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片刻后,她听到对方应声道:“我知道了。”
  ……嗯?知道什么?
  司鸿蔓还没来得及问,就感觉自己突然腾空,下一瞬被人拦腰抱起。
  “!”
  她蓦然睁大眼睛,瞪向动手的人,惊愕又羞恼:“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石梯虽然不算陡,但再怎么都不比平地,她都不敢用力挣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和谢惟渊一起滚下去。
  谢惟渊眸色深暗,眼底闪过几丝晦涩,声音却依旧冷静自持,他道:“郡主衣裙长,难免会沾到什么。”
  司鸿蔓两颊嘭着一股薄红,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谢惟渊!”
  对方稳稳当当的朝塔顶走去,丝毫不受她的干扰,被喊了名字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道:“上回也是我抱的郡主。”
  “你胡说,哪回——”司鸿蔓下意识的反驳,结果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等等,之前她从宫中回来,在马车上睡着了,醒来后就睡到了暖阁的床上,那回难道也是谢惟渊抱她回去的?!
  她眨了眨眼,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听到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道:“郡主想起来了?”
  司鸿蔓从耳尖到脖颈,顿时红了一片,恼羞成怒的挣了下,眼里揉着一片勃勃生机,似有星芒晃动。
  “郡主,”谢惟渊的声音忽然往下沉了沉,语调冷硬的道:“别动。”
  司鸿蔓愣怔了下,动作停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僵着身子去看对方的脸,只看到了晦涩不明,像是在克制什么,心里怯了怯,有些不敢问。
  塔内蓦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沉稳的脚步声,在快要到塔顶的时候,外面的日光完全照了进来,和暖的打在两个人身上。
  司鸿蔓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又看了眼谢惟渊,小声道:“谢惟渊,放我下来吧,这里没有虫子了。”
  对方像是完全没听见,一直走到塔顶最高处,才松开了手,把她放了下来,“郡主若是疼的话,不要勉强。”
  司鸿蔓一时愣然,她刚刚踩空的时候崴了下脚踝,因为没扭伤,也不怎么疼,所以就没有说,没想到对方看到了。
  她蹙了蹙眉,问道:“那你怎么不说?我就不会同你置气了。”
  谢惟渊垂眼看向她:“郡主会说没事,然后拒绝我。”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司鸿蔓不自然的垂了下眼睫, 撇过头小声道:“我只是崴了一下,没有受伤。”
  她揉了揉袖口,感觉到谢惟渊的视线正明晃晃的落在自己身上, 有如实质, 一时扭捏不已, 过了会儿才佯装镇定的抬起了头,直直对上了一双幽黑的瞳仁, 其中翻涌着叫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她呆了呆,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潭拢在其中, 有些害怕的缩了下肩膀,轻声道:“谢惟渊?”
  谢惟渊长睫垂落复而抬起,满身危险的气息收了起来, “郡主没有受伤就好。”
  司鸿蔓胡乱的点了点头, 急急忙忙揭过这件事,想到踩空之前正说的那件事, 歪头问道:“你之前说的□□皇子那件事,嗯, 是真的么?”
  谢惟渊靠在墙边, 反问抬了下唇边,反道:“郡主以为呢?”
  她认真想了想,摇头道:“不像是真的。”
  那种野史传闻哪个朝代的民间都不缺,不过若真的涉及皇家辛密的话,一直被锁着倒也合理,而传言中那位□□的儿子, 到如今已经过了好几代人, 那小和尚确实应该是没有进去过。
  但她还是不怎么信, 若是真事,谢惟渊也不会用上据说两个字。
  谢惟渊颔首,应了一声,说道:“旧事不可考,传言亦只是传言,不过的确有皇室中人因为这座石塔出过事。”
  司鸿蔓闻言刚要点头,突然想起一开始的时候,对方说是来查些事的,她蜷了下手指,忍不住问道:“你是来查这些旧闻的……?”
  谢惟渊否了她的疑问,没有隐瞒,直接告诉了她:“我今日是来查一些关于太子的事。”
  司鸿蔓一愣,查陆冀修?谢惟渊为什么会查陆冀修?她脑子有点不太够,茫然睁大眼睛看向对方。
  谢惟渊低低笑了一声,道:“还没有查出来。”
  说完顿了顿,又道:“郡主会知道的。”
  司鸿蔓嗯了一声,没继续追问,如果对方愿意说就会全部告诉她的,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她对陆冀修的事并不怎么感兴趣,只是有点儿担心谢惟渊,毕竟陆冀修现在还是太子,忍不住嘱咐:“那你要小心些,别受伤。”
  谢惟渊视线微动,像是潭水被春芽挑起了几丝涟漪,不多时重新归于平静,他道:“多谢郡主关心。”
  司鸿蔓嘱咐完就没话说了,绕了绕发丝,朝四周看去,塔顶最中心处挂着一口大钟,吊着大钟的绳索看起来依旧结实可靠,并没有历经风霜摇摇欲坠之感。
  她伸手摸了摸青铜大钟,用力往一侧推了下,大钟纹丝不动,她触到一手薄灰,赶忙甩了下用帕子擦干净,在塔顶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敲钟的棒槌,应当是被人收走了。
  司鸿蔓也不是真的想要敲钟,果真弄出动静来就不好了,不止会惊动了云间寺的人,谢惟渊要查的东西也会跟着被耽搁。
  所以她试了试就不再管这口大钟了,而是沿着塔顶的石栏朝外看去,之前云间寺的小和尚说,站在塔顶能看到云海,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她绕道第四个石栏前时,蓦然停住了脚步,视线内是大片粉白色,一树一树的簇成一团,挤满了一面山坡,果真如云海一般,让人想要沉溺其间,柔风吹过,带起她耳边的一缕鬓发,仿佛夹杂着花香。
  司鸿蔓微微探出了些上半身,伸出手,感受着塔顶的风从指尖吹过,细密的山风有如实质般的缠绕在指缝间,而后又迅速离开。
  谢惟渊站在她身侧,风吹过带起的一片清甜,是对方惯用的香料,他半倚在石栏之间的圆柱上,眉目间一派轻松自如,不知道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自谢家出事后,不,应该说自他少年入仕,便没有一刻如此刻般放松。
  司鸿蔓玩了会儿,把手收回来,一扭头,就看见谢惟渊正在看她,顿觉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像个小孩子一样,遮掩似的伸手挠了下脸侧的发丝,杏眼弯了弯,问道:“山顶的景致是不是要更美?”
  谢惟渊颔首,语气自然的问道:“郡主要上去吗?”
  她朝山顶看了眼,又在心里估了估距离,觉得自己肯定是上不去的,刚要摇头,就听对方道:“我可以带郡主上去。”
  她眼睛一亮,想起来对方武功恢复了,带她上去完全不用费力,但她刚才还嫌弃对方来着,纠结了会儿,实在难以抵抗想上去瞧一眼的想法,毕竟来都来了,这回不去,下回再来云间寺说不定春红已经落尽了。
  就在她想厚着脸皮让谢惟渊带她上去时,对方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唇线抿成一道直线,朝云间寺的方向看去,她绕了几步也探头看过去,无奈什么都瞧不清,但是对方表情冷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小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云间寺出事了?”
  谢惟渊长眉折起,道了一句:“郡主,得罪了。”
  司鸿蔓还没来得及理解这话什么意思,就感觉自己整个人被带了起来,从塔顶一跃而下,犹如过山车突然从最高处落下,全然无准备,她心一瞬间提到了嗓间,吓得紧紧闭上了眼。
  大约只是几息之间,便被放在塔外的地上。
  司鸿蔓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睛,睫毛抖得一塌糊涂,小腿酸软,根本站不稳,她抓着对方的小臂微微喘气,显然被吓到了,眼中湿漉漉的一片,水洗过一般。
  她感觉有人在唤她,但是一时听不清楚,抬头,触上谢惟渊拧紧的眉,轻轻摇了摇头,她没事,就是陡然这么一下,完全没做准备,直接实实在在的感受了一回轻功。
  过了会儿才感觉缓过气,那边折枝和惊鹊已经听到动静跑了过来,在看到郡主和谢惟渊站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了眼,皆是一脸震惊,细想之后却又不那么意外。
  司鸿蔓又轻轻喘了几口气,这才恢复了点儿力气,松开对方的衣袖,催促道:“我没事,你快些去吧。”
  正说话,感觉衣襟处被对方轻点了两下,登时便呼吸顺畅起来。
  折枝和惊鹊还没来得及拦,谢惟渊就已经一个闪身朝云间寺的方向去了,赶忙回神扶住自家主子,问道:“郡主,您怎么样了?”
  司鸿蔓抬头朝石塔看了眼,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前一刻还在塔顶,就这么被人带着直接跃了下来,她头皮酥麻,心落回原处后甚至有些想再来一回。
  她收回视线,唇角慢慢扬起,轻笑了一声,对两人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咱们回云间寺。”
  待几人从山间小路到云间寺的侧门时,还没迈过门槛,便听见了喧闹声,她提着裙摆跨了进去,就看见云间寺的大部分僧人都被集中在了一起,被一群带刀的侍卫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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