗花装饰古朴典雅,推开精雕细琢的红漆木门,便有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叮叮咚咚,似是在欢迎每一位顾客的到来。
  铺内窗明几净,光线柔和,日光穿透雕花窗棂,淡淡的黄光映照出墙上挂着的几副画卷。
  一幅幅没骨画上,描绘着花鸟鱼虫,画下边则是一排排光滑而沉稳,整整齐齐的小格子。
  每个小格子都不大,里面摆放着神采或浅或浓,空灵剔透的瓷器。
  店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这是特制的香料,既可清新空气,又能增添一份雅致的氛围.......
  别说是叶青釉这个一手操办的人欢喜,连叶守钱与单拓这样毫不明白什么美感的糙汉子,见了也觉得忘俗,每每来到铺面前,都要刮刮干净自己鞋底的灰再进门,以免脏污了地面。
  叶青釉对此十分满意,却没忘记另一件事情来——
  “阿爹,咱们挂越大公子送来的那副牌匾吗?”
  越大公子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但还没忘记在铺面开业前送来了一副牌匾,上书【青釉堂】三字,显然是希望叶青釉以此为铺名。
  叶守钱瞧了瞧没挂上去的牌匾,上面的金字亮眼夺目,直叫人声势都矮了半截: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吃越大公子这碗饭,却又做出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家好心送来的牌匾都不挂这种事儿吧?
  叶青釉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个理,也没多想,直接让人挂了上去,这才问道:
  “原先定下的几百个‘四裹’木盒,那掌柜给咱们送过来了吗?”
  这事儿叶守钱清楚,指了指后院的位置:
  “在里面呢。”
  “这东西要怎么挣银钱,买瓷器送个盒子吗?”
  第216章 买盒子,送瓷器!
  买瓷器送盒子?
  叶青釉露出一个笑:
  “如果买瓷器就送盒子,那咱们可得亏本。”
  由于这段时间让吴家父子尽力烧窑的缘故,现在青釉堂里面的瓷器,绝大多数都是出自吴家父子之手。
  换句话来说,大多瓷器都是器型中规中矩,釉色也趋于中等,甚至吴锡平做的那一部分还会中等偏下一些。
  这样的瓷器只适合批量出售,不适合做买赠,更不适合送盒子。
  如果只购入一个或是几个的瓷器,一来盒子的价值大于瓷器,她们会亏本,二来少不得有人为了盒子做出买椟还珠的事儿来。
  这些,可不是叶青釉希望看到的东西。
  叶守钱有些没明白,叶青釉想了想,还是笑道:
  “我准备搞个开业活动......只要有人买盒子,就送瓷器。”
  啊?
  不是买瓷器送盒子,而是买盒子,送瓷?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可他们也不是专门做盒子的匠人啊!
  叶守钱一头雾水,叶青釉这回没有多说,只是挨个又最后检查了一遍盒子,确定这批盒子全都没有纰漏,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开始正式准备隔天的开业事宜。
  铺面开业的事儿,说简单也简单,说不简单也着实是不简单。
  若是换作平常人,寻个平平无奇的清晨,放几串鞭炮,上几炷香,再同来往的街坊邻里说几句场面话,就已经算是开业。
  可叶青釉心中所想的,远远不止是平平无奇,毕竟她却有野心.....而且很大。
  这条街很繁华热闹,街坊领居来来往往,基本都会瞧见此处正在修葺,自然也会多问一嘴这儿想要干什么。
  叶青釉自发现这件事后,便在铺面前贴了张红色的大纸,上书:
  【距离瓷铺开业酬宾,白送大礼,还余?天】
  空缺处的数字自然是每日勤换的,就等开业那天,鞭炮一响,确保能吸引好奇的街坊邻里。
  只不过仅仅只有这样的热闹,叶青釉并不会满足。
  雇看客,雇舞狮,雇锣鼓队......
  暗地里流水般的银子花出去,银钱开道,终是变成了真正能夺人眼球的热闹。
  于是,一个本该平平无奇的白日里,一伙儿声势浩大的铜鼓队跟随着舞狮而动,吹吹打打,引得无数好奇的看客们跟随。
  金黄与赤红相间的狮头缓缓迈步,两根长长的彩绸犹如龙蛇般在空中舞动,随着鼓点的加速,狮子迈步舞动的动作愈快,越发矫健有力。
  翻滚,跳跃,摇首,摆尾,赢来一阵阵喝彩。
  舞狮队走了半城城,有闲心的看客们也随着狮子走了半座城。
  狮子在红绸挂彩的一个新铺面前停住,又一个腾空而起,准确无误的抓住高空悬挂的彩球,将覆盖在牌匾上的红布掀开,又掀起了一阵高潮。
  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叶青釉适时让单拓放了一连串的鞭炮,鞭炮声落地,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声惊叹:
  “好大的阵仗,这是铺面开业?竟然比柳府娶媳妇还要风光不少呢!”
  “哎呀,提那晦气事儿做什么!哪有好人家选在同一天妻妾同娶,三个人一起拜堂的!这回明面上没人说,私底下谁不说柳二公子是小娘养的,没个规矩教养?”
  “竟还有这种事儿?你同我说道说道.......”
  “这瓷铺是谁家的?怎么没有听过什么名家要立堂口?”
  “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就那几个名家吧?不然搞这么大的阵仗,若是有人登门买瓷,发现瓷器不好,今日这好阵仗不就是白瞎了吗?”
  “你们这群半瞎,都不看挂在铺面门口的字吗?那里不是明明白白写着字——
  开业酬宾客,三日之内,买盒子,送瓷器,或可得影青.......影青瓷?!”
  影青瓷三字一出,四周立马起了一阵哄闹,一时间就有好多人凑到铺面门前,准备认真瞧瞧这铺面里到底有没有令龙泉无数匠人争相模仿,却无一人敢掏出仿品的影青瓷。
  叶青釉耳力不错,听了几耳朵,心中觉得古怪,不过又困于正事要紧,没有多问,而是迈步走出铺面,大大方方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叶青釉的骨相绝佳,原先虽然在叶家时多有被苛刻,顿顿吃不饱,饿的面黄肌瘦,可仍然能看出些美人坯子的模样。
  更别提如今分家后,日日羊奶养着,各种汤食温补着,早早就摆脱了原先的窘况,成了个真正意义上眼含秋水,眉眼却附有几分霜意,令人见之忘俗的小美人。
  人群中有几个曾经见过叶青釉在夜市上卖瓷的看客们见到叶青釉,顿时高声喊道:
  “叶小娘子,许久不见!今日有什么好玩的吗?”
  “小娘子,听说你制出了影青瓷?咱家还以为小娘子不会在卖咱能买的起的小瓷件儿了呢!”
  “恭喜叶小娘子立下堂口,贺喜贺喜!”
  .......
  天底下能有几个能制瓷的叶小娘子呢?
  这几声一出来,哪怕是原先不清楚叶青釉是谁的人立马也猜到了叶青釉的身份——
  这位身量不高,隐约还有几分稚气的小娘子,赫然正是那位令无数匠人心服口服的瓷娘子!
  人家的影青瓷,直到如今,可还放在匠碽署供匠人们瞻仰呢!
  叶青釉没有用女子的礼节,而是真心实意的双手交叠合扇躬身,朝门口观望的众人们行了个拜访长辈时才用的大礼:
  “今日能立堂口,实属是诸位捧场。”
  叶青釉这话既是自谦,又不是自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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