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越明礼越说越迟疑,越缜略一挑眉:
“而且什么?”
越明礼有些不好意思:
“而且如今柳家未分家,三房一支只拿一些公中给的月例银钱,虽顶着个‘柳府’的名头,可手中未必比叶小娘子有钱,大房一家若是要回来,往后的日子也未必多好过,入赘也是应该的。”
越缜一听这话,险些笑出声来:
“你干爹倒是个有意思的人,和你也算是脾性相投。”
“你放心吧,你往后承的是他的嗣,他才是你的爹,有他在前头顶着,你未必不能得偿所愿,且等几年就是了,反正你没那么着急成婚,叶小娘子偶也一团孩子气。”
被这么一宽慰,越明礼也笑,脸上的惨白总算是彻底消散了个干净:
“好。”
越缜光看弟弟答应的这么快,也知道他心意究竟在何处,摇了摇头,将话头偏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柳家大房要回来的事儿怎么说?”
许是心情舒畅了些,越明礼想的也分外快:
“其他人暂且不知,不过柳大公子,柳玉楼是肯定要回来的。”
“不过为什么这个节点要回来,却是不知道的。”
别说是见过京都繁华景象的人,大街上随便找个人也知道京都一定比龙泉要繁华,吃穿住行排场分外不一样,名师也更多。
柳大公子已过及冠之年,却还没有功名。
按道理来说,应当是头悬梁锥刺股狠下心肠读书的时候,回到龙泉既无法参加各类宴席结交学子,也无法拜入名师门下,提前探听一些内幕。
以越明礼的眼光,自然是奇怪的。
越缜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的捻了捻被自己掏在尾指上的一枚黑戒,没有回答自家弟弟的问题:
“总归是自己家,要回来总能回来的。”
越明礼不知道那么多弯弯道道,一听觉得有理,便也就答应了一声:
“也是,或许是宴会多了,无法静下心读书。”
“我从前一位师长就说过,自己喜欢听驴叫,但不喜欢听人声,每次听到人声就浑身难受,每每需要落笔,就寻一个僻静处‘闭关’,闭门几天,总有佳作。”
越缜原本还不置可否,一听驴叫当场就皱了眉:
“怎还有人爱听驴叫?”
不喜人声喜清净也就算了,驴叫有什么好听的?
越明礼也茫然:
“不知道,都说了先生不喜人声,我也不敢问呐。”
得。
也算是闭环了。
越缜无奈,越明礼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倏地站起了身:
“说起先生,我还真有些想他了,我去找叶小娘子定件瓷器,就定个驴,让先生也知道知道叶小娘子做瓷的厉害!”
说是知道叶小娘子的厉害,可越明礼满脸都是炫耀与骄傲。
越缜来不及开口,就见自家弟弟如一阵风一般,匆匆忙忙就走了。
厢房就此安静下来,许久,越缜才摇头,对空叹道:
“明礼,这回你可要吃足苦头了。”
第272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青釉堂前。
一场本该棘手的纷乱,几乎瞬息而过。
原先的波澜过后,再没有惊起半点儿水花。
听清楚叶青釉的打算之后,陈家小子这么又高又壮的大汉子,愣是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给不足他胸口高的叶青釉结结实实磕了几个响头:
“叶小娘子,今日是我错了!”
“我狼心狗肺,我被猪油蒙了心,明明早已经知道你们是再好不过的大善人,可偏偏却起了做贼的心思。”
不知自己所作所为已然落入有心人眼中的叶青釉,毫不犹豫侧身避开陈家小子的正跪,让人将其扶起,方才说道:
“我只是做我该做的。”
“只是今日毕竟是你犯错在先,往后若是想起来,别怪我们将你送到官府走一遭就是了。”
这话难听,活像是生怕被怨怼一般。
可叶青釉自己心里十分清楚,这就是一句老实话——
花一些小钱就能解决掉面前的纷乱,立威震慑的同时,顺便给影青瓷附着上一层‘瓷贵引错,终冰释前嫌’的戏码,用以供老百姓茶余饭后谈资,提高声名.......
这是大大的好事,叶青釉心里也是十分愿意的。
可怕就怕升米恩,斗米仇。
陈家小子只有一个老母,其他更没什么牵挂,虽说现在一口一个好心人,可若有朝一日过得不好,想要将将归咎于叶家,那可就是一个莫大的隐患了。
纵使现在说了无用,有些难听话,叶青釉也总得先说,免得往后多生事端。
陈家小子当即又想磕头,口中更是起誓立咒个不断,叶青釉不爱听这些唇舌功夫,便也没听,而是反身回了瓷铺,取出钱匣子,当场点了两吊钱并两块碎银子,交给了在旁的单拓,仔细嘱咐道:
“烦劳单叔送陈家小子一程,听听官府那头是怎么罚人,再回来告知与我,这些银钱单叔也拿着,若罚的太重,银子可用来活动活动师爷衙役,不能真的让人被打个半死,给个教训便是。”
“至于这两贯大钱,一吊是回来请单叔回来的时候,顺便去医馆请个大夫去趟陈家,看看陈母伤病究竟如何,该治病治病,该抓药抓药,若是不够,只管再来寻我。”
“另外一吊,则是单叔的辛苦银钱,一来瓷铺繁忙,二来怕掰扯不清,我便不去陈家了,这几日陈家若是有事儿,就请你多费心。”
现如今,一个膘肥体壮的汉子辛苦一日的工钱约莫在五十文左右,一贯银钱自然不少。
叶青釉自己就是趋利避害的性子,自然比谁都知道要想马儿跑,就给马儿吃草的道理。
单拓素来利落,在见到自家小娘子处理事儿的干脆果断,善恶分明之后,更是没有半点犹豫,伸手恭敬的接了银钱:
“小娘子说笑,本就是我该做的事,哪里能收银钱,原先若是我看到那陈家小子动的手脚,也不会多出这些事端来。”
“这里的两吊银钱,我先收下,若是请大夫抓药还有多,刚刚听说这陈家极为可怜,房屋也破败漏水,我想着再顺便请几个人修一下屋子,一定将银钱花到实处。”
这意思,便是说明自己半点也不会碰这些银钱。
可这天地下也没有多做分外的事情,却一点儿油水都没有的道理。
更别提原先单拓本是有本事的护院,如今却要去指挥修屋跑腿。
叶青釉本想说些什么,让人只管收下银钱好好做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换了个更温和一些的说辞:
“......事发突然,家里统共也就这几个人,确实是只能辛苦单叔。”
“晚些我去寻有没有靠谱些,性子沉稳些的人做帮工,届时就不用大材小用,你们月例再升上一升,只负责管人就好。”
“到时候家中儿子媳妇孙子都在膝下,也好时时照看。”
说起单拓家的儿孙,叶青釉便想起那个肉呼呼的奶团子来,因着那孩子着实安分可爱,嘴角难免就不自觉翘了几分:
“说起你家孙儿,也是好久没见了,若你执意不要银钱,等马婶子回来,我与娘亲去买几匹时兴的布匹,再打个长命锁,也算是补给你家孙儿的满月礼。”
满月礼到处都有,不足为奇。
可南方重礼,对满月礼的重视更甚他地。
因着卓资与秦娘子之前的糊涂事,满月礼肯定是没了的,可不代表不能补礼。
单拓一家子的善心与能干,叶家人都看在眼里,叶青釉自然要准备些好东西,如今想到,自然就先通个气。
只是可怜了单拓一个北方汉子,家中大小事情全部都是媳妇捏在手里,哪里知道什么补满月礼,只能连声道不辛苦。
至于满月礼,他既说不出来,怕原先就有这个习俗,是自己不懂礼节,心中感激自家小娘子还惦念着这事儿之余,又有些坐立难安。
叶青釉自然有些看出了对方的窘迫,当下便缓声道:
“等马婶子回来,我自会再同她说起的,如今先忙事情吧。”
单拓当即便松了一口气,揣着银钱行了个拱手礼,正要迈步先走,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有些局促的问道:
“小娘子,我还想多嘴问一句,原先说好让卓资跑商的事儿.......”
若是换做往日,沉默寡言犹如从前的叶守钱一般的单拓自然不会多嘴,可如今的近况,则是由不得他不多嘴。
自从卓资与秦娘子的事儿安定下来之后,卓资便不再涉险打猎售卖皮子,秦娘子也怕自己再忽略了孩子,便将肉铺关了。
家中有需常常伺候汤药的一老,还有嗷嗷待哺的小娃娃,家中的进账其实都在单拓与马氏身上。
如此,自然要为卓资寻一件差事。
虽说他们极想为自家小娘子做事儿,小娘子应该也不至于忘记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