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她抹了一把眼泪,追了出去,到门口时恰好看见温亭深走进电梯。
他走了?
她一怔。
就没有一个字想要解释的吗?
看着下行的电梯数字,李乐诗靠着墙慢慢滑落,蹲到地上,小声哭了起来。
既觉得之前的任性对不起父母,又在难受温亭深怎么能这样伤她的心。
她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今天却觉得哪里哪里都值得她哭一次,就连隔壁小孩哭闹,她也在跟着鼻子发酸。
姜玲玲检查没有大问题,但需要一个人来陪床,李勋准备回去煮点东西带来给她吃,顺便拿来洗漱用品,问李乐诗要不要一起回家。
李乐诗坐在病床边摇了摇头,瘪着嘴,眸子里泪汪汪的:“我留下来陪床吧。”
一开口,小嗓音还带着哭腔。
姜玲玲给她擦了擦眼泪:“别了,你还是回家吧,老看见你这样我都要哭了。”
李乐诗吸了吸鼻子,重重点头。
出了医院,过了一个红绿灯,李乐诗突然让李勋改道去温亭深新住的小区,准备将那间房子里她买的东西都收拾带走。
小区不允许外来车辆进入,李勋只好将车停在小区门口,看见李乐诗一个人下车,有点担心:“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爸,他可能不在家。”
李乐诗曾在窗边看见走出医院的温亭深,路灯下,他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推搡着,那个人高高瘦瘦,看不清长相,但感觉很凶。
不过那个老者再凶,似乎也在惧怕着温亭深,不知道两个说了什么,老人恐惧得捂住脖子。
两人离开路灯,走进黑暗后,她就没能再看清发生了什么。
李乐诗朝着李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收拾完我自己打车回家,放心吧爸,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勋思考再三,点点头:“那你一会儿收拾完就给我打个电话,晚饭我给你留在桌上。”
“好。”
按下电子密码,房门打开,屋子里漆黑一片。
李乐诗本能去摸开关,按动两下,电灯没有反应,确认应该又被温亭深拉了闸。
她皱了皱眉,打开手机照明。
走到客厅时,看见沙发上窝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这两天有点变天的趋势,一到晚上风就很大,房子又是高层,这分钟没有关窗,冷冽的夜风卷起深色的窗帘凌乱飘荡,令人联想到灵堂里的黑色挽联。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修长沉静,像具冰冷失活的尸体,阖着眼皮,肤色惨白,一条手臂自然下垂搭在地板。
刺骨的夜风横冲直撞在她身上,挤压住她的肺脏,呼吸变得有些困难。李乐诗强撑着僵硬的身体过去关上了窗户,喧嚣一下沦为死寂。
李乐诗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发现温亭深应该是睡过去了,这两天他们的确谁都没有睡好,不是在为了身体的欢愉做/爱,就是在担心即将到来的风暴。
但她没想到,最大的风暴竟出自温亭深这里,猝不及防带给她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他皱了皱眉,额头渗出薄汗,看样子睡得特别不
安稳。
李乐诗怕光线将他照醒,蹑手蹑脚走进卧室,尽可能手脚放轻收拾东西。
几套cos装扮是最贵的,还有她买来没用多久的护肤品、化妆品也被装进一个袋子里。
她举着手机环顾四周,还有什么?
她买的花,拿着,买的装饰品,拿着,床上用品也拿着,厨房还有前两天她下单买的水果,想了想,也准备拿着。
李乐诗越来越理解那些分手后就大包小包收拾东西离开的人了,气得想跟对方一刀两断时,真的恨不得将这留下的一根头发丝都装好拿走。
她收拾得出了一身汗,转身去洗手。
突然听见似乎有响动,急忙关上水龙头。
黑暗中,脚步声渐渐逼近,一束光照在她打包收拾的东西上,来人响起一声不轻不重的笑。
李乐诗觉得自己没有心虚的必要,挺胸抬头走出去,没有给他一个眼神:“这些都是我花钱买的,理应由我带走。”
她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向他解释一遍,还是差了点气势。
温亭深没有说话,垂眼看着她收拾,在沙发上窝着眯了一会儿似乎有点不舒服,他揉了揉脖颈和肩膀。
卧室突然多了个人,空气一下变得稀薄。李乐诗做了个深呼吸,蹲下身,拉开她这边的床头柜抽屉。
第二层,摆了几盒套。
最上面的那盒开了封,今天早上他还用过。
温亭深就在身边看着,李乐诗脑瓜子嗡嗡的,猛地合上抽屉。
“这些套不带走吗?”
他突然开口提醒,“是你买的。”
李乐诗:“……”
她就多余付这钱。
两束灯光照在这一处,她迅速起身。
“不要,送给你了,反正是你戴。”
李乐诗绕过他,准备拿着那些收拾好的袋子离开,突然,被温亭深一把抓住了手臂。
似乎想要昭示他的内心情绪有多激烈,他捏得很疼,神色却是轻飘飘的,唇角还微微带着笑意,有种奇妙的诡异感。
“收拾完了?”
李乐诗用力想甩开他的手:“对,收拾完了,你放开我!”
“那我呢?”
“什么?”
“你不把我一起带走吗?”温亭深笑意更深了一些,没有温度,更贴近一种讨好的假笑。
李乐诗正要反驳,就看见他缓缓举起手机,拇指点击屏幕,接着播放了一段录音。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是她迷迷糊糊哑着嗓的声音:“干嘛不睡觉?怕黑吗?”
接着是他清冽的声音:“我梦见你又不要我了。”
她一怔,回忆起是他们第一次洗澡那天晚上,半夜她被温亭深的眼神注视醒……他居然还录音了吗?
录音缓缓播放,她想起那天自己还挪动身体抱住了他,说:“不会的,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他说:“你可以发誓吗?说这辈子永远不会离开我?”
“我发誓……”
“如果你食言呢?”
“不会的啦。”
录音突然静下来,李乐诗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浑身血液凝滞,就在她以为结束时,很突兀地冒出来他的一个问题——“诗诗,你爱我吗?”
听见的刹那,仿佛就有什么东西直接狠狠扼住她的喉咙。
温亭深朝她歪了下头,慢条斯理收起手机:“这是你亲口说的,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
昔日的甜言蜜语,今日的恐怖诅咒。
尤其是在这片黑暗中,在这片惨白的灯光下,眼前的男人连同他地上的影子都紧紧黏在她身上,像永远撕不破的猎网。
李乐诗胸口起伏几下,咬了一下唇,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你觉得现在说这个还有用吗?你今天晚上都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看向她的眼神已经濒临失控,如同积攒了滚烫熔岩的火山,即将喷薄而出。
怕灼伤到的李乐诗下意识后退。
他又迅速跟近一步,视线直勾勾的,不移一瞬。
他的男式皮鞋碰撞到她的小白鞋。
她一缩,他再撞,反复如此。
李乐诗要被他逼疯了,用力推搡着,可她用尽力气,他的身体却没有一分一毫的偏移。
“所以你不承认你推了我妈妈吗?就在那辆车快速开过来的时候,你没有推过她,是吗?!”
“你觉得我做了?”
“不要问我问题!我现在问得是你!”她瞪大眼睛,“你为什么不解释?因为没有理由解释吗?”
静默几秒,温亭深突然发出很轻的一声笑,垂了垂睫毛。
在他的步步紧逼下,李乐诗后退撞到床边,重心不稳猛地坐下。
她看上去像只急得咬人的兔子,眼眶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
“我解释,有用吗?只要我说一句‘我没有推她’,你就能留下来陪我吗?”温亭深冷着嗓,“或许我应该再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信她不信我?”
可能因为知道你挺疯的吧……
这句话,李乐诗说不出口。
光线突然被遮暗,男人黑沉的影子欺压过来,两手撑在她身侧,逼近她的目光。
他的膝盖用力顶了一下她两膝之间,侵略性十足。
“难道你要让我相信,我妈妈为了让我们两个分开故意栽赃你吗?!”李乐诗倔强地瞪着他,眼中含满了泪。
她的母亲宁愿撒这种谎,也要让她和这个男人分开?假如这是真的,她能怎么做?
狠狠戳破姜玲玲的谎言,抛弃养育了她二十多年的父母,不顾一切反对,坚持要跟他在一起?
做不到的。
她不可能这样的。
大概温亭深从她的眼里窥见了答案,眼神陡然变得阴冷,狠狠将她按在床铺,低头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