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恭喜恭喜,咱们村竟然出了个举人!”
“沈家祖坟冒了多大的青烟,光宗耀祖啊!”
……
“这次回来可得办个几天的流水宴,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村长胳膊粗的木棍杵了杵地,老态尽显,“给我散开,挡路了知不知道?”
“守义叔。”沈新拱了拱手,“容沈某先回家安顿,稍后出来与诸位叙旧。”
“好。”王守义咧了咧嘴,“沈举人先休息,不急于一时。”
“不着急不着急。”众人也七嘴八舌地连连答应,脸上都是笑意。
刚关上门,秦宁弯了弯嘴角,“乡亲们好热情。”
“是很热情。”二毛理了理被蹭歪的小书生帽子和小书生袍,附和道。
三毛早就一脸期待地往屋里冲,也不知道去干什么。
沈新找来木桶,打开水井盖,挑了桶水上来,“南溪村几十年就出了这么唯一一个举人,当然珍稀。”
“而且举人免赋税一百亩,比秀才翻了一倍,经年累月,也会省不少银钱,若是遇到点事,还能借举人的名头一用,震慑欺软怕硬的宵小。”
秦宁清理好锅具,往灶里添了干柴,点燃火石,笑了笑,“相公一人得道,我们跟着鸡犬升天。”
“他们可能是鸡犬升天。”沈新捏了捏秦宁的脸,“你是我夫郎,自然是和我共享大道。”
二毛走到灶房门口,听到二人的对话,又默默退了出去,躺在躺椅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二哥,你过来一下。”三毛站在西厢房门口用气音说话。
三毛一边说,一边跳下了摇椅,“怎么了?”
“爹,咱们就干看着那崽子中了举人什么也不做?”沈二力一脸痛心疾首,“举人啊,南溪村几十年就出了这么一个,不光减免赋税徭役,听说朝廷还有不少银钱奖励。”
沈三力沉默不发一语。
沈富贵也没想到,被他放弃的沈新真的能考上举人,可他们已经和沈新一家断亲,关系早僵了,现在说什么后悔也晚了。
“如今的村里人到底顾忌着曾经的亲戚情分,不会做什么,若再去找茬,被沈新那孩子彻底厌了,南溪村就真的没有我们容身之所了。”
“说明我们没那个福分。”
说完这句话,沈富贵像是一下子被压弯了腰,老了十几岁。
“没了沈新,还有我儿子子轩,沈新与我们同根同源,咱们家能出一个举人,就还能出第二个。”沈三力突然出声道。
沈二力手掌一拍,叫道:“三弟说得对。”
水已经烧开了,秦宁把装好水的茶壶拿进里屋,沈新和王守义正在聊天。
“中了举人可得大办一次,办个三天流水宴,举人老爷觉得如何?”
王守义又补了一句,“您放心,席面的花销都是村里出。”
“几个月不见,守义叔和我生分了,叫我沈新就好。”
沈新笑了笑,继续说:“实不相瞒,我打算这月末赶往上京赴会明年三月的会试,若是办三天流水宴时间上有些来不及。”
“不若就办一天,我上午出席如何?”
“举人胸有成算,我们自然无不答应,那就定了,明天办流水宴。”王守义搓了搓衣角,拍了一下旁边王承业的后背,“你不是有话要和沈举人说吗?还不快说。”
“承业哥请说。”沈新笑了一下。
“我二儿子这月初生的,还没起名字,想让你帮忙起个名字。”王承业后脑勺。
“可有什么限制忌讳?”
“没有没有。”王守义摆了摆手,“您取了就是他天大的福气了。”
沈新答应下来,沉吟片刻说:“王春生,春日起,万物生,希望这个孩子生命蓬勃有活力。”
“好,好名字。”王承业夸赞了一句,转而问道,“村里的族学搭建的差不多了,沈举人可随我去看一看?”
“好。”沈新应承下来,又问道,“夫子可选好了?”
王承业苦笑一声,“没有,好些夫子一听说是在乡下教学生,连门都没让我们进去。”
“我后日会去县城拜访教过我的夫子们,等我问问看。”沈新说。
“好好好,有劳沈举人了。”王承业笑的牙花子都得露出来了。
“秦浩和秦勇现在生活的怎么样?”沈新颔首,又问。
王承业唏嘘道:“不怎么好,两个人年纪小,荒地开垦了一亩长势一般,还好是秋天山上有果子,两人饥一顿饱一顿的就这么过来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个隐患,若去了上京秦宁的身世被人揭露出来,只有这两个和秦宁秦华从小生活到大的人说的话最可信。
还是要想个办法把这两个人捏在手里才安心。
沈新思考的功夫,二人到了村里建设族学的地方,族学位于村子正中央,前身是村里的广场,村里大爷大妈聊天扯屁的聚集地。
现在一处二进的砖瓦房平地拔起,围墙高耸,门口中了一颗成年人小腿粗的桂花树,飘香四里,院内木桌座椅摆放齐全,还有专门的夫子休息室,明显是花了心思的。
“这个院子买砖块花了五两银子,其他的到没花钱,都是各家各户凑的,有人的出人,有料的出料。”
王承业补充道,“银子要用到刀刃上,我们想着能省则省,别看这个院子不太好看,用料都是实打实的,一百年都不会倒哩。”
“院子不错,夫子也得抓紧找了。”沈新敲打了一句,“族学办好了,村里的孩子才有机会读书、科举、做官,哪头轻哪头重我想不用我说。”
“明白明白。”王承业被沈新话里的宏伟蓝图激动的眼里冒光,心里开始畅想自家孩子科举入仕接他去城里享福的美好场景了。
第116章
王承业和沈新聊完就着急忙慌去采办明日流水宴要用的肉菜了。
池塘有鱼, 菜地有菜,墙边的葡萄藤愈发繁盛,紫色的葡萄若隐若现, 他们即使走了几个月依然有人帮忙打理。
后山的碳窑噗噗冒着白气, 一个汉子坐在小木凳上不断往里加火。
沈新正慢慢走着欣赏乡村景色, 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秦宁的惊叫声, 他面色一变,连忙跑回了家。
秦宁正往屋内跑,二毛和三毛在后面追,地上还有条跟手差不多长的红色蜈蚣在飞速移动。
沈新嘴角微抽, 把手上的石子扔了过去, 蜈蚣断成了两半, 前半部分还在打转移动。
沈新快步上前, 声音柔和道,“阿宁别怕, 蜈蚣已经死了。”
“都死了吗?”秦宁透过木门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只看见一条,沈新皱了皱眉, 目光扫过二毛三毛明显心虚的脸,问:“看见蜈蚣往哪里跑了吗?”
二毛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三毛一顿,小手指来回摆动,声音越来越小, “左边跑了一条, 后边跑了一条,其他的都死了。”
“先在里面坐一会儿, 还有两条没找到。”沈新对秦宁说完,转身找了三根趁手的木棍,拿出两根递给二毛三毛, “你们两人去敲那边的缸罐边角,我去那边,找到了立马叫人。”
二毛三毛站在那如捣蒜般点头。
院子虽大,蜈蚣可藏身的地方并不多,不过一刻钟,几人便找到了所有的蜈蚣并处理了。
“阿宁,都处理干净了。”沈新敲了敲门。
秦宁试探性的把门开了个小口,露出半张脸,目光忐忑期待:“真的吗?”
很是可爱,沈新声音更加柔和了,“真的。”
事情解决了,下一步要问责罪魁祸首了。
空旷的院子,狭小的木桌,沈新和秦宁坐在一侧,二毛和三毛缩着脖子如鹌鹑状坐在另一侧。
沈新敲了敲木桌,直接问:“家里哪来这么多条、这么大的蜈蚣?”
三毛手指扣了扣木桌,声音沮丧道:“我想着咱们都走了,没人看家,就抓了几条蜈蚣帮忙,没想到他们吃的太好,长的太快,把哥哥吓到了。”
二毛在一旁连连点头。
沈新:“……”
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秦宁已经从惊吓中缓过来了,他走过去揉了揉两人的小脸:“你们也不知道我怕虫,这就是一次意外,不要自责。”
“哥哥。”二毛和三毛没忍住红了眼圈,一左一右扒着秦宁。
沈新黑了脸,他飞快拉过秦宁,转移话题道:“你们怎么知道如何养蜈蚣?”
“多尝试几次就知道了。”三毛如实说,“我找了几个小蜈蚣了养好几次才会的。”
怪不得要走那段时间三毛总是往后边跑,沈新咳了一声:“你想保护家的想法值得鼓励,但是你们要跟家里人商量后再做决定。”
“知道了。”二毛三毛同时回答。
沈新又问:“除了蜈蚣,你还弄没弄其他东西?”
“没有啊。”三毛眼珠微动,反正剩下的都死了,他已经把痕迹清理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