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精彩,当真是精彩!
  佟蓉婉正美滋滋的瞧得上瘾,忽然身后被人拍了拍肩膀。
  “嘘!”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对着人嘘了一声,然后看到了男人沉默的面容。
  她先是露出讨好的面容,接着适当的露出疑惑。
  男人对着她指了指方才她坐的木板。
  佟蓉婉内心十分想看,但迫于自己的身份和皇上的威压,嘟了嘟嘴,老老实实的踮着脚往回走,坐在了木板上。
  看不成现场了,男人也坐回了原位,她总不能和皇上在这屋子里大眼瞪小眼吧?
  佟蓉婉便无聊的将手撑在膝盖上,手心捧着自己的下颚,听着那不堪入耳的动静,目光则瞧着地上的灰尘,猜测难不成方才瞧见的便是那江妇人口中老实规矩的丈夫?
  脑海之中浮现出了那妇人的模样来。
  不,不是的。
  那个妇人做出一副规矩的当家主母模样,可那脾性却是泄露出来她的强势,有一件事情说的没错。
  她口中的这个丈夫,也就是她的姘头应该是老实的,属于被她拿捏的那种。
  嘶....
  可万一她看走了眼,这男人真的是她的姘头呢?
  毕竟:恶人自有恶人磨。
  或者说狼狈为奸,因利益而相聚呢。
  毕竟不是真夫妻。
  “啊......”
  忽然门外传出来一声甜腻的嗓音,似乎是带着些痛苦,又像是久旱逢甘露一样的痛快。
  “嗯....”
  佟蓉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了眼窗户,瞪圆了她好看的桃花眼,似乎很是诧异这互动竟是就在屋外便开始了。
  而此刻,她忽然耳畔一阵清风,眼前彻底变成了黑暗。
  在她尚未反应自己被什么东西给蒙住的时候,腰忽然被人揽住,脚下一空,只觉一股失重感猛地传来。
  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就快要惊呼出声的唇。
  耳畔那不停歇的喘息离她越来越远,直到忽然传来树枝抖动的声音。
  “皇上?”
  佟蓉婉试探着开口。
  “嗯。”
  男人的嗓音从胸腔发出的震动,传入到了女子的耳朵里。
  男人并未将她抱在怀里,而是手揽着她的腰,就这么撑着肩膀将她抱在身侧,除了手臂必须接触以外,佟蓉婉整个身子都是悬空的。
  却让她觉得安全。
  不过几个呼吸,男人便停了下来,当头上的布被男人拿下的时候,她睁开眼睛瞧见男人正系着腰带。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然闻到了残留在她周围的香。
  那是熟悉的龙涎香。
  着急用衣服蒙着她的头,原来是怕她看见.....
  这让她忽然意识到皇上为何突然带她离开。
  顿时,那本就有些发烫的面容更是一路烫到了手指尖儿。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脚趾都快抓地了。
  就在她焦灼的不行的时候,忽然男人往前走了几步,佟蓉婉跟着他往前走。
  走到一处视线开阔的地方,对面整座山的场景一览无余。
  在山腰处,被人开拓出了一个巨大的洞,瞧着洞内黢黑,见不到底,应该是是挖到了山的中间。
  洞口成串的乌漆嘛黑的男人就像是一串一串的蚂蚁一般从洞内不断线的一直延伸到了山脚下。
  细看之下,每一个男人背着压弯了他们腰的背篓,一步一步艰难的从洞内背着像是石头和泥土一般的东西往外走。
  应该是为了防止有人逃跑,最外围站着穿着盔甲的守卫,一路延伸到看不见的山脚。
  而那些乌漆嘛黑的不知道穿没穿衣服的工人周围每五十余米的距离便站着一个手里捏着鞭子的高大男人。
  男人来来回回的巡视着,若是有人慢了几步,便是一个鞭子甩过去,那鞭子的破风声甚至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佟蓉婉都能听到一些。
  呼啸而来的山风瞬间吹灭了佟蓉婉的滚烫尴尬,她沉默的瞧着一个又一个不堪重负似的男人背着巨大的背篓,一步一步的朝着山路走。
  看不见尽头。
  忽然,一个工人似乎是体力不支倒了下地,身后的工人竟是就这么习以为常的绕开了他,甚至整个队伍因此都绕了个弯。
  手里持着鞭子的男人蹲下身,似乎是查看男人是否有气,接着他站了起身,对着外层的守卫摇了摇头。
  其中两个守卫走出来,一个拖着男人往外走,一个将背篓提到一旁。
  佟蓉婉下意识地顺着拖人的守卫走。
  只见那男人将他拖到了一处边坡的边缘,大概离着下面树枝顶部又三十余米的距离,下面也是林木丛生,不知道究竟离地面有多深。
  那守卫就像是扔什么垃圾一般,将那死活不知的男人甩了下去。
  树林因着重物落下轻轻的摇晃一下,接着便恢复了平常,甚至听不到男人落地的声音。
  佟蓉婉手指一紧。
  当真是讽刺啊。
  那修建的美轮美奂的别院,就在不到一公里的距离,那里似乎是人间瑶池一般,干净、奢华、穿着罗衫的姑娘们终年等着一个男人的垂幸。
  而在这山坳的更深处,是被洞子里的灰染的看不清人样的工人,瘦骨嶙峋,就像是年迈的老牛,习惯了痛苦似的麻木。
  “这便是矿山。”
  男人开口说道。
  第31章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想象这个矿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知道整个县城都没有什么男人的时候,在知道那姑娘爹爹去世却没有任何的后续时,她就该料到的。
  佟蓉婉听见耳畔呼啸而来的风,声声入耳骨,深深刺痛她的心。
  那女子的父亲定然也就是像这样一般被扔了下去,也切断了一个女子一生的命途。
  她忽然明白她为何当时被人架在衙门时,那般万念俱灰的模样了。
  她抗争过了,可最后在代表着正义和威严的县丞的一句便是对她这个受害者怒目而视,质问是不是在“双方殴打”的时候。
  她还能如何?
  除了沉默,她还能如何?
  佟蓉婉看着远处戒备森严的守卫,还有那挥斥着鞭子的男人。
  耳畔一直呼啸着的风就像是山崖下那见不到的黑暗里无数死去工人的哀嚎,在她耳畔诉说着自己的冤情和对人间的不舍。
  “那就是矿政。”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声音冷淡。
  佟蓉婉顺着他的手,看向了从矿山洞内走出来的一个男人。
  令人意外的,是那矿政竟是长得如此消瘦,甚至不如身后侍卫一般高大,穿着麻布的衣衫,走路时也带着几分拘谨。
  木偶吗?
  佟蓉婉在瞧见他的第一眼极为诧异的想道。
  这么大的一个矿山,管理矿山的人穿着还不如一旁的侍卫,甚至就是那一副姿态与其说是管理者,不如说是一个像一个账簿先生。
  佟蓉婉紧紧的蹙起眉头,现在是真的想不通,这个矿山到底是透着什么诡异了。
  每一个地方都在她的意料之外,这到底背后是何人在管,又是何人刻意造就如今的这一个场面的?
  佟蓉婉知道江南官场水之浑浊,甚至比京城都复杂,却不知道刚到了第一个县城便复杂到了这个地步。
  既然见过了所谓的矿政,佟蓉婉和康熙爷就准备回去了。
  和来时匆匆不同,下山的时候,两人沿着羊肠小道慢慢的走着。
  她来时想,若是见到了矿政定然会看明白一些东西。
  可现在看着,却越发糊涂,这不大不小的苏州府下的一个江县就是被人蒙着一层面纱一般,不能让人看清浑浊池水之下吃人的怪物。
  佟蓉婉走在康熙爷的身后,看着男人高大笔直的背影,那垂落在身后的编发轻轻的摇晃。
  她没能看清,却知道许氏和三藩有关系,但等着处理了三藩,那得多久的时间?
  这些人还要受多久的压迫?
  那个姑娘还能不能活着等到亲爹的死因,等来她的新生?
  越走,心里越没底,第一次她没能忍住,开口问道:“皇上,臣女僭越的想要问一问,这江县的那些贪官和这个矿山的背后主人多久能死呢?”
  康熙爷并未回头,只是声音平和的反问道:“你觉得他们这些人该什么时候死?”
  女子枉论朝政可是重罪,更何况是她这个预备入宫的皇后?
  她正打算说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男人却就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先一步的开口说道:“朕问你了,你就好好说,当然,等着朕走出这个山后,就当没听到你说过这些。”
  佟蓉婉知道康熙爷说话算话,也知道康熙爷对她的了解,她想说什么。
  最后她实在是好奇这些人的下场是什么,不然今夜定然是睡不着觉的。
  “皇上,我说了,您别笑话我。”
  “我想着若是直接处理了此处矿山和这个江县,反倒是将咱们的线索斩断了,不能顺着摸出隐藏在后面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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