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未落，明宸就愣住了。
因为林楚眠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认真地捧住她的脸，手指用力地在脸侧一抹。
明宸的皮肤一向白净，最近不见天日，更是养出了半透明的晶莹质感。
这样的脸一旦沾染了脏污，看上去就格外显眼。
林楚眠不满地道：“就好像月球表面的月海一样。”
粗糙的触感褪去。
明宸摸了下那一小片皮肤，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重新戴正口罩。
“很奇妙的比喻。”
他擦掉的部分，多半是方才被武祥踩的鞋印，以及属于武陵的几点血迹。
假如这些东西是月球的暗面，林楚眠的意思是，她的脸就像月亮吗？
“下次不要干这种多余的事。”
她干巴巴地道：“我的外表变成什么样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解开谜团，探寻未知的真相。”
“既然说好了组队做同伴，你最起码要学会配合我，ok？”
林楚眠点点头，热烈直白的眼瞳里除了专注，还有点委屈。
“我今天很配合了。”
“哪里配合？”
“方才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这配合时间也太短了吧！”
明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最终还是放弃了数落林楚眠。
她摇了摇头，走向黑暗的墙角。
武陵死了，但武祥还活着。
作为武陵唯一的儿子，明宸相信，他至少能压榨出一点有用的情报。
“武祥，我最重视的信徒。”
她缓缓蹲下，看向那个已经被吓呆了的年轻人，双眼逐渐浮现碧绿的色泽。
“告诉我，关于那个'真神'，你从武陵那里知道了什么？”
武祥的眼神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再次看向明宸时，他眼底已然充满了憧憬和敬爱。
那种浓厚的感情，几乎是把眼前的少女看做成了唯一的支撑和依靠。
武祥缓缓站起来，怯怯地对明宸解释道。
“如您所见，我……我爸是被神选中的祭司。”
“他说……真神是爱好和平，对人间有大爱的神，不像那些外道邪魔一样贪婪疯狂。真神愿意庇佑我等，就是末世里我等最大的荣幸。”
明宸：“他做这个'祭司'，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年前。我记得上智城才成立没多久，他就已经是这样了。”
武祥呆呆道：“他的职责就是向真神献祭，据说真神不怎么要求细节，只是每年都得献祭十三个拥有强烈愿望的灵魂……”
十三个，确实不算多。
明宸眯了眯眼，在心头冷笑了一声。
按照这个逻辑，金灿然一家，还有k大的孙笑花和施勇等，这些人都算是被武陵祭祀掉的祭品了。
除了他们之外，武陵应该还用同样的方式杀掉过其他人。
作为祭司，他背靠古神，自然掌控了这个“生杀予夺”的权力。
然而。
不管古神有多“节制”，始终是人类之敌。
在杀人数量上比烂，说杀的少就比杀的多高贵，这没有任何意义！
另一边。
见明宸沉默不语，武祥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
看到武陵尸体的一瞬间，他浑身一颤，满脸茫然，仿佛刚意识到这里躺着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武祥迅速伸出一只手，轻轻推了推对方。
“爸？你还活着吗爸？”
残肢当然没法回应。
“怎么会这样……刚才发生了什么来着？”
武祥脸色一变，好像很困惑似的，脑子里一片迷迷糊糊。
对明宸的信仰，和被明宸恐吓威胁的记忆交织在一起，造成了前所未有的冲突和违和感。
然而，在狂信之徒的能力作用下，他很快便说服了自己。
武祥一拍大腿，满脸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你是信仰不纯惹怒了明宸大人，才会落到这步田地！”
说着说着，他脱下外套，叹息着盖住了武陵的脑袋。
“唉，我早就说了嘛，信邪神是不对的。爸你执迷不悟迟早要翻车。哪怕是议长允许的神，比起明宸大人来说也不值一提，根本信不得啊！”
听到这里，明宸心头骤然一紧。
她随手一挥，旁边便生长出两条巨大的葡萄藤，再次把武祥捆了个结结实实。
“你刚才说什么？议长？”
最高评议会的议长知道、甚至包庇了武陵的一系列恶行。
要是公开出去，这可是一桩天大的丑闻了！
明宸的眼神瞬间冰冷起来。
“回答我，信仰0005号古神的人——到底还有多少同伙？”
武祥吓了一跳，胆怯道，“祭司就……就他一个，没有别人！”
“就他一个？”
葡萄藤扯住他的衣领，粗暴地晃了晃。
明宸满脸不信，“你刚才还说到议长了吧！难道议长也被古神附体了吗？”
“我不……不知道啊！”
武祥被晃得直翻白眼，都快哭出来了。
“其实我根本没见过议长大人，就是听我爸随口说的！”
他也不明白，为啥明宸大人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自己虽然能管理港口，但对于上智城来说，也只是一个小喽啰而已。
什么真神啊，议长啊，都是听武陵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说的，具体是什么意思，他也解释不明白！
听到这里，明宸的眉头越发收紧了。
武祥已经中了【狂信之徒】，没能力对自己说谎。
他说不知道，那多半就是真的不知道内情。
“难道追查这么久的线索，就这么断了？”
明宸苦恼地抓了抓头发，“议长秦廷……古神0005……啊，可恶！你们到底是谁指使了谁，谁控制了谁？”
就在这时，林楚眠也若有所思，看了一眼地上的俩父子。
“明宸，为什么不问问神奇的我呢？”
明宸一脸疑惑，“人都死了，你还能把魂叫回来？”
林楚眠再强，应该也不具备这种功能吧。
若他还有这等本事，估计那个阎罗王背上都得纹上他了。
然而，林楚眠还真有这项功能。
他一摊手，手心就多了一团朦胧的光团，好像棉花糖一样漂浮在空气中，闪动着极其微弱的电光。
明宸好奇道：“这是什么？”
“是武陵的记忆，或者说，临死前的一部分脑波。”
……
时间大概在二年半前。
模糊的画面，是武陵的第一视角。
他穿过三四道严丝合缝，需要密码和虹膜多重检测的大门，来到了一个地下基地。
在基地的最深处，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在耐心等待着。
明宸很快认了出来。
这就是上智城的最高领袖，议长秦廷。
只看外貌，秦廷是个面目平平无奇的普通男人。
身高中等，体重中等，气质平和，大约三十到四十岁之间，丝毫没有突出的记忆点。
再加上对方深居简出，平日不公开露面，以至民间有不少都市传说。
比如说，“秦廷”是个根本不存在的假人，是上智城为了保护真正的领袖，故意把他编造出来迷惑外界视听的。
然而。
现在通过武陵的视角，明宸终于可以确认了，世界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
而且在武陵的记忆里，这次会面显得十分诡异。
听到脚步声，面目平凡的中年人从鱼缸前转身，笑着邀请他就座。
一切都显得那么轻松愉快，仿佛是两位生意伙伴的平常闲谈。
然而，他们讨论的内容，说出去足以让任何一个前线记者当场吓到昏死。
随着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明宸发现，居然是秦廷主动提出让武陵成为“祭司”，向古神0005号献祭的！
这叫她大为吃惊。
“为什么？难道议长早就疯了吗？”
“不可能。”
林楚眠眯了眯眼，似乎是想把虚空中的画面看得更加仔细。
然而，对于明宸的问题，他脸色丝毫没变，只是飞快地予以否认。
“依我看，被叫做'议长'的人类神志清醒，并没有被污染的异常，他说的话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
“而且这地方应该是执剑人的秘密基地，安保管理非常严格。”
记忆光团里，一场过去的微缩剧正在上演。
画面里，还在不断传来支离破碎，信息量极大的话语。
“牺牲极少数人……换取古神出力，这是必要的代价。”
秦廷沉声说道，看不清表情。
“ 0005号的神力……可以帮助我们隐瞒这个秘密。”
“武陵，这是为了全人类……你将光荣地为此奉献一生！”
明宸眨了眨眼，震惊地重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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