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后知后觉察觉自己今日的反常后,脸色一时难看至极。
司鸿蔓没问出答案,不死心的还想再试探一遍,一抬眸,就发现对方正沉着一张脸,表情十分可怕,顿时打消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念头。
只是,刚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脸,不高兴了?
她心里忍不住疑惑,难不成谢惟渊没见成太子,不应该啊,她刻意避开了好长时间,还交代谢惟渊不用找她。
而且就算谢惟渊不主动,太子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司鸿蔓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了,从马车里的小几下摸出一盘棋来,自己跟自己下起了五子棋。
也不管谢惟渊是不是还冷着张脸,在她自个儿的马车里,她难道还要看旁人的眼色么,才不呢。
司鸿蔓慢悠悠的捏了个糖渍的果脯,甜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指尖黏糊糊的,她视线还黏在棋盘上,伸手去够摆在一旁的布巾,结果摸了几下也没摸到。
一转头,正好看见谢惟渊拿过布巾放在她伸手够的地方,她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用过后,放到另一边去了。
对方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转过脑袋,动作顿了顿,似乎想收回去。
司鸿蔓眼明手快的接了过来,得意洋洋的看着谢惟渊,等擦完手,又往对方那边挪了挪,弯起一双杏眼,笑道:“怎么,不生气啦?”
“来下棋嘛,我自己跟自己对弈,好无聊啊。”
谢惟渊看了眼面前一团喜气,笑意盈盈的人,只觉耀眼炫目,他沉默了片刻,问道:“郡主觉得我在生气?”
“是啊!你刚才脸色好差,还好我之前见识过几次,不然就要被吓到了。”司鸿蔓夸张的拍了拍胸口,边说边把棋盘收拾了一遍,然后把装着白子的棋篓朝对方面前推了下,“到郡主府还有好长一段路,你不陪我下棋,那念话本?”
说完又从小几下摸出一本话本来,这是之前她回家那趟发现的,看了一半,中间书页上还有个折角,讲的是老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谢惟渊顺着她的动作,在看到书名的时候,眼角微微抽动了下,默不作声的拿过棋篓,摆在手边。
司鸿蔓咧嘴一笑,目的达成,高高兴兴收起话本,啪一下先落了枚黑子,就摆在整个棋盘的正中间,耀武扬威的宣告着自己的地盘。
她眼疾手快见缝插针,满以为会把白子打个落花流水,没想到谢惟渊看着慢悠悠的动作,却是丝毫不让,但凡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司鸿蔓起先还能抗住,甚至隐约占点儿上风,然而几个回合之后,就迅速败下阵来,黑子被一颗颗挑出棋盘。
一局结束,司鸿蔓耷拉着脑袋趴在棋盘前,两道细眉蹙在一起,她哪里想到,下盘五子棋都能输,用小声又刚好能让谢惟渊听到的声音嘀咕:“都不知道让一让我。”
对方整理棋盘的手一顿,过了会儿,等棋盘全部清出来后,才不紧不慢道:“时间还早,郡主,不如再来一局?”
司鸿蔓还趴着,怏怏的问:“那你会让我吗?”
谢惟渊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厚颜无耻,直截了当的问出来,仿佛被噎到了,隔了一会儿才颔首道:“会,这局一定让郡主赢。”
司鸿蔓这才坐正身子,伸手从棋篓里拿出一枚黑子,落子前又偏头重新确认了一遍:“你真的会让我?”
谢惟渊无奈,只得保证:“真的。”
司鸿蔓这才开开心心的落子,丝毫不觉得不妥,下棋的乐趣在于赢,不赢的话干嘛要下嘛,而且她是凭本事让谢惟渊让步的,很公平。
果然,这一局,在对方有意无意的放水,她赢得顺利无比,谢惟渊甚至没让她看出来自己在放水,要不是刚刚输了一局,她恐怕会觉得自己水平就是如此。
谢家出事前,以谢惟渊的身份,也不用这么不着痕迹的讨好谁啊?
她这么想,就这么问了出来。
谢惟渊正在落子,手上的动作一顿,复而继续,道:“偶尔被皇上叫进过宫。”
“这么说,我岂不是和圣上一个待遇!”司鸿蔓喜不自胜,眼睛亮晶晶的,下巴埋在衣领的绒毛中,又乖又甜。
她逮着一个缺口,赶紧把黑子摆上去,连成了四颗,两边都没有被堵,只等对方再落一颗,就赢了这一小片。
却见谢惟渊迟迟没有动作,一抬头,发现对方正在看她,眼里夹杂着几分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事要问。
司鸿蔓不明所以,快速眨了几下眼睛,问道:“怎么了?”
问完,后知后觉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沉吟了几秒,一脸新奇道:“哦?难道圣上下的也是五子棋?”
谢惟渊:“……是围棋。”
被对方这么无厘头的一问,提到下旨抄了谢家的那位时,心口漫出的晦涩阴邪,突然散了个干净。
司鸿蔓撇了下嘴,失望道:“那你干嘛这幅表情嘛,我还以为你要说些圣上的小秘密。”
谢惟渊不禁好笑,“以郡主的面圣次数,应当不用旁人告知。”
面圣?她连皇上老头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司鸿蔓心一惊,赶紧埋头佯装研究棋盘,心存侥幸的想,差点点儿就要在谢惟渊跟前露馅了,她这一得意就乱说话的毛病怎么还在。
端正表情,认认真真道:“天家之事,不可妄议。”
说完,啪一下在对方眼皮底下落了颗黑子,“不说那些,咱们接着下棋。”
谢惟渊垂眸,扫过面前的一块,道:“郡主已经赢了。”
“是吗,我看看。”司鸿蔓凑过去,姿势实在别扭,因为方向不对,看着不方便,索性站起来,绕到另一侧,果然一下子就清晰起来,她道:“真的,这一块已经连起来了!”
马车虽然大,两个人并排围在小几的一侧,也几乎是肩膀挨着肩膀,不过一拳之隔,清甜的香气一下充盈在了鼻尖。
谢惟渊指尖轻轻摩挲了下,“郡主之前问我,觉得太子殿下如何?”
“嗯?”司鸿蔓扭头,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了太子身上,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难得谢惟渊主动提起来,她愣了下后,赶紧正襟危坐,点了点脑袋,等着听答案:“嗯嗯,你觉得怎么样?”
“太子并非良人。”
第15章
“嗯……嗯?”
司鸿蔓懵着一张脸,和谢惟渊对视了片刻,发觉不是自己听错了,也不是对方说错了,谢惟渊就是这个意思。
但她没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难道是为了提醒她?
想到这,司鸿蔓精神一震,觉得自己这些日子来的努力总算没白费,就算谢惟渊已经和太子见了面,但还是把她摆在太子前面的,这句提醒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之后事情的发展就算和书里一样,司鸿家也不会是个死局了。
她脸上愣怔的神色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使劲点了点头,肯定道:“你说的对,我也这么觉得。”
然后等着谢惟渊再说些别的,对方却收回了视线,正襟危坐,一颗颗把棋盘上的子扔回棋篓里,仿佛只为了提醒她这一句,她听不听无关紧要。
司鸿蔓撅了撅嘴,坐了回去。
这时节,天黑得格外早,等马车到郡主府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橘色的太阳坠在天边,虽然还能看见全貌,却起不到什么作用,倒是把天边的云染得好看极了。
司鸿蔓从马车上下来后,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然后就被底下的丫鬟催着进府。
折枝一边给她拢着身上的大氅,一边念念有词:“郡主干嘛站在风口处,着凉可不是闹着玩的。”
司鸿蔓缕了下垂在耳边的发丝,觉得折枝愈发像老妈子了,她哪里这么娇气,一吹风就要倒,又不是瓷做的娃娃。
结果话说早了,当晚,呼吸就有些不畅,喉咙里像塞了根绒毛,痒得难受。
府医急匆匆过来,给她开了一剂方子,“郡主今天夜里出一次汗,明儿早上若是好了,便无事,若是不好,恐怕还要静养上一段时日。”
司鸿蔓这回不敢大意,喝完药便早早睡了,半夜迷迷糊糊被折枝扶起来喂了两次水,还换了一回里衣,屋里点着炭,倒是一点不冷。
第二日一早,起来时,司鸿蔓动了动鼻尖,竟然好全了!
连折枝都啧啧称奇,郡主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以前受一回风寒,少说要折腾上三五日,多则小半个月,人都要瘦上一圈,所以她才处处紧张着。
不过,谨慎起见,司鸿蔓还是继续喝了好几顿的汤药,苦得她脸都皱成了一团。
惊鹊打着帘子进来,在炭炉旁站了会儿,等身上的寒气去了,才进里屋,“郡主,万象阁送来的册子,一大早就送过来了。”
又送什么册子?
司鸿蔓接过来,翻了几页,发现就是昨日在宴会上看到的那本,只不过各府又分别送了一册过来,倒是很会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