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司鸿蔓听完,眼前一亮,招手让小丫鬟附耳过来。
等快中午时,她提着个食盒去找管家,特别嘱咐道:“天寒地冻,尽快送到哥哥手边,千万别放凉了。”
正巧被下朝回来的司鸿长印看见,惊得眼珠要掉出来了。
再一瞧闺女满脸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狐疑,这菜里该不会被下药了吧?
刚要问问,转念一想,最多害那小子肚痛遭几回罪,还是陪闺女高高兴兴吃饭重要。
管家用了快马,食盒送到司鸿疾案头的时候,还热乎着。
用完午膳,司鸿长印不放心,避着闺女偷摸着去问了管家,得知大儿子连看都没看一眼,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命令管家无论如何不准说出去。
司鸿蔓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意。
下午的时候,司鸿长印往她屋里送了不少稀奇玩意儿,说是让她拿着解解闷。
古代的匠人手巧心慧,工艺完全不输现代。
司鸿蔓兴致勃勃摆弄了一下午,顺便等司鸿疾下值。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慵懒的睡意慢慢爬上来,她正想着要不明儿再见,就听到门吱呀了一声,以为是折枝进来,含含糊糊的问道:“哥哥还没回来吗?”
说完,也不等折枝回话,就往里屋的塌上去,“我先睡了,等哥哥回来再叫我。”
身后传来一声清咳。
司鸿蔓一顿,赶紧转身,揉了揉眼睛,望向来人。
对方身形挺拔,眉眼英挺,身上还裹着从外带进来的寒气,六分相像的五官,不同于她的精致俏丽,对方自带了一层清雅周正。
“大哥?”
“嗯。”
司鸿蔓困意未消,一脸懵懂,没听出对方声音里的冷淡,软绵绵的抱怨道:“大哥,你怎么才下值呀?我都等困了。”
司鸿疾下意识的蹙眉,开口就要训斥:“你……”
“大哥。”
司鸿蔓没等他说完,蹬蹬蹬地几步跑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亮亮的,仰头问道:“大哥中午有好好用膳吗?”
“我特意让厨房准备了大哥爱吃的菜,生怕放凉了,还让刘伯快马送去的。”
第6章
她像个等着被夸赞的小孩子。
司鸿疾下意识的避开视线,莫名腾起一股心虚。
他看到食盒第一反应就是膳食里被下了药,自然不可能吃,直到放凉他也没看一眼。
几息后没等到答案。
司鸿蔓眼里的期待慢慢淡了下去,肉眼可见的失落起来,“大哥是不是没吃?”
她声音闷闷的,眼睫垂着,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像是朵正盛开却突然被人摘下,又随手扔在一旁的花苞。
司鸿疾眉间狠狠皱着,觉得自己恐怕是眼花了,要不就是神志不清,不然怎么会觉得司鸿蔓看上去有点儿可怜。
平时能说出来的重话,今天居然说不出口,卡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半晌才冒出几个字:“公务繁重。”
司鸿蔓一早就猜到对方不会吃,这才特意让人送的。
不过这会儿,她咬了咬唇瓣,脸上挂着怀疑,犹豫片刻,追问道:“真的吗?”
司鸿疾骑虎难下,只能“嗯”了一声。
“公务繁重也要用膳,大哥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说完,转身小跑回桌旁,给两人倒茶,茶水温热,正好入口。
司鸿疾依旧半冷着张脸,但理亏之下,原本准备好训斥的话一句都没说得出口,语气缓了缓,问道:“这次回来做什么?”
司鸿蔓小声道:“想家了。”
“想家?”
司鸿疾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这理由比他方才说公务繁忙还要来的荒唐。
他扫了眼堆在桌边的那些稀奇玩意儿,视线不觉冷了几分,又变回了刚进门时的状态,不无嘲讽道:“是想家了,还是想司鸿府库房里的东西了?”
“既然说了看不上司鸿家,想入天家玉牒,怎么一听说父亲得了盒夜明珠就跑回来了?”
司鸿蔓一愣,大概猜到兄妹二人闹翻的原因了,一时觉得离谱,又不敢确定。
司鸿长印身居高位,大权在握,怎么也不至于被家中女儿瞧不上这一说。
书里,明玉郡主的封号是皇上亲赐的,因为她幼时入宫凑巧替皇上挡过一劫,现在司鸿疾说她想入天家玉牒,难不成她是嫌郡主的封号低了,想做公主?
她赶紧摇头,“我不想做公主的。”
司鸿疾闻言怒极反笑,他刚才是疯了才会觉得心虚,嗤笑道:“你还想做公主?怎么,太子妃又不想当了?”
嗯?太子妃?
原来不是想当公主。
还好还好,是她刚才想岔了。
但,太子妃她就更不想当了。
书里皇上驾崩,太子继位,第一件事就是拿司鸿家开刀,然后把她送给了谢惟渊玩弄,虽说在位不到三年就被男主推翻了,却是干尽了为祸苍生之事。
“我也不想做太子妃。”
司鸿疾显然不信。
她撅了撅嘴,道:“太子妃是将来的国母,母仪天下,我才不要受那些宫规约束。”
“大哥,我当个郡主就行了。”
司鸿疾没说话,盯了她半晌,他这个妹妹一心要嫁太子,骂他迂腐不可理喻,如今居然说自己想通了。
司鸿蔓不偏不倚的跟他对视,也没指望对方立刻就信她,毕竟根深蒂固的印象不可能一句话就被打破的。
司鸿疾忍不住质疑:“你跟皇上要人,把谢惟渊提到郡主府,难道不是因为太子?”
司鸿蔓不知道是不是,但她猜多半是。
所以一时间没吭声。
落在司鸿疾眼里,便是默认了,以为她刚才那些又全是哄人的假话,一张脸顿时冷了下来:“此人绝非池中之物,圣上饶他一命,就总有他翻身的时候,你用私刑,将来不要连累司鸿家。”
说完起身就要走。
冥顽不化,油嘴滑舌,他宁可没有这么个妹妹。
司鸿蔓下意识去拦,被司鸿疾皱着眉挥开,正巧甩在了手腕上,她当下“唔”了一声,眼睛都红了。
袖口上的扣子散开了两个,细腕上一圈青紫的淤痕顿时显露无疑。
司鸿疾眼皮猛地一抖,把人拉到跟前,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回事?!”
司鸿蔓没解释,抽了几下鼻尖,一边把扣子扣回去,一边好不委屈的小声嘟哝道:“我不说,反正我说的话,哥哥都不信。”
说着,打了个哈气,“我要睡了,哥哥回去吧。”
司鸿疾额角的青筋突突乱跳,“……我信!这是怎么回事?”
司鸿蔓不睬他,“我困了,明日再跟哥哥说吧。”
最后,司鸿疾是皱着眉走的。
等第二日,晨起。
司鸿蔓刚下床,就在妆台上看到了几瓶上好的药膏,她拿起来瞧了瞧,无一例外全是去淤痕的。
折枝道:“郡主,这些都是大公子一早送来的。”
司鸿蔓打开一盒轻嗅了下,药香中还掺着一股浓郁的花香,一闻便知是姑娘家专用的,府上肯定不会备这么多,所以,这是司鸿疾昨晚连夜去买的?
她杏眼弯了弯,透着一股喜气,笑着问道:“是哥哥送来的?”
折枝飞快的点了点头,她还没见过大公子这么好脾气呢,今早都惊呆了,忍了好半天,才没提前把郡主唤起来说这事。
“大公子瞧您睡得香,没舍得叫您,特意唤奴婢出去问了您手腕上瘀伤的事。”
“问完后还说,让您不要惯着底下的人,该打该罚都按规矩来。”
司鸿蔓诧异道:“哥哥真这么说?”
昨晚上,义正言辞的警告她不要动私刑,恨不能直接断绝关系的人是谁。
折枝回道:“嗯,您没瞧见,大公子说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可严肃了。”
司鸿蔓试着在脑袋中想了下对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这个哥哥,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稍微哄一哄就心软了。
“这个点,哥哥应该还没上值吧?”
“大公子说公务繁重,送完膏药就急着出门了。”
司鸿蔓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那厢,郡主府。
谢惟渊在前一天搬进暖阁旁的屋子。
杨仟如临大敌,以为司鸿蔓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整人法子,但转了一圈,什么机关暗器都没发现,“主子,明玉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谢惟渊也弄不明白,司鸿蔓为何突然转了性子,那瓶伤药已经被彻底检查过,没有任何多余的成分,只是用来治疗他的腿伤,但就因为这样,才让他想不通,对方就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变了个人。
杨仟摸了摸摆在桌案上的镇纸,再看看端坐在塌上的主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道不怎么妙的猜测,脸色唰一下就变了:“主子,明玉郡主不会是看上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