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那也不能像先前一样拿!”
  “你这种倒着抹零的法子偷银钱就是不行,只要一看账目,不说十成八九,起码得有十成十二的明显!”
  “你要是正想昧下一些银钱,左右柳二不在,不知道家中的开销,你小厨房中吃了十盘糕点还是五盘糕点他怎么知道!?”
  都说偷工减料,那也得有工才有的减!
  纯白拿肯定是不行的!
  此时,已经不顾上往日因嘴贱而生的恩怨了。
  叶青釉只觉自己好像是学堂里面的夫子,为不成器的学生操碎了心。
  偏偏这个学生还不是真的无可救药,而是真心觉得自己的小聪明能够瞒天过海......
  不能说是恼怒,而是有些想笑的无奈。
  王秀丽略微歪了歪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有理,我以后按你说的办。”
  叶青釉心中无奈,见对方似乎没有阻拦的意思,多往前翻了几本账本。
  往前面前的账本就愈发简单,可以分作两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是在柳善开始记账开始起,一直到三年前为止这段时期。
  这段时期中,支出与入账几乎持平,遍布各大花街酒肆茶馆,与‘狐朋狗友’们的人情支出也分外多。
  这段时期里面的进账和当票上票根所记的时间基本吻合,显然是二世祖的派头,一边卖一边吃喝玩乐。
  当然,说好听些是二(败)世(家)祖派头,说不好听一些就是朝不保夕。
  而第二个时期,则是一段为期三年的开销。
  这三年中,开始有了正经名目的入账,比如某某年某某月,二叔二婶或是老夫人吩咐差事,院中花草或是翻新内宅旧园之类的琐碎事儿。
  每入一笔,他就记上一笔。
  柳府每次银钱开销都极大,只要将事情办好,他也能得到一笔不菲的银钱。
  但在这段时间里面,先前那些花街酒肆茶馆的开销几乎都没了,一直多入少出,似乎柳善在存一笔银钱.......
  叶青釉翻了翻,突然心思一动,张口问道:
  “你刚刚说你娘为了给你攒嫁妆攒了三年是吧?”
  王秀丽没想到叶青釉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愣了一下才点头道:
  “是。”
  叶青釉手指略过三月初这几个字,那是三年前最早的一笔正经进账。
  她合上手里的账目,突然开口又问道:
  “那你与柳二也是三年前遇见的?什么时候?”
  王秀丽这回没有犹豫,只是有点疑惑叶青釉为什么会这么问:
  “是,三年前。”
  “什么时候我不太清楚了,但应该是冬末春初的时候......也许是二月,对,就是二月。”
  “二月二是踏青节,就是那时候,我娘打听到了他的行踪,让我打扮好在路上等他。”
  第247章 吵吵闹闹也能定事儿
  “怎了?愣什么神?”
  没等到回答的王秀丽伸手在叶青釉的面前略微晃了晃:
  “你突然问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
  自然是看到这些账目,开始怀疑柳善一直对王秀丽的接近心知肚明,可仍然一步步的走上正轨了!
  还是原先那句话,没准这两人,还真就是所谓的天作之合。
  当然,这话叶青釉明面上也是不敢讲的。
  一来,对着王秀丽说这些,太过干预他们着实是没有必要。
  二来,这两夫妻一人贪财好色,既要嫁妆又娶了其他人,一人一开始就是蓄意接近,言语也没太有真心。
  如此,叶青釉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调转话锋说道:
  “这些成芝麻烂谷子的账目我能不看吗?”
  “这些要是认真看起来,一个月都看不完,我收你十贯,犯不着把我眼睛搭上吧?”
  王秀丽瞪了一眼:
  “我就知道你这奸商贯会偷混耍滑!”
  “十贯就看了一炷香时间!”
  因着如今已经有些知道王秀丽的脾气,叶青釉挨了骂却也不恼,只轻声道:
  “我也不是神仙,这儿账目这么多,这么一点点的时间我怎么看的明白?”
  “况且我不是也和你说该怎么偷钱了吗?”
  要不怎么说,音量决定一切。
  叶青釉不横眉冷对时,说话颇有些轻声细语的江南糯音。
  对比上刚刚王秀丽那副急言令色的派头,就颇有些服软的模样。
  王秀丽惊疑不定的看了几眼叶青釉,整个人气势几乎是瞬间就弱了下来:
  “.......看不明白就放这儿,我还得快些收回去呢。”
  叶青釉也没想到这招这么好用,直接让对方一下子这么好说话:
  “好。”
  “还是那句话,只要改掉先前的记账习惯,以后银钱都在你手中,柳二应该是不会发现的。”
  闻言,王秀丽明显长出了一口气,将账本整整齐齐的归置在原位:
  “知道了。”
  “对了,你出去之后可别说看了我这人的账本,我官人老早就说过让我好生看管的。”
  这话自然不用多说,原先就心中有鬼的叶青釉自己就巴不得别人不知道,自然更不可能往外说:
  “行,那我走了?”
  王秀丽合上箱子,又落了两把锁,这才从屋中花盆架下的盆子里取出一块剪过一些的白银来,一股脑的赛到了叶青釉的手里后,才挥手道:
  “拿着,快些走吧。”
  叶青釉颠了颠手中明显多于十贯的银两,这回倒也没有特别纠结于这件事,重新绕过屏风出来,这回没什么犹豫的直接推开了房门,径直往外走去。
  王秀丽的屋外同叶婉儿哪里不同,外头廊下也没个丫鬟站着,叶青釉往前走了几步,抬眼细分岔路口,余光就看到王秀丽不知何时已经从内室中走了出来,手扶着侧开的雕花木门,正在目送她远去。
  外头的日头已经要落西,光只照到门廊的位置,照不进屋内。
  仅仅是几步之遥,外头日光灿烂,可她只站在阴影之中。
  若叶青釉看的没错,对方脸上的神色,是难得的茫然无措。
  叶青釉心中一动,左右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便又迈动脚步,又回身走了过去。
  王秀丽脸上的神色顿空,一脸好似见了鬼似得表情:
  “......回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掉了什么东西?”
  叶青釉摇摇头:
  “不是。”
  “我只是想起来,你先前出嫁,我家中也没给你送过嫁,你要是能活,就随便再活活,我下次给你送件瓷给你作贺。”
  王秀丽听清楚话,简直恨得咬牙切齿:
  “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什么叫能活就随便再活活!”
  听听,听听,这像是人话吗?
  有些人,当真就是命数不合!
  王秀丽的胸膛起伏,咬了好几次牙,到最后,却终还是卸了力气:
  “知道......不过贺礼就不必了。”
  “官人同我打听过你,我多问了几句,他说你现在是瓷娘子,名气很大,瓷器卖的很贵。”
  王秀丽垂眉低声道:
  “给我,到底是有些浪费了。”
  叶青釉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言不讳说道:
  “我原先也没想过送你影青瓷,你总得有些碗筷茶具吧?我如今开瓷铺,有许多好看的瓷器,挑一件梅子青或者天青给你,平常也能用。”
  “只是我瓷铺最近生意很忙,你若要,得明年我再送来给你。”
  瓷铺里也不都是自己做的瓷器。
  叶青釉话中没有说出口的是,她原先其实早就从越小公子哪里知道了两人交杯酒被打碎的事情,今日想起来,又见王秀丽这副模样,难免想‘多此一举’。
  王秀丽听到这话,险些被气了个仰倒:
  “哪有人送贺礼还得让人等一年的!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明年,说不定我明年就死了......”
  骂着骂着,王秀丽突然没了声音。
  倒也不是她不想继续开口,而是她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
  她猜明年自己会死,但叶青釉却说明年给她送瓷器。
  这代表什么呢?
  代表叶青釉分明明年也是想见到她。
  联系上上一句话,叶青釉似乎,仿佛,是真在劝自己多活一段时日。
  王秀丽没吭声,半晌,才强撑着眼中的酸楚,艰难点了头:
  “好。”
  叶青釉心中一松,就又听王秀丽开口道:
  “可你这人说话还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叶青釉完全是下意识回嘴:
  “彼此彼此。”
  几乎是叶青釉开口的下一瞬,面前的门就被怒火中烧的王秀丽砰的一声给关了起来。
  叶青釉吃了闭门羹,却终于能安心离开,一路出了拐口,这才看到远远观望此处的丫鬟等在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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