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都是青儿的功劳,青儿厉害,阿爹不行。”
  “哪里哪里.......”
  父女两人装模作样的拱手作揖谦让,等回过神来之后,笑声更是震天。
  叶青釉帮着将糕点与微暇的瓷器一并散给了不愿退银钱的客人,分到最后,竟还有些不够分。
  而这些客人不愿意退钱的缘由也非常简单......
  那就是,今日叶老爷子同黄氏闹的这一出,他们不确定明日来会不会涨价!
  这是叶青釉都没有想到的问题,一时间有些意外,等反应过来之后,也是无奈的直摇头。
  不过总归有利的是自己,叶青釉也没有多说,又十分豪气的给没有退成银钱,连微瑕瓷,糕点都没分上的客人们挨个发了十五文大钱,喝茶汤解乏,这才将剩下的客人们送走。
  而此举,也算是让青釉堂的名声又上了一个台阶。
  其他店铺,卖瓷就卖瓷,什么酬宾,什么抽奖,什么送瓷与糕点,还请大伙儿和茶汤......
  完全是没有影子的事情。
  虽然很多人也知道‘羊毛出在养身上’的道理,但真实打实见了羊毛,又能有几人不动心?
  能看到羊毛变成毯子披在自己身上,总比银钱扔到窟窿里面发不出一声响好吧?
  所以,发银钱发到最后,每个人都很开心。
  有些胆子大些,平日里就爱开玩笑的客人,还笑着同叶青釉开玩笑道:
  “叶小娘子,要今日要闭铺,东西就便宜些卖吧?”
  “我出八百钱,买那件影青瓷......”
  这话当然是玩笑,可难就难在这是个玩笑。
  周围街坊邻里,若是甩脸色说不止这个价,或应的不好,难免就会引人注目。
  叶守钱也知做生意难免有这一遭,也知道很多客人其实并非有恶意,正想出来打圆场。
  叶青釉倒是笑道:
  “客官,这是今日闭店,又不是不再开店,哪能这么便宜呢?”
  大伙儿哈哈大笑,这件说不上事儿的事儿就这么轻轻巧巧的被揭过。
  叶青釉从去而复返的白氏手中接过钱匣子进了店铺,径直走进柜台中翻找出算盘,开始对照账本,熟练的打起算盘。
  这算盘是刚学不久的,但架不住手感太好,每每在叶青釉的手下翻动,都好似浑然天成。
  闭店歇业,自然就是算账的时候。
  是以,叶青釉手下的算盘打了多久,今日在瓷铺中帮忙的人就等了多久。
  叶守钱与白氏两夫妻自然是最闲适的,毕竟自家闺女才是实打实的‘掌柜’,只要不亏,赚多少其实都是闺女的,自然没什么好想的。
  单拓与马氏则是最百无聊赖的,甚至都没多看叶青釉几眼。
  毕竟,分钱这种事情,总与护院和下人无关,不是自己的银钱,自然也没有必要多看。
  而最最坐立难安的,自然就是吴家人。
  今日瓷铺开张,吴匠人,吴锡平,春红,甚至是身子骨还有些没好全的吴王氏都来帮忙。
  他们是守旧的传统匠人之家,只会闷头做瓷,也不会玩什么生意场上的花招,所以今日忙上这一场,哪怕是提前在天黑之前就卖完了所有的瓷器,可心中总是没底。
  当然,没底也才是正常的。
  在叶青釉之前,谁家瓷铺窑口,也没有真的用这种方式卖过瓷器。
  买一个盒子,随便装瓷器,送抽奖,送东西,甚至今日没拍到队买瓷,还干脆利落的送出了只有微微瑕的瓷器,糕点吃食,甚至是到最后直接大手笔的送钱......
  这换到谁家,谁都感慨不可思议,也会短时间内想不出来盈利点到底在哪里。
  所以,吴家人是真的忐忑,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
  吴王氏拍了拍儿媳妇的手,春红也有些害怕,转而轻轻掐了掐未过门的夫婿,吴锡平吃痛,下意识回神,冲媳妇笑了笑,然后压低声音同吴匠人开始耳语。
  四个人有些悄祟,忙着算账的叶青釉自然也没有细细注意那边的动静。
  直到所有的账面算完,最后一颗算珠落位,叶青釉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叶青釉没有着急说结论,而是先喝了一口水,斟酌怎么开口。
  而叶青釉的沉默,在吴家人的眼中,则像是验证了什么东西。
  吴匠人沉默许久,这才开口唤道:
  “小东家?”
  自从知道影青瓷与瓷铺都是叶青釉的以来,吴匠人再也没有唤过小侄女之类的称呼,反倒是添了几丝敬意。
  纵使叶家人已经说过一切照旧,但如今的吴家人还是不可避免的都‘传染’到了这个称呼。
  叶青釉闻言抬头,就听吴匠人继续说道:
  “多亏你们,咱们才有个地方落脚,咱们一家子想了想,开业前三天的分红,不必给咱们。”
  叶青釉的斟酌与沉思,其实都在他们的眼里。
  只要是人都知道将心比心这句话,他们家落难的突然,几乎是顷刻之间,家宅田地,往日里积攒的银钱就都没了。
  而叶家不但是前后借了一共四十贯银钱给他们,还给他们找了活干,不但是找了活干,甚至还替他们找了住的地方。
  非但如此,吴家人心中也时时刻刻记得,春红也是叶家人找回来的。
  是以,若是再不知恩,那可就是真的禽兽了。
  虽然如今家中缺银钱,可瓷铺若是盈亏不能自负,他们还硬是要自己那份分红,那不是忘恩负义是什么?
  银钱总能再有,但像叶家这么好的人家,要是错过了,那可真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二个来。
  叶小娘子只是年轻,等往后真的赚了大银钱,总不会不照拂他们的......
  吴家人心中想的很开,叶青釉都是颇为意外,提起毛笔将第一日的盈利数写明,一边写一边略带笑意答道:
  “你们可以分二十二贯五百六十三文大钱,这就不准备要了?”
  “既然不准备要,那我可就都收下了。”
  吴家人的心意,叶青釉自然是知道的。
  不然也不能当初选了吴家人帮忙制瓷,如今这么说,自然也只是想与吴家人说笑几句,逗个乐子。
  果然,等吴家人听清叶青釉所说钱数之后,瞬间呆若木鸡。
  好半晌,吴锡平才摇摇晃晃站起身,要来叶青釉旁边看账目。
  吴匠人回过神来,也是连声道:
  “小东家,你莫是,莫是......”
  莫是为了照拂他们一家,做了假账吧!
  今日不是大把的银钱往外花吗?
  怎么光是纯利,他们还能分上二十多贯银钱?
  按照原先说的两成纯利,那岂不是光是今日就有少说两三百贯的进账?
  这银钱,那里赚的?
  叶青釉知道大伙儿有疑惑,也没拦着,将手中的账目径直推给了来看账目的吴锡平:
  “你们慌什么,其实这银钱也不多的,若是没有意外情况,开业第一日的流水通常是最好的,往后两天应该只会稍低,不会更高.......”
  “如此算下来,其实也没赚多少。”
  没,没赚多少?
  一日百多贯的进账,三日合在一起又得有多少?
  怎么叶小娘子还是一副‘只有小赚’的表情?
  吴家人几乎是目瞪口呆,而此时吴锡平也看清楚了账目——
  这种记账方式十分特殊,并没有详细记录每一件瓷器的售出,而是将所有人做的所有瓷器,在上架前,就做简单的分档。
  这种分档是不看匠人的,而是单纯看瓷器的器型,釉水。
  好就是好,被列在‘一挡’瓷器这一栏,稍差一些的则是‘二挡’,再下则是‘三挡’。
  在开铺之前,就数好了这一批总共是有几一,几二,几三,分别又有多少出自吴家父子之手。
  如此一来,算钱的法子也就十分简单。
  一挡,二挡,三挡。
  所有入账的银钱,都分成六份,一挡瓷取其三,二挡瓷取其二,三挡瓷取其一。
  再用已经数过的瓷器数目照算,不但能自然能极快得出每个瓷器的价格,还能精准的算出每种瓷器对应的二成利是多少,又该给吴家父子多少。
  如此一来,所有的账目就是平的,按劳分配,所得所需,并没有什么问题。
  吴锡平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账簿,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会转了:
  “还,还能这样算?”
  从前也没有听过谁家的账簿是这么算的啊!
  原先小东家以盒卖瓷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做好分不出好瓷坏瓷的准备,甚至刚刚他们一家子还在说许是并未盈利多少,或是干脆是亏了,小东家才没有开口......
  那里想得到,叶青釉不但是算出来了,而且还能精准的算出每一件瓷器的价格!
  而且最让吴锡平吃惊的,则是这个账目里瓷器的详细算下来,瓷器的价格,都比正常售卖要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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