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闻言,王秀丽哼了一声:
  “有就有,谁管你。”
  “我只是瞧你这样就过来了,以为你如今穷的连打扮自己都没法子了。”
  一贯的脾气,一贯的脑子,甚至没听出来叶青釉话语中的讽刺之意。
  除了对方是真的觉得她衣裳磕碜,叶青釉想不出任何的原因。
  这回叶青釉可算是没了脾气:
  “你今日来找我就为了笑话我衣服首饰不够好?”
  王秀丽被问愣了几息,随后才从自己身后摸出一个小匣子来。
  她并没有打开匣子,叶青釉自然也看不真切,只是看对方摩挲匣盒的模样来看,应该内里是有一些重要的东西。
  王秀丽摸了几下匣盒,旋即起身,将匣子递交给叶青釉。
  叶青釉古怪的看了一眼对方,没犹豫太久,就接到了手中,一边打开匣子,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什么东西?”
  “不能是在里面放了条毒蛇,等我打开就冲出来毒死我........”
  叶青釉后面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她瞧清楚了,匣子里叠着厚厚的交子,虽然每张面额都不算太大,基本都是二十贯左右,可这么厚,粗略一数,起码也得三四百贯。
  叶青釉向来也不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只一瞬便警觉起来,看向面前的王秀丽。
  可王秀丽显然没有想很多,听了叶青釉刚刚的揣测,整个人气恼的要命,像只叶青釉曾做过的大肚杯......还是气鼓鼓那种。
  王秀丽很不高兴:
  “早知道你这张嘴里面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早说你喜欢被毒蛇咬,我怎么说也给你放几条蛇,让你实打实被咬上一回!”
  “烦死你了,难怪你这一家子分明喜欢做好事,却就是让人喜欢不起来,我娘总说.......”
  说什么,王秀丽没有继续往下说。
  只要言及‘母亲’二字,她就像是突然顿住一般,再难吐出什么话来。
  叶青釉坐着,只能看到她缓缓将嘴巴闭上,而后头上步摇微摆,便再次坐回到了那张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卧榻之上,重新成了华丽屋中最漂亮的摆件。
  叶青釉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中的匣子合上,放在手边的窗柜之上:
  “你给我这个匣子是什么意思?”
  她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今日来此地,先见到的好处不来自于好话说的震天响的叶婉儿,反倒是到如今还在同她拌嘴的王秀丽。
  这是做什么?
  改了性子?有事相求?
  可分明看着都是不像的!
  叶青釉吃不准,索性坦率直问,而这显然也更合王秀丽的脾气。
  王秀丽挥了挥手,脸上有些不耐:
  “什么意思不意思的,给你你就收着,将银钱拿回家,给自己还有你娘买几身漂亮些的衣裳,再买几件像样的首饰。”
  “我承认你长得确实有些姿色,可男人都是贱骨头,未必会对天生高人一等的贵女生出什么心思,但肯定会对没有外物加身的小娘子轻慢,你不打扮,他们不会觉你天生丽质,只会觉得你容易到手,值不上价。”
  “好了,就这样,我看着你就心里头烦,你出去吧。”
  突如其来的教训与端茶送客,可谓是打的叶青釉措手不及。
  可叶青釉仍然没有贸然离开,沉思几息,才稍稍品出了些味道来,有些突兀的问道:
  “你想报恩?”
  对方的话说的不太好听,混杂着一些市井腌臜气,可偏骗细细想来,又让人觉得有些道理。
  一见面又是送银钱,又是让她装扮自己,又给了些虽然不太好听,可仍然能算作‘建议’的话,最后什么都没说,就送客.......
  如此,完全看的出来,王秀丽找她其实就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送银钱。
  可为什么要送银钱呢?
  叶青釉一家与王秀丽关系又不深,甚至没有见过几次面,唯一的交集,也无非就是在对方昏迷的时候照顾了对方几天。
  除了报恩,叶青釉想不出其他理由。
  王秀丽显然也想到了当时的事情,张了张嘴,可到最后,到底是只发出了一声闷哼:
  “随你怎么想。”
  “你今日将银钱收下就是,咱们两清。”
  第242章 人生最痛苦的事儿是什么?
  原来如此。
  今日王秀丽寻她,居然不是因为想找麻烦,而是为了想要报恩。
  这谁能料到?
  叶青釉想了又想,终究是在匣子里取出一张面额为二十贯的交子,这才将匣子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说句实话,当初救你只是凭着一颗良心做事的无奈之举。”
  “若你心中实在不舒服,我就收下这张交子,也算作两清,往后更不会挟恩图报。”
  原先叶青釉早将这部分银钱记成了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开销,如今乍然见到回头钱,不可谓是不震惊。
  瓷铺的生意赚钱极快,若是换做别人,如今十分豪气的叶青釉没准就说不过是一些小钱,就算她行善积德,不用还钱。
  可对面是王秀丽,这情况又有所不同。
  一来两人关系本就不算好,没有必要做什么顺水人情。
  二来人家原本就有些想要‘两清’,若是不收银钱,或是全收下银钱,难免有些挟恩图报的偏颇。
  索性只收自己该收的,将话讲个明明白白,也不算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先前零零碎碎为王秀丽花过的银钱,也差不多就是二十贯左右,收这么一张,也还算是合适。
  王秀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匣子被退了回来,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不要?这么多银钱都是白送你的,你居然还往外推?”
  只一句,叶青釉就知道自己刚刚说的都白讲了。
  叶青釉深吸一口气,直白道:
  “二十贯就够,懒得多收你臭钱。”
  这王秀丽和叶婉儿是完全不一样,不直说她是真听不懂啊听不懂!
  王秀丽的神情五彩纷呈,气恼,羞愤,不甘......
  叶青釉多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脸上的神情最终却定格在了名为‘无措’的神态之上。
  无,无措?
  叶青釉怀疑自己是看错了,可偏偏下一息,王秀丽径直开了口,连声音中都夹杂着些无措和茫然:
  “你,你不收下,那我,不就白做这些了吗?”
  叶青釉有些没听懂,王秀丽自己却将自己的底细透了个干净:
  “我,我给你的银钱都是官人放在我这里,让我代为保管的私房,我好不容易偷偷昧下些银钱来给你,你不要,我不是就白做这些了?”
  昧下来的银钱?
  这是藏别人的私房钱做私房?
  叶青釉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
  “你自己留着花不就行了?”
  到现在,她还是不太懂这人的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们一家的为人,不说是龙泉有名,但身边人肯定也都是知道的。
  不说助人为乐之时会不会多收银钱,就算是让他们一家收下该收的银钱,估计也得态度强硬一些。
  对方藏了这么多的私房,按理来说叶青釉不肯多收,而且说明恩怨两清,那她就高高兴兴将银钱收好便好,哪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如今却慌成这样?
  王秀丽连连摇头,头上繁琐艳丽的步摇被甩成串,叮叮当当碰的乱响:
  “不,不......”
  “我在内宅之中没有办法花钱的.......”
  叶青釉不懂对方到底在慌些什么,但细看了几眼,还是品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来——
  对方的脸色,太白了!
  叶青釉去检查那个匣子,一边检查一边开口:
  “这怕不是什么脏钱,你处理不掉,所以打算交给我?”
  不然以她们俩见面必打架的关系,何必非要给她白白送上一大笔银钱?
  叶青釉兀自猜测,王秀丽却像是一点儿都没听到一般,愣神半晌之后,突然说出了两句险些惊掉叶青釉下巴的话:
  “我有孕了。”
  “孩子不是官人的。”
  叶青釉手滑,险些直接将匣子砸在地上,等她险险将手里的匣子抓稳,再抬起眼看向王秀丽的时候,那个原先明艳犹如神仙妃子的王秀丽,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
  “我受伤昏迷之后,其实是醒着的。”
  “我能听得到外面,也能有知觉,只是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我知道你们给我置办了不少东西,也知道我娘诱卖良家小娘子的事儿被揪了出来,她身上没有银钱打点,就用娼馆里面的生钱法子,将我卖给了一个男人.......”
  叶青釉越听面色越凝重,而王秀丽的脸色,却是越来越白:
  “所以,我有孕了。”
  “我这个月才成亲,可月信已经一个多月未至,月份不对,没法子将孩子算给官人,西院里叶婉儿盯的紧,也找不了大夫,没办法流掉这个孩子.......若无意外,必定瞒不了多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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