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知府夫人坐在了主位:“我约的是沈姑娘,怎么你也来了?”
  她目光冷淡地看着裴清策,眸中没有厌恶,只剩下冷淡,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她名义上的儿子,只是一个陌生人。
  裴清策起身:“沈姑娘是我的未婚妻,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但凡她可能遇上危险,我都会守在旁边。”
  知府夫人嗤笑一声:“就凭你?”
  “就凭我!”裴清策上前一步,“知府夫人应该不乐意看我天天在你面前转悠吧?大家互相不招惹不好么?你找沈姑娘想说什么?”
  知府夫人叹口气:“就是说几句话而已,瞧瞧你这紧张的模样,好像我要把人吃了似的。我可吃不下去。”
  她目光落到沈宝惜身上,“你胆子也忒小了,单独赴约又能怎地?咱们女人家坐在一起,有些话好说,但多了个男人……没法谈了。”
  沈宝惜一脸无辜:“我可做不到躲躲藏藏的背着未婚夫去见别的人,万一生了误会怎么办?夫人,您有话直说,这里又没外人,而且我挺忙的,今日前来赴约,下一次可不一定有空赴你的邀约。”
  她故意在知府夫人面前提及自己做生意的事,也有试探的意思。
  果然,知府夫人一听这话就皱眉:“女人该相夫教子,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
  裴清策率先道:“我就乐意让妻子做生意。”
  知府夫人:“……”
  “你就不怕丢人?”
  裴清策呵呵:“花妻子赚的银子丢人,去街上行乞就不丢人?我这是个文弱书生,赚不到银子,妻子再不赚钱,我们夫妻就只能捆在一起饿死。”
  知府夫人噎了下。
  “你爹不会看着你饿死的。”
  但裴清策并不愿意去找父亲低头。
  父亲那么多年都没管过他,直到他考中了秀才,才愿意悄悄让人给他送些料子……他过往十几年见识了人情冷暖,寄人篱下的日子也让他看懂了人性。
  与其说父亲是突然想起来他这个儿子需要照顾,不如说是看他读书有天分,又想和他父子相认。
  当然了,裴清策若是认了亲爹,不管是科举还是以后入仕,都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不少助力。但话说回来,他已经过了要爹要娘的年纪,长到这么大,完全可以想法养活自己,不与父亲相认,不过是走得慢点。而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从别人那里得到助力。
  “夫人若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知府夫人微微蹙眉:“我这确实有些事情要和你商量……”
  “没什么好说的。”裴清策粗暴地打断她,“夫人有闲心,多管管自己的儿女吧。总之,别惦记我!”
  两人都下楼了,还能感觉到知府夫人看过来的目光。
  沈宝惜心下好奇:“她到底想说什么?”
  裴清策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辨:“若是我认祖归宗,你还愿意做我未婚妻么?”
  闻言,沈宝惜一脸惊讶:“认祖归宗?为何?”
  第32章 滴血验亲沈宝惜心里有点乱。……
  沈宝惜心里有点乱。
  她即便是与裴清策定亲了,也从来没想过自家与官家扯上关系。
  和官家做亲戚,能得许多便利,走出去也得人尊重,但相应的,会多出不少束缚和规矩。
  “可能……不了吧。怎么,你要认祖归宗?”
  裴清策长长的睫毛垂落,遮住眼中神情:“就是想到这里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
  沈宝惜觉得没这么简单。
  在两人定亲后,沈宝惜在其中几场红白喜事上也见过知府夫人,当时她有见礼,知府夫人随口敷衍……并未表露出对她的不同。
  “裴秀才,咱们是未婚夫妻,外人眼里,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事关身家性命或者是你的身世这种大事,我希望你能提前告知我一声,别等到船沉了才告诉我真相。”
  裴清策嗯了一声:“如果有一天因为我的身世会给你带去麻烦,我会主动提出退亲。”他眼神克制,里面似乎有团火在烧,“放心,你帮了我大忙,我不会恩将仇报。”
  提及帮忙,沈宝惜有些心虚。
  裴清策抬手就能送她价值百两银子的玉佩,想来即便当时窘迫,应该也能很快走出困境。而她……最不缺的就是银子,确实有帮了他的忙,但应该算不上“大忙”。
  “你太客气了,哪有帮上大忙,你凭自己也能赚到银子。”沈宝惜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去高家的那几日,是为高家的老爷画像。
  当下的人想要留存自己的样貌,只能靠画。
  至于画得好不好,全看画师的功底。
  裴清策扬眉:“你知道了?”
  沈宝惜反问:“怎么,还想瞒着我啊?”
  “不是!”裴清策用手遮挡了一下阳光,“等到桃花开的时候,我去桃花林里给你画一幅画像吧。”
  沈宝惜欣然答应:“好啊。”
  *
  知府夫人上了马车后,装出来的威严瞬间消失,满脸的疲惫,她用手揉着眉头:“回吧!”
  往回走的一路上,知府夫人眼睛一直未睁开,眉头微微蹙着,心里一直在想事。
  回到后衙才过午不久,没想到知府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大堂用膳。
  顾家人每天的晚膳一起用,平时都是各吃各的。顾大人难得中
  午在家,这会儿也只有他一个人在吃。
  看见顾大人在,知府夫人心头咯噔一声,很快又挤出一抹笑,温婉地上前询问:“大人,前衙不忙吗?”
  顾胜打量她:“我得到消息,你去见清策的未婚妻了。”
  知府夫人赵氏笑容不变,在发现顾大人出现在他不应该出现的时辰时,她就猜到了自己的行踪可能被他发现。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说府里的下人随时可能背刺,就是外头的那些人……这整个府城之中想要讨好顾胜的人多了去,说不得她的行踪就被有心人看去后告知了顾胜。
  “是!”赵氏直言,“虽说那孩子没在我们身边长大,以后可能也不会回来,但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该管还是得管,婚姻大事关乎往后一辈子,他是个聪明的,那么会读书,若是娶的妻子不懂事拖了后腿,您也心疼不是?”
  顾胜盯着她的眉眼,似乎想要看进她的心里,半晌才道:“清策拒绝我的亲近,年轻人嘛,有几分傲骨,总觉得凭借自己就能青云直上,他也就那点儿出息,缺银子了就娶个富商之女,呵呵,随他去吧。”
  赵氏微微蹙眉:“大人,妾身还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太妥当,今日见了沈家姑娘,我还没问几句呢,她就说平日里很忙……那丫头也是个聪明的,话里话外的意思,估计是想说她成亲以后也要抛头露面做生意,别说清策是官家子,即便真的出身普通人家,但能科举入仕,就不能有一个抛头露面的妻子。”
  顾胜不愿意多谈论这个儿子:“你也说了沈家姑娘是个聪明的,如今清策只是秀才,等到他入仕,她自然就会知道怎样做对清策最好。”
  言下之意,他不打算插手儿子的亲事。
  赵氏不好再劝,只道:“沈家姑娘除了想抛头露面做生意,对我们似乎没有好感。本来清策就不愿意亲近您,以后再娶一个不肯在我们和他之间周旋调和的媳妇,你们父子感情怕是……”
  “我都没养他,哪里来的父子情分?”顾胜上下打量妻子,“是不是出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往常你可不喜欢提起他,恨不能当他没来到这个世上过,今儿这是怎么了?先是操心他的婚事,又害怕我们父子不够亲密,当年你非要把孩子送走就注定了会有今日,现在才想起来维系父子情分,不觉得太迟了吗?”
  赵氏叹气:“那时候我太年轻,心高气傲,不想让人知道我嫁了一个……”
  说到这里,她及时住了口。
  当年顾胜和裴清策的娘定下了婚约,两家换了小定,是因为顾胜要进京参加会试才没有继续走六礼,只不过顾胜让未婚妻有了孩子,也算是私定了终身。
  官员的道德品行很要紧,顾胜所作所为往重了说是抛弃糟糠之妻,抛妻弃子攀强附势,往轻了说也是骗婚。
  时隔多年,裴清策母亲已经不在人世,提起这件事情的人很少,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改变不了,顾胜对不起裴清策母子是事实。
  此事若是被翻出来,让有心人告上一状,顾胜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裴清策出生在顾胜和赵氏成亲那段时间……顾胜从来就没想过要认下这个儿子。
  怎么认呢?
  他未定亲前可是在尚书大人面前说自己没有定过亲,更没有庶子出生!当然了,如果真的想为自己扯一层遮羞布,倒也容易,只说是被女子算计,或者说是裴清策母亲出生花楼……想要把他摘出来,就只能将错处往女子身上推。无论哪种说法,对眼瞅着前途无量的裴清策来说都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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