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司鸿蔓的脖颈突然凉了下,像是被人突然在后面吹了口气,她控制不住的抖了下身子,回头半个人也没瞧见,只当是风吹了过去。
  她还不知道皇城的事,更不知道司鸿疾的打算,托着腮,坐在窗前,放空脑袋的远眺,只是偶尔会轻轻叹上一声。
  外头,折枝和惊鹊都在关注着郡主这边的动静,就算心眼再大,这会儿也察觉到郡主不对劲了,且这状况明显是从中秋那天晚上开始的,因为什么不言而喻。
  折枝在看到郡主第不知多少次的叹气后,忍不住教训起身边的人来:“都是你,自作打算!”
  惊鹊理亏,默不作声的听着折枝说话,这要放在平日,她早就反驳了,头一回这么任说不反驳的。
  折枝本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性子,嘴皮子远没有惊鹊利索,见她这么闷着头一声不吭的,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
  恰巧这时候,张实过来,把东西直接折枝手里一放,就走了,他也就是顺道,和人交班的时候有东西送到,便跑了这一趟,原本是想直接给郡主的,远远就瞧见郡主心神不定的样子,果断给了折枝。
  折枝翻了翻,都是些帖子什么的,尽管来江南这么久郡主一次也没去过谁家府上做客,但这不妨碍有人赶着送帖子来,反正聚会就在那儿,多一张请帖而已,万一郡主心情好,来了呢,可不是面上有光。
  折枝本没打算拿着这些东西去烦郡主,不过翻到最后的时候动作一顿,停了几息才道:“老爷的信。”
  惊鹊闻言也有些诧异,偏头过去一瞧,果然是老爷的字迹,皱着眉道:“不是昨日才来过?”
  “或许是有什么急事。”折枝说着把其他东西胡乱一拢,就往房里去,心道希望是好事,别叫郡主烦心了。
  司鸿蔓的反应和惊鹊差不了多少,也是一愣,“怎么今日又有?”
  她心道,不会是因为这几天她没写信去,爹爹心急了吧?可转念又一想,也不对,信送去也要段时间的,不可能是因为这个。
  她三两下撕开,手腕轻轻一抖,展开信纸便一目十行的往下看,等看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原本微微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折枝难得打听:“郡主,是老爷那儿有什么事么?”
  司鸿蔓点了点头,心情突然就好了一些,她道:“嗯,父亲要提前回皇城,咱们再过些日子就能回去了!”
  折枝也跟着高兴起来,老爷要回去,意味着南方的灾情已经控制住了,等回去后,少不得皇上的赏赐,当然,最高兴的还是能回皇城,虽说江南也好,但到底不是皇城。
  司鸿蔓把信折起,收好,她动作慢吞吞的,心里想着事情,既然是皇上的旨意,那便是已经定下的事情,父亲说不定这几日便要动身了,提前回皇城,自然不会有太多人跟着,大概用不了几天就到江南了。
  她抿了抿唇,突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备车!”
  第90章
  事实上, 凭着突然起来的鸡血是不可能撑到最后的,但是等司鸿蔓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谢惟渊在江南的宅子前, 这时候再往后退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马车问问的停在后巷中, 折枝不用郡主说, 便心领神会的下了马车,前去叩门。
  司鸿蔓一声不吭的坐在马车里, 任由车帘垂着, 她抿了抿唇,听着铜环敲击在门上的声音, 感觉是像敲在了自己心口,时间过得尤为缓慢。
  但其实紧闭着的门扉很快就打开了,出来的是张生面孔, 折枝不认识, 大约是跟在谢大人身边做事的,毕竟那群人里她也就见过杨仟一个。
  后头郡主没有下来的意思, 折枝便代为说道:“我们郡主想见谢大人一面。”
  那开门的人显然是知道折枝口中的郡主是指谁,想着主子之前说的话, 顿时对折枝的态度更恭敬了几分, 但其他的事他也是无能为力,道:“主子已经离开江南了。”
  折枝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后面传来动静,车帘被撩起,郡主一脸错愕的神色,几乎算得上是难以置信:“他走了?!”
  对方面向司鸿蔓行了个礼, 解释道:“主子昨晚接到密旨, 连夜走的, 来不及给您留书。”
  司鸿蔓呆愣在原地,脑袋一瞬间空了下,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来见谢惟渊,想着不明白便不明白,只要确定自己喜欢便好,哪知道扑了一场空。
  来的路上,她预设了各种各样的可能,唯独漏了谢惟渊已经离开江南这一种,原本七上八下的一颗心这会儿彻底落了回去,没发出半点声响,无声无息,独留一阵挫败和无力。
  她觉得自己喉咙有些哑,许是今天没怎么喝水,有些艰难的开口,问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显然还没有权利能够被告知密旨的内容,自然也无从得知自家主子会什么时候回来,只是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心里暗暗骂了句那老皇上事真多,哪怕迟上一日也好。
  司鸿蔓那仅剩的一点期待也落空了,眼睑垂下,纤长的睫毛安静的覆着,像是失去了生机的蝶翼,正在无声的恢复。
  其实她内心并不全然是失望,在失望的同时,司鸿蔓听到自己心底默默松了口气。
  谢惟渊并不是不懂司鸿蔓,相反正因为他对司鸿蔓的性子了若指掌,这才直接离开江南,郡主一贯如是,在儿女情长上,每次都会躲到最后一刻,只要有迂回的余地,便不可能直面解决,明明在其他事情上十分利落,可一碰到□□,便像个乌龟,把自己缩进了龟壳,一动不动。
  所以谢惟渊肯定在他处理完事情前是等不到答案的,只是他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皇上提前招司鸿长印回去,以至于什么都没留下,哪怕一句口信。
  司鸿蔓并不知道谢惟渊心里所想,她甚至连自己在顾虑什么都没弄清楚,又怎么可能猜得透旁人的想法,实在是太为难她了,她现在的心情大概是个半吊子弓箭手,搭好了箭,拉紧了弦,却在要射出去的前一刻发现没了靶子,既有些失望没几乎测一测实力,又因为心里没底担心射偏而长舒一口气。
  “折枝,回去——”
  “郡主!!”
  司鸿蔓预备叫上折枝回去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强行打算,预备放下车帘的动作也只进行到了一半,因为又来了个人。
  谢常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到门前的,他两眼放着光,声音带着一股巨大的欣喜,几乎有些不敢相信,直奔马车来:“郡主,真的是您!”
  他站在马车前,完全不用其他人搭话,自己一句接一句的道:“您怎么来了?是来瞧我的吗?幸好我听到动静出来看一眼!”
  说起来前后也只是十日左右未见,但司鸿蔓却觉得对方像是完全变了个样,不止性子跳脱了不少,个子似乎也抽条了,想起来之前那事,她心道,现在这样大概才是对方的本性。
  别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谢常念一句话一句话的往外倒,自顾自说了一气,才想起来问道:“郡主,您怎么没下马车?”
  问完后顿了顿,自个登时就反应了过来,“您是来见堂兄的?”
  尾音扬了个八度,原本还兴高采烈的一张脸突然垮了下来,眼尾垂着,可怜里还带着一股莫名的哀怨:“堂兄不在,所以您就准备直接走了是么?”
  司鸿蔓看得忍不住想伸手揉一把,实在是谢常念的样子太像被主人抛下的小狗了,而且对方这么一打岔,把她原本矛盾的心情搅了个七零八落,再也拼不回来了。
  她来之前确实没想到谢常念,一门心思全在见到谢惟渊后要怎么说上面,完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分神去想其他人了,不过,看对方刚刚还仰着的脑袋就这么垂了下去,话音到了嘴边,转了一转:“不止,也来瞧一瞧你,来没来得及下马车,你就出来了。”
  “真的?!”
  谢常念受宠若惊,大喜过望,即便是知道郡主十有八九是为了哄他才这么说的,但他才不管,郡主说了便是说了,谢惟渊不在,就是专程来看他一个的!
  他嗖一下回头,问道:“王管事,我能请郡主进去坐坐吗?”
  从谢常念起就一直默不吭声充当闷声的王管事自然是没有意见,事实上他一开始也想邀郡主进府坐一坐,但郡主连马车都没下,完全没给他说的机会。
  司鸿蔓盛情难却,既然都说了来看两个人的,总不能真的只在门口看一眼就回头吧,在谢常念热情催促下下了马车。
  上回来是中秋之前,那回也是在门口停了一停便离开了,这宅子从外头看并不起眼,进去后瞧着也没有太显眼的地方,便是江南这一带寻常的宅子,不过占地不小,足够一家三代人住在一起了。
  谢常念兴奋劲又回来了,且不刚才只多不少,那片刻的失落就像是烈日下的水珠,转瞬即逝,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等他带着人在宅子里转了一圈后,自己也说得口干舌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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