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日子一晃就到了中元节前,太子和陆崧明因为要去帝陵,早在七八日前就出发了,除了要提早做好准备工作,还要先进行戒斋闭关。
司鸿蔓吃着小食的时候突发奇想,这要是体格不好的,戒斋到一半晕过去怎么办,吃还是不吃,吃完了重新开始算戒斋的时间么?她心道,实在撑不住应当还是会悄悄垫一口的吧,只要不被旁人瞧见就不算中断戒斋。
她在院里等着看接下来的蹴鞠比赛,或许是上次丢了脸,几位小郎君势要赢回面子,也不管日头如何,提议比一回蹴鞠,向皇上请示后,立刻就被应允了。
司鸿蔓看了眼坐在上首正满脸惬意品茶的皇上,心里琢磨着,要是她提议让这些精力过旺的少年表演高台跳水,一人举着一个小旗子,从坡上跃入水中,然后游过湖心再折回来,不能打湿手里旗子,不知道可不可行,她想看乐子,皇上也想看乐子,应该会答应的吧。
她还在那幻想以前看科普视频听来的古代消遣活动,那边蹴鞠比赛已经开始了,这回的位置是大家随意坐的,宁姝挨挨蹭蹭的跑到她旁边,两人几乎坐到一张桌子前面了,对方眼中亮晶晶的,盯着赛场,像是恨不能自己也上去,是个十分合格的观众了。
宁姝紧张的盯着场上的局势,抽空问了句:“你猜哪一边会赢?”
司鸿蔓随意撇了眼,发现钟翊也在场上,头上绑着一根蓝色的带子,她毫不犹豫指了指另一边,道:“红方。”
宁姝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觉得是红方。”
司鸿蔓闻言莫名怜爱的看了一眼钟翊,然后毫无愧疚的继续看起了比赛。
上首,皇上大概是不满比赛的两边的斗志,亲自添了个彩头,摘下枚龙纹玉佩仍在桌前的锦盒里,赢的一方便能得走,顿时双方斗志高涨,不管是比试的人,还是看的人都紧张专注起来,气氛热烈喧闹。
直到上首骤然传来一阵杯盏碎裂的响声,紧跟着便是皇上一声怒斥:“混账!”
司鸿蔓被惊了一跳,立刻扭头去看,只见皇上满脸怒意,双手紧紧按在桌沿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把桌子掀翻在地,旁边一位小官战战兢兢的跪着,头一直埋到了地面,半晌不敢抬起,生怕被皇上迁怒,一剑削了脑袋。
坐着观赛的人离上首不远,皆听见了动静,一瞬间都噤了声,连宁姝都立刻反应了过来,收起脸上的表情,坐正了姿势。
但是蹴鞠场上正在比赛的两队全然没注意到这边陡生的异常,抢球抢得依旧热火朝天,一时间场上热烈沸腾,场下各个垂头静默。
皇上到底是忍住没在众人面前把桌子掀了,震怒之下,表情异常骇人,命令道:“去,把那个混账给朕押回来!”
说完直接起身离席,这时场上的人才发现了异样,动作迟疑了下来,以为是自己比试得不够精彩,皇上看不下去才离席的,一个个茫然无措的站在场上。
奈何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皆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引得皇上没控制得住脾气,当场发怒,却又不敢留在这儿议论,直觉事态重大,不宜久留,各个皆是默不作声的离场。
司鸿蔓和宁姝一直快走到留仙台,才放慢了点儿脚步,悄悄的喘了口气,宁姝满脸的疑问,小声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司鸿蔓也不知道,摇了摇头,领着人快步走到内殿,叫来折枝把门合上,这才道:“我也不知,我从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这次的事定然不小。”
宁姝心有余悸,和司鸿蔓面面相觑的坐着,两人谁也没说话,好一阵才从刚才天子盛怒的威仪中恢复过来,宁姝突然道:“那个跪着的小官我有印象。”
司鸿蔓猛然朝她看去,眼里的震惊可见:“你认识?!”
宁姝迟疑了一下,然后肯定的点了点头,刚才那小官虽然低着头,可那身衣服她见过,而且皇上离席时,对方也跟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她正好瞧见了脸。
她抿了下唇,斟酌着要不要说出来,不过只犹豫了一息,便对司鸿蔓和盘托出了:“就是去帝陵的一队人中的一个,他们出发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不远的地方。”
宁姝本来只是很单纯的想要送一送陆崧明,远远看一眼就行了,但是去帝陵的队伍不知道为什么,正巧往她站着的地方走,她一时不好离开,情急之下便悄悄躲在旁边的转角,正好能看见整个队伍。
当时陆崧明似乎朝着她藏身的地方笑了一下,若不是谁也没告诉,她都要怀疑陆崧明是故意把队伍带到她跟前的了,不过这一丝怀疑宁姝没有说。
司鸿蔓闻言也立刻反应过来,瞬间瞪大了眼睛,震惊道:“帝陵出事了?!”
她们两刚才都听到的皇上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大概就是因为某个人,帝陵出事了,结合现在中元节还未到,那大抵是祭祀前的准备出了什么问题,而从皇上的语气看,坏事的人不是太子就是四皇子。
司鸿蔓想到这里时,心小小的提了下,不过又慢慢放松了下来,不会是陆崧明的,想叫男主吃瘪除非反派亲自动手,但现在男主和反派成了一伙,就更不可能了,尤其是这种能叫龙颜震怒的篓子。
她在脑子里想了一圈,笃定道:“大概是太子殿下犯了浑。”
宁姝捏着指尖,听郡主这么说,跟着松了口气,她虽然也相信陆崧明,但是到底没郡主如此笃定,心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她咬了下唇瓣,眉间皱得死紧,还是特别担心,道:“出了事怎么只派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官回来禀报,其中会不会有诈?”
司鸿蔓被宁姝这么一问,突然想清楚了其中一点,然后慢慢笑了下:“因为中元节还没到,祭祖还未完成。”
她朝宁姝眨了眨眼,说道:“我这下可以肯定帝陵那边出的篓子是太子一个人捅出来的了,因为其他人都没有回来,说明祭祖仪式还可以继续进行。”
宁姝还有些不放心:“可是太子殿下也没有回来。”
司鸿蔓小小的唔了声,猜测道:“大抵是不敢直接面圣吧。”
要不是当时正在进行蹴鞠比赛,被派回来禀报事情的小官肯定不会跪上一跪就了事,至少得挨上皇上的一脚。
她正宛自琢磨着,突然想起前一阵谢惟渊来上京述职,提早了半日,自己当时还怀疑过对方是不是走帝陵绕了路,她心中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谢惟渊和陆崧明联手做的局。
原本放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明知道谢惟渊不可能留下纰漏,但依旧是忍不住担心。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皇上盛怒之余, 直接拨了一队人马,强行把太子带了回来,四皇子和其他人则继续留在帝陵祭祖, 中元节之后再返程。
避暑山庄的其他人几乎都在那日目睹了皇上龙颜大变,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一个个都老老实实待在屋内,连司鸿蔓都没往园子里去。
气氛压抑到了第三日, 一脸颓丧的陆冀修回来了, 领头的侍卫没给太子殿下修整的时间,直接请人去见了皇上。
司鸿蔓待在留仙台, 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虽说就住在相邻的院子里,但也不可能听到皇上说什么, 她在院中转了转, 发现连着留仙台和隔壁的小道有人把守,昨日她经过时还没有, 显然是皇上刚刚下的旨意。
她在外转了圈便回去了,脸上的神色有些凝重, 把折枝唬了一跳, 以为自家主子被皇上迁怒上了,往后面看了好几眼,见没人跟进来才放心,轻手轻脚的把门扉合上。
折枝关好门,才回身问道:“郡主,出什么事了?”
司鸿蔓摇了摇头, 她完全不知道, 陆冀修回来只能验证她几天前的猜测是对的, 至于帝陵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不放心叮嘱了句:“这些天做事小心些,咱们住得离皇上近,更要留意。”
折枝点头应道:“奴婢省得。”
陆冀修是临近中午时到的,然后就进来皇上的书房,一整个白天,书房的门都没有开过,期间皇后打发人去走了两趟,都没能见到人,一直到月上中天,皇后亲去,终于敲动了那两扇门,不过门开后,陆冀修便被直接关进了山庄里的佛堂。
皇后站在台阶上,看着陆冀修颇为狼狈的从屋内走出来,迈过门槛时还踉跄了下,一脸憔悴不堪,衣服皱着,大概是挨了皇上几脚,从地上滚过。
陆冀修转过脸,看向皇后的眼神带着几分祈求,动了动嘴,但最后只小声念了句:“母后。”
一直等看不见太子的身影,皇后才迈进屋内,就见皇上背对着她,站在灯架前,双手背在身后,似乎并不想面对来人,过了半晌,才缓缓道:“皇后是来为太子说情的?”
皇后自顾自找了把椅子坐下,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杯茶,从容的道:“臣妾连发生了何事都不知道,要如何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