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朝正殿的方向看去,连自己都有些不相信,但比起其他皇子,这个答案才更让人信服。
  大概用不了多久,谢惟渊就不用住在郡主府了,如此算一算时间,倒是和原书中差不了多少,只是中间没了陆冀修。
  出宫门的时候,司鸿蔓把玉骨扇给了正要下值的护卫,让对方路过时转交给陆崧明。
  对方小心的捧着扇子,问道:“郡主可有话需要属下转达?”
  “嗯——”难得遇上个办事体贴又讲究的护卫,司鸿蔓沉吟了下,没辜负对方的多问一句,她道:“就说我等着四殿下的谢礼。”
  今日在凤仪宫的事,司鸿蔓没瞒着她爹,从头到尾复述了一遍,不过有关陆崧明的事还是省略了一点儿。
  司鸿长印这么些年的相国不是白做的,只一耳朵就听出了这背后的算盘,这是既不想他闺女做太子妃,又不想他闺女嫁给其他的皇子。
  他当着司鸿蔓的面不好失仪,在心里骂了一回,等到了晚上,月上中天,司鸿长印略显魁梧的身体在塌上来回翻了两个面,床榻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犹如每一个操心儿女婚事的老父亲,心里头忍不住开始琢磨,这招婿的事确实得提上日程了。
  几日之后,司鸿蔓从她爹那收到了一打画像,她原以为是什么大家之作,正喜滋滋的想着放在库房的那儿,等打开一卷,看清画作下方的几排小字后,惊住了。
  身高几尺,年岁几何,官居何职,家财之厚,籍贯之所……
  连折枝都忍不住呀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司鸿蔓和折枝还有惊鹊把画卷全翻了一遍, 她磕了一下午的瓜子仁,听着两个丫鬟讲皇城里头的八卦。
  在大户人家做家仆的,有各自的渠道能打听内宅里头的消息, 比她爹还要灵通, 比如有的公子十二岁就被长辈在房中塞人了, 有的好男风,身边小厮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她津津乐道听了好几日, 然后把画像全塞进了箱子里, 拍拍手,当无事发生。
  司鸿长印也不是要闺女立刻就挑个人出来, 见闺女有在看画卷,欣慰的摸了摸胡子,也不催, 只等闺女看中了来和他说, 殊不知那些画卷都被用当乐子解闷了。
  不过,就算司鸿长印知道了, 也暂且没空管。
  因为,五月, 皇城发生了几件大事。
  先是云间寺里的僧人犯了事, 私囚男童,虐打□□,佛门净地,罪加一等,被判了个秋后问斩,连带着太子受累, 因为修缮寺庙一事一直由太子负责, 听闻被皇上训斥监察不利, 禁足半个月,以示反省。
  紧跟着便是何家的一门旁支姻亲,被查出了侵占民田、勒索官员之事,之后又牵扯出何家干涉选官,抗旨不准,意图结党……
  皇上震怒,下令彻查,严刑拷打之下,那何家的旁支爆出了一份行贿的名单,所涉人员之广令人咋舌,一时朝中人人自危。
  何家是世家之中最鼎盛的一个,不同于之前风光无两的谢家,靠着几人的功绩撑起一个家族,何家从不缺人才,家族中的子弟涉足大周各行各业,且皆是根基深厚。
  皇上想要整治何家的心思不是一天两天了,迟迟未下手,一是顾虑颇多,二是难以抓住把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世家深谙此理,因此想要撬开一角,难上加难。
  何家的老爷子是先帝临终前所托的顾命大臣,年事已高,虽说几年前已辞了官,但门生故吏遍布朝党,想要全数拔尽几乎不可能。
  故而,皇上此次并没有动何家所有人,而是分而治之,一半予以安抚,一半革职抄家,恩威并施,雨露雷霆,皆是皇恩。
  但如此一来,何家的气数终究是去了大半,根基被毁,伤筋动骨,这皇城第一世族的名号再也担不起了,犹如力竭的庞然大物,被斩断了腿,伤虽不至要害,却只能趴伏在地上喘气,看着依旧壮大,内里已然腐坏。
  不过,何家现任的家主,何清池的父亲依旧在朝中为官,虽被皇上敲打斥责,却并未受到太深的牵连,故此何家在外的旁支仍抱着翻身的期望。
  凤仪宫,皇后坐在妆台前,朝铜镜看去。
  身后,两个宫女小心翼翼的挽着发,比着珠翠,待皇后点头后再一一簪上。
  一旁候着的嬷嬷道:“娘娘,何贵妃昨日下午在勤政殿外跪足了三个时辰,直至晕过去也没能见到皇上,醒来后又哭了一宿,怕是早哭肿了脸,不能见人了。”
  皇后眉梢微微动了下,漫不经心的道:“哦,她兄长已经判了?”
  嬷嬷从宫女手中接过一盘子花,放在皇后手边,点头应道:“判了,皇上昨晚下的旨,判了个抄家流放。”
  皇后嗤笑了一声,戴着护甲的指尖懒懒散散的抚过盘中的海棠,神态慵懒的挑了一朵出来,“这才到哪里,如此便沉不住气了,以后再来几回可怎么是好。”
  嬷嬷让人把盘子撤了下去,把那朵被挑出来的海棠仔细的戴在皇后鬓边,也跟着笑了两声,说道:“娘娘说的是。”
  簪了花,整个妆面也就完成了,伺候的宫女见娘娘没有其他吩咐,纷纷垂着头退下,去到外间候着。
  嬷嬷道:“太子想要同何家结亲的心思恐怕得往起收一收了,该是不成的。”
  皇后不置可否,没有接这个话,她看着铜镜里的人,眼尾处的细纹已经能照见了,早已不似旧时,她眉心动了动,问道:“你说,皇上这回是从谁手中得到的证据?”
  嬷嬷微微诧异了下,道:“老奴听说,是那何家的旁支架不住拷问,全招了。”
  皇后透过铜镜瞥了眼对方,眼里明晃晃的写着本宫不信,“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拿到,皇上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早在动谢家之前就先动何家了。”
  “多寿则辱,何重言风光一生,没想到快要入土了,何家遇上这样的事,也不知能不能撑得过去。”
  “听说皇上全然不顾他的颜面,在朝堂上大骂他负恩值党?”
  她语气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可惜,嬷嬷听得一愣,拿不准娘娘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娘娘是想帮何家一把?”
  皇后嗤道:“本宫帮他们做什么,这些世族得意太久了,以为自己能掌控大周,妄想和天子共天下,不除不解心头之患。”
  嬷嬷没了声,张家亦是皇城世族,世族又以何家马首是瞻,何家出事,虽没牵扯到娘娘的母族,但家族生意多少受了影响。
  皇后在心里冷冷哼了一声,起身搭上伸过来的手臂,问道:“明玉今日可进宫?”
  嬷嬷回道:“郡主说这几日身子不适,等好些了便来陪您。”
  司鸿蔓确实不怎么舒服,她葵水到了,小腹坠着痛,浑身都泛着酸,尤其是腿弯和腰侧,像是前一天过度拉伸了一般,天知道她都没怎么动,一连在小院里窝了好几日,根本无心关注外面的事。
  等硬挨着扛过了几日,终于缓了过来,才在用晚膳的时候,从她爹口中得知这些天发生了什么。
  她扁了扁嘴,总觉得云间寺的事和陆冀修脱不了干系,没想到最后只是监察不利,忍不住小声嘀咕:“禁足半个月?这么不痛不痒的处罚真不是做做样子么。”
  今日难得他们父子三人聚在一起,司鸿疾清了清嗓子,在妹妹看过来时,夹了块烧鹅放进妹妹碗里,顺口教育道:“不要乱说。”
  司鸿蔓哦了声,朝司鸿疾做了个抿嘴的动作,埋头专心吃烧鹅。
  司鸿长印好几次欲言又止,他身为相国,被皇上委以重任,对何家一事知道的比旁人要多得多,自然也知道皇上手里头那一叠罪证是如何来的。
  他等闺女吃完一块烧鹅,眼明手快,抢在司鸿疾前面,夹了一筷子菜过去,乐呵呵的问道,“乖宝,最近旧宅子那可有什么动静?”
  司鸿蔓咬着筷子摇了摇头,她爹口中的旧宅子就是郡主府,那边现在就谢惟渊住着,她留的几个人聊胜于无,每次来汇报,都说无事。
  司鸿疾闻言拧了下眉,不大高兴的道:“爹,吃饭呢,你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
  然后被司鸿长印一巴掌契在后背上,呵道:“好好吃你的。”
  司鸿蔓眨了下眼,感觉司鸿疾可能是故意讨打的,她没管,对司鸿长印道:“我有一阵子没回郡主府了,怎么了,是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么?那我明儿过去瞧一瞧。”
  自从上回在宫里见过后,她就没和谢惟渊再见过面,也没听说对方的消息,难道是……出事了?
  她心无端提了起来,感觉被捏住了心脉,眉头紧蹙,心神不宁,她啪一下放心筷子,道:“我现在就去。”
  司鸿长印赶紧把闺女拦住,带着点儿心虚,讪讪道:“爹就问问,这不是瞧你这几日一直在家待着,想哄你出去玩儿,别总闷在小院里。”
  司鸿蔓看了眼她爹的表情,勉强信了,点头应了:“知道啦,明日我进宫去,上回同皇后娘娘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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