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诗会上沈宝惜没出面,只是带着一群小姐妹坐在屏风后听动静,那些书生都不知道她们的存在。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禀告,说是谭公子来了。
  谭宇是沈大海的养子,他有一次在外做生意带回来的,说的是谭宇一家都不在了,看孩子可怜,怕他饿死,这才带了回来。
  一开始谭宇不是沈家夫妻的养子,沈大海看他机灵聪慧,又见他在做生意上有天分,加上他不能生了,干脆认做养子,既是惜才,也是希望他能和女儿长大后能互相照顾。
  谭宇进门,先是给二老请安,然后才问:“方才儿子听说谢秀才过府了?”他笑吟吟看向沈宝惜,“恭喜妹妹好事将近。”
  沈宝惜义正言辞:“大哥别乱说。”
  “咱们沈家女儿低嫁,难道他还会拒绝?”谭宇负手,“忒不是抬举,清高过头,就讨人厌了。放心,回头哥哥去找他谈。”
  “忙你的去。”沈大海沉吟,“过两天要到一批硫磺,你亲自盯着。”
  谭宇垂眸:“是。”
  说到底,就是不想让他插手妹妹的婚事,怕他把事情给办坏了。
  第3章 姐妹翻脸沈宝惜再一次表明自己不……
  沈宝惜再一次表明自己不想与谢承志定亲,也没考虑过要嫁给他后,才回了自己的院落。
  接下来几日,沈宝惜足不出户,关在院子里养伤。
  那天她从栏杆上摔下来,其实受了点内伤。缘由嘛,是摔到地上后又被上面摔下来的人砸了一下。
  砸她的那个姑娘与原身相熟,是城里何府的女儿。
  当时情形乱糟糟的,也有不少人看见几位大家闺秀从楼上摔下来,沈宝惜还没醒过来时,何家的赔礼就到了。
  送礼物的是何府的管事,一直到沈宝惜受伤七八日后,都没有何府的主子登门。
  这日,何萍儿身边的丫鬟到偏门处报信,说是主子约沈宝惜到缘来茶楼见面。
  两人是闺中小姐妹,恰巧沈宝惜来了后一直被关在府里,也想出去走走,便以此为借口跟沈母说她要出门赴小姐妹的邀约。
  沈家夫妻只得沈宝惜一个亲生女儿,对她各种纵容,别人家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沈宝惜完全不被约束,只要带上丫鬟和护卫,从来都来去自如。
  沈宝惜到了缘来茶楼,得知何萍儿还没到,她要了个雅间,直接往楼上走,这期间感受到有人在打量自己,扭头望去时,刚好看见被关上的窗户,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收回了视线入了雅间。
  *
  窗户关上的雅间之中,沈正礼靠在窗旁,酸溜溜道:“我那堂妹,已经又活蹦乱跳了。”
  怎么就没摔死她呢?
  他不远处负手站着一位年轻男子,身形修长,宽肩窄腰,眉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睛藏在剑眉之下,如云黑发只用一根半旧发带高高束起,朴素的衣着也难掩文雅的气质,更显得他肌肤白皙如玉,脸上找不出丝毫瑕疵,他顺着关上的窗户收回视线:“从二楼摔下,想来受伤没多重。”
  沈正礼呵呵:“下次可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
  语气酸溜溜的,引得裴清策多瞅了他一眼:“人和人不能比,沈姑娘得沈东家疼爱,而你……”
  沈正礼:“……”
  更气了好么!
  虽说同是一个沈,族谱都是同一本,沈正礼的祖父和沈宝惜的祖父是亲兄弟,这关系真的很亲近……当年分家时兄弟之间闹了些龃龉,有点互相看不惯对方,都觉得自己吃了亏,因此,哪怕同出一脉,分家后也就如亲戚一般来往,逢年过节不走动,只红白喜事时会让管事送上一份礼。
  两家只剩下个面子情,到了这一代,沈正礼的父亲有意和沈大海这个堂弟交好,奈何收效甚微。
  沈大海人到中年,只得一个亲生女儿,虽说有个养子在膝下,但那养子连姓都没改,沈大海总不可能将自己从祖上得来的家业交到一个外人手里。
  沈正礼兄弟几个嘴上没说,私底下都在暗自讨好这位堂叔,就想过继到堂叔名下。
  当年兄弟分家,那时一人分了一半家产,沈大海父子一直在往上走,而沈正礼的父亲是个败家子,家业早已不如原来的一半。
  这么多年下来,沈正礼家拥有的家产,只有沈大海的三成。
  这三成最后得由沈正礼兄弟四人来分……谁要是能讨得沈大海的欢心,得了他那一份,就能力压所有兄弟。
  沈宝惜进屋刚刚坐下来,敲门声响起,紧接着门口的丫鬟夏雨禀告:“姑娘,是三公子来了。”
  沈正礼推门,笑道:“惜妹妹,好巧,你一个人吗?”
  “三哥。”沈宝惜看过全文,知道沈正礼没安好心,且原身也不喜欢这个堂哥,态度冷淡地道,“我约了小姐妹,人一会儿就到,三哥忙去吧。”
  这副拒人千里的态度让沈正礼心头窝了一团火:“妹妹,出门在外,还是要小心些,前头你不是才摔了么?现在城里好多人都在说你为了谢秀才差点丢命……”
  关于外头的传言,倒是没人说到沈宝惜面前,不过,原身追着谢承志跑是事实,再由有心人添油加醋,确实说什么的都有。
  “三哥,我那是刚好倒了霉。”沈宝惜想了想,“说起来,当时那栏杆断裂得太蹊跷,春风,回头记得将这件事情告诉爹,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想要害我。”
  沈正礼差点咬着了自己的舌头。
  就在这时,何萍儿到了,她看见沈正礼时,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喜:“沈三公子,又在这儿做好哥哥呢?”
  沈正礼讨好堂妹和堂叔的心思昭然若揭,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心思能瞒住所有人,但……做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戳穿,他还是有些不自在。
  “何姑娘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他说完这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实则沈正礼真的很想质问何萍儿几句,他们堂兄妹之间的事,根本轮不到外人多嘴。但话到嘴边,他又忍了下来。
  沈宝惜在这城内有许多好姐妹,犹以与何萍儿感情最佳,两人和亲生姐妹似的,时不时就凑一起,他得罪了何萍儿,日后再想和妹妹交好,怕是有点难。
  没必要为了一时嘴上的快活,而得罪这么要紧的人。
  何萍儿看着沈正礼跑到另一个雅间,冷哼了一声:“宝惜,他明显没安好心,你何必费精力应付?”
  别看沈大海和他堂兄不怎么来往,实则沈大河一房也没做过分的事,甚至还各种讨好,做事挺贴心。
  沈大海不愿意将勉强还能来往的人家给得罪了,用他的话说,对外人他都格外耐心,没道理对亲戚苛刻。
  沈宝惜不想跟人剖析沈大海的行事作风,打量她一番:“那天你受伤重吗?”
  “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垫在我身下,我怕是现在还下不了床呢。”何萍儿压低声音,“爹娘不让我出门,我是偷跑出来的。对了,听说前几日沈伯父请了谢秀才过府……”
  她神秘兮兮用肩膀撞了一下沈宝惜,“好事将近了吧?”
  沈宝惜瞅了她一眼:“如果好事将近,早有消息了。”
  何萍儿一脸惊讶:“谢秀才竟然不愿意?”
  惊讶之余,她脸上露出了几分喜色。
  沈宝惜:“……”
  “你心悦他?”
  何萍儿伸手摸了摸脸,这才反映自己过于欢喜,将心思表露了出来。她一脸尴尬:“那……谢秀才不乐意和你定亲,你总不能拦着他一辈子不娶妻吧?”
  沈宝惜服气了,也看清楚了这份姐妹情。
  沈府算是城内一流富商,何府只能算三流,与沈宝惜被爹娘娇宠不同,何萍儿的爹在家里不受重视,她这一辈的姑娘有十来位,何萍儿并不得宠,每月只能领那点
  儿月钱过活。
  别说牵头办诗会了,就是办诗会的那些酒楼茶楼,何萍儿平时都没底气进。倒不是说花销不起,偶尔一两次咬咬牙还行,三五日就进去一趟,她没有这份银子。
  “何姑娘,你之前和我做小姐妹,并不是真的与我投缘,而是故意投我所好,目的就是让我带着你去见谢秀才?”
  她语气笃定。
  何萍儿手头紧张,又没有沈宝惜敢爱敢恨,其实并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意,更不敢请人打听谢承志的行踪,主要她也没银子支使旁人帮自己做事,闻言,脸色有一瞬的尴尬,勉强笑道:“谢秀才年轻有为,长相又好,我确实……但我和你做姐妹,不是因为他,是真的和你投缘。”
  既然谢承志不愿意和沈府结亲,那她也想争取一回,过往那些小心思根本瞒不住,她能做的就是表明自己的真心。
  沈宝惜一个字都不信,不打算再与之深交,当即起身:“我觉得咱俩没缘分,反正你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日后别再来找我了。”
  何萍儿急忙挽留:“宝惜,你别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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