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琴酒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直起身子,走离卧室门。几乎就在他转身的下一瞬,卧室门“哐”的一声关上,遮蔽所有异性的视线。
伏特加默默扭回头,注意力集中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米斯特尔的电脑上比手机的内容量还少,有对这栋楼的商用监控,有下载几款单机游戏,但游戏的上次启动时间是在五个月前,她刚离开死士营的时候。
波本倒是抬起头,下垂眼毫不遮掩地睁圆,探究地看向卧室方向:“她是谁,搜索的时候不会落下什么东西吧?”
琴酒没有回答,夏丘凛纪倒是自然地开口道:“随便搜,反正什么都没有。”
——和cia联络用的备用手机,唯一归宿是垃圾桶,这也是邦尼埃尔斯的厌恶值在一周之后还能排在第三的缘故。
波本扬起眉尾,话语中带着要毁灭什么的威胁意味:“相当自信啊。”
夏丘凛纪微微一笑,再把杂志翻过一页:“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的伏特加不可避免地放空脑袋。
他想起了一件已经被大家所忘却的,米斯特尔自己都不是那么在意的事情——
她在组织里面也算是一个学霸,21岁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读完了临床医学博士学位,并成功在绿台警察医院应聘上岗,不出意料的话,将过上以本职工作为主,窃听情报为辅的卧底生涯,前途光明灿烂。
可惜世事无常。
米斯特尔现在是平平无奇的诊所医生,是被审查的嫌疑人。
贝尔摩德搜查她的卧室,波本搜查她的客厅,伏特加搜查她的手机和电脑。
琴酒大哥看似无所事事,然后他走到米斯特尔面前,拔出枪。
他要搜查米斯特尔的大脑,并且不介意使用物理手段。
“嘣——!”
。
夏丘凛纪心里有数,她被叫上楼后,要做的事情,绝对不只是坐在沙发看杂志。
事情的发展并不出乎她预料,琴酒拔枪的时候,她的大脑就激起尖锐到近乎颅脑被贯穿的疼痛预感。
琴酒开枪的一瞬间,她偏开头,简单避免自己脑侧的碎发被子弹击断的惨剧。
沙发的子弹孔幽幽冒烟,地上响起子弹壳叮叮当当的声音。
夏丘凛纪灰色的目光偏转,忧愁地叹一口气,评价道:“伏特加,回头我会把换沙发和修地板的电子版发票邮件发你的。”
伏特加:“……”大哥正吓唬人,他不敢答应。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她,幽暗的绿色眼眸也在紧盯着她。琴酒的神情中只有审视和打量,并没有他惯有的审讯老鼠时的快感。快感属于快乐的一部分,而她总是不让人愉快的。
夏丘凛纪移回视线,平静地看着琴酒。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喝完一杯自己调的酒,给那一天的自己留下值得回味的记忆——不论好喝难喝。但今天……好吧,琴酒打算和她说什么呢?
“你没有寄发票的必要,米斯特尔,”琴酒终于开口,每一个字都不容置疑,“石川很谨慎,也并不信任你,他认为你会左右摇摆,重新逃回组织,所以留下了和你交流过的痕迹,准备在关键时刻威胁你——是纸质记录,藏得挺深,最后靠着基安蒂问出的证词找到了。”
第14章 事后追查(7)
夏丘凛纪平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见了。
琴酒倾下身,把已经温热的枪口抵在她的额头,低头注视着她,语气多了一丝厌烦的疲倦:“你都和石川交流过什么,那天晚上你又究竟在哪……坦白从宽,你能死得痛快点。”
波本靠在客厅柜子边上,拿起照相机对她咔嚓拍了一张,轻松道,“拍张遗照。”
伏特加兢兢业业,还在继续对电脑忙碌着。卧室里翻找的声音停歇,房间内的贝尔摩德,大概也在等着她的坦白。
“我和石川什么都没交流过,”夏丘凛纪叹一口气,无奈道,“纸质记录这种东西,给我一个小时,我能编出波本是fbi,伏特加是fis,而你是遗留在外的克格勃……”
抵在额头的枪猛地把她的头颅往沙发压,黑色的长卷发披散在米色的沙发背上,分外鲜明。
“少废话,也不用转移话题,”琴酒寒凉的目光,让人丝毫不怀疑他下一秒就能把自己崩了,“最后五秒钟的坦白时间……五、四、三、二——”
夏丘凛纪叹一口气。琴酒在认真地诈她。
只要她展现出一点点情绪,关于自己确实有和石川哲哉隐秘联系、因此担心他那边泄露情报的犹豫和不安,琴酒就能将她押进审讯室。
好吧,她一瞬间确实想过,cia是不是泄露了她的信息。她那天和伊森本堂聊的,关于“cia无法信任她”,反过来同样能成立。
如果伊森本堂现在没有化名森平川,兢兢业业地给她打工,并和她确认过,他住所里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是磨去名字缩写的婚戒,她说不定真的会把琴酒说的话当真。
夏丘凛纪把话说回重点:“——我说过的,那天晚上我在跟踪波本,顺手捡回了一个服务员。”
琴酒面无表情,没有收回枪,同样也没有扣动扳机。
于是夏丘凛纪正式进入她的辩解环节:“波本那天开着一辆白色rx7,车牌号横滨3307777,”她喘了口气,讲述着自己实际上是从酒吧监控中看到以及自己推测的信息,“意外是遵守交通规则的风格,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也会红灯停绿灯行,甚至不会边开车边打电话。”
波本挑起眉,有些微妙地笑道:“半夜往往有货车高速行驶,遵守交通规则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交通事故。”
夏丘凛纪顺势往下编:“可惜货车会阻挡视线,我开车的经验也有限,在一次货车行驶过之后,我再跟着那辆白色的rx7,跟到东京银座那边才发现,已经不是原先跟的那一辆了。这也实在没办法。”
伏特加小声附和一句:“rx7确实是很多人都喜欢的车型。”
琴酒依旧没说话。
夏丘凛纪就继续往下编,这个部分就比较流利了:“银座这时候挺热闹,我偶遇到了森,他刚好失去工作,没地方住,想去牛郎店赚点钱,但因为气质和口才都有限,所以被婉拒。那时候店门口的灯光刚好是紫色的,我就顺手把他带回来。”
琴酒还是没说话。
“森平川”这个身份没有工作是无业游民的部分,是伊森本堂自己在和系统交流的时候定下来的;而银座牛郎之类的部分,是夏丘凛纪和他闲聊,帮他写简历递交皮斯克的时候补充的。伊森本堂确实谨慎,没有表达意见,只默默地在第二天的厌恶值结算上增加了72点厌恶值。
夏丘凛纪最后总结:“牛郎店拒得有道理,他的眼睛并不好看,有些可惜。幸好干活还算认真,人也总要有一两个手下帮忙干活,姑且就留着吧。”
有着灰紫色眼睛的波本对这明目张胆觊觎他的发言只能笑笑。他没有被跟踪的实感,但米斯特尔对他遵守交通规则的总结相当正确……说不定她确实是因为在死士营关了两年,开车技术不熟练,稍微跟他三四分钟就跟丢了?哈。
琴酒也冷笑一声,却是毫不客气的质疑:“米斯特尔,这就是全部你能说出口的东西了吗?”
“不然呢?”夏丘凛纪坦然回看,神情甚至添了分不耐烦,“您是想听我编一段我和石川可悲可叹的爱情故事吗?”
一定要她编的话她也没意见,但石川的女儿和她是同事,她不敢保证自己编着编着不会笑场。
琴酒紧盯着她,无话可说,没有证据,但直觉依旧在隐隐怀疑。
石川的住所收拾得很干净,什么东西都没搜出来。他发展的组织外围成员,连他的真名和所属机构都一无所知。
关于石川的一切调查都断了,断得相当干净。这时候就像是在两眼一抹黑中进行枪战,需要凭借零星的火花,和大量的直觉,击败对手。
在他的隐约直觉中,米斯特尔有问题。
……但为什么会有这种直觉?
如果夏丘凛纪知道琴酒在想什么,她或许能开玩笑说一句正确的话,“可能是我的团厌buff对你生效了”,然后琴酒会投去看傻子一样的视线。但琴酒现在只能自己回想。
八年前,他自己还在死士营,米斯特尔也同样还没代号的时候,她就在医疗组里负责所有人员的医疗救助,其中也包括他。
她进入组织进入得相当早,认识组织里很多人,一毕业就获得代号,进入那位大人开设的研究所,之后研究所出了事,她作为管理者要负主要责任,进入死士营,又成功活着离开死士营。
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如果真的叛变组织,她该像鼹鼠一样躲在地底的安全屋,不可能还有心情开诊所开酒吧,甚至在他来的时候给他倒一杯甘蔗味的宾加酒——在宾加公开抱怨她给他倒了一杯他最讨厌的琴酒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