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如今突然告诉林斐济,他是个小哥儿,过两年就要订婚嫁人,让他后半辈子在家里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像是幼鸟本能飞向天空俯瞰大地,却生生被折断羽翼从此只能在草地上蹦跳行走,他如何能甘心?
  林斐济勾唇一笑,看向不远处的天光,“我现在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吗?”
  他看向杜浩元,圆圆的已经削瘦成瓜子的脸满是认真:“你若是还当我是兄弟,就帮我这一次,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杜浩元轻叹一口气,问道:“你打算去哪里?”
  林斐济显然早有打算,他沉声道:“我要去找沈大哥。”
  他又说道:“沈大哥外放成了昭平县县令,掌一县事物,我要自荐去他那做一个幕僚文史,想必沈大哥不会拒绝。”
  倒也是个可行的法子,沈新倒是没性别成见,杜浩元思索片刻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票,“这是景和楼的分成你收好,出门在外,财不外漏,万事切记小心谨慎。”
  “这么多?我不要”林斐济征然,又递了回去,“我只要我应得的那份。”
  杜浩元失笑一声,“这里面不光是你的,还有沈兄应得的分成,你一同带过去。”
  虽然杜浩元这么说,但林斐济知道这是杜浩元在维护他可怜的颜面,他洒然一笑,抱拳道:“多谢杜兄,此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杜浩元看着远去带起尘土的的马车,喃喃道:“后会有期。”
  沈新还不知道会有一个大惊喜等着他,文华府虽然没有上京繁华,但香水确实稀罕物,沈新让明久他们拿到了秦楼楚馆去售卖,卖的价钱竟然比上京还贵一些,五十两一瓶。
  文华府的下一站是永昌府,两府之间没有江河,只能走陆路,沈新一家雇了骡车,打包好行囊,拿着还没捂热乎的一千两银锭子,沈新一家又匆匆上路了。
  穿过两个村庄和一座县城,到了绵延的大山,附近没有驿站和村庄,沈新一家只得在山脚圈了块地方休息。
  六月的夜晚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微凉,篝火映着繁星满天,银白色的月光洒遍大地,清脆的鸟叫声遍布四野,驱虫的艾草香气在空中弥漫。
  沈新拍了拍秦宁的胳膊,轻声道:“后边跟了几个尾巴,一会假装睡觉,但别睡死了。”
  秦宁扒拉火堆的手一顿,低声道:“好,我去跟二毛三毛说一声。”
  “不用,我会跟他们说的。”沈新回,“你去跟阿谷紫珠他们说就行了。”
  夜深人静,沈新望着天空眼里的光明明暗暗,明长留在篝火堆旁边守夜,他们雇的车夫躺在车板上呼声震天。
  土坡后边突然冒出几个黑影,精神高度紧张的明长心中一紧,从火堆里举起一根火把,大喝道:“谁!?”
  沈新拍了拍秦宁,爬了起来拎起一旁的木棍跨出了帐篷。
  土坡后的六个男人面色一变,来不及惊诧为何被发现,握刀俯冲,为首的男人一刀劈向明长。
  沈新三两步上前,眼里杀意一闪而过,一棍子敲断男人的手掌,男人手中刀瞬间飞了出去,沈新脚步不停,往前走去,下一棍敲碎了另一个男人的肩膀。
  明长明久唯志唯励四人包围两个黑衣刺客,虽然黑衣刺客手持大刀,四人也不落下风,等沈新再上前时,战局犹如秋风扫落叶,不过几息,四人就陷入落败。
  “东家,土坡上还有人。”古墨书手持弓箭一直观察着四周,大喊道。
  沈新顺势望去,只见到一个黑衣背影,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冷声道:“弓箭给我。”
  第144章
  冷白色的夜光撒向大地, 沈新走到土坡顶时,土坡上的黑衣刺客已经跑出去老远,身形在高高矮矮的灌木丛里若隐若现。
  沈新从箭筒里抽出三支箭, 一同搭在弓弦上, 而后极速射出, 一套动作下来不过几息时间。
  三角箭尖在月光下映出冰冷的光芒, 顺着微风直直刺进黑衣男子的后心,不过刹那,黑衣刺客就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挣扎片刻没了动静。
  沈新把弓箭还给古墨书, 在四周扫了一圈, 说:“你和唯志去看看人死没死, 若没死记得补刀。”
  “是。”古墨书和唯志应声道。
  雇来的马夫依然鼾声震天, 晚饭的时候,沈新借着清粥给他下了昏睡的药, 保证这边弄出多大动静他都不会醒。
  离开文华府后,沈新自觉身后气息隐隐不对, 今日才彻底确定身后有人,而且不怀好意地跟着他们。
  沈新走下土坡,秦宁迎了上来,语气担忧道:“相公?”
  “没事, 都解决了。”沈新拍了拍秦宁的胳膊, 安慰道,“你先回账内休息吧, 我还有点事要问他们。”
  秦宁咽下到嘴边的话,乖乖点头,弯腰回了账内。
  明见明久和唯励用麻绳把地上已经没有行动能力的黑衣刺客们手脚紧紧绑住, 给他们的嘴里塞上碎步,堵住了他们的叫喊呻吟声。
  沈新慢步走到几人面前,地上的树叶被踩的嘎吱嘎吱响,他半蹲在地,捏起一个黑衣男子的下巴端详片刻,拿出这人嘴里的碎布片,轻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男人感觉下巴痛的要被捏碎了,神色扭曲,好半天才听见沈新的话,他张了张口,却半天没发出一点声音。
  旁边另一个黑衣男子见势不对,立刻仰头开口道:“好汉饶命,是一个男人拿着五千两银子买你们的命,我们一时贪心错了主意,还望英雄饶命。”
  这么锲而不舍,也不知道是上京哪位故人,沈新伸手拧断了这人的脖子,对明长说:“把这些人拖走,别脏了这里的路。”
  明见几人懂了沈新未尽之意,照猫画虎,听了几句凄厉的求饶声,又过几息,这些人没了生气。
  解决这个小插曲,沈新一家又踏上了路途,翻过一个又一个翠绿山岭,杀了几个不识相的山匪,经过将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沈新一家终于到了容枝府府内,越接近昭平县,城池的建筑居所越破旧,商铺稀零,行人三两。
  昭平县北方群山环绕,翠绿的树木挡住热烈的阳光,给沈新他们带来丝丝阴凉,穿过林间小道,高大略显破旧的城墙映入眼帘。
  “前面就是昭平县了。”赶车的赵老汉开口道,额头上的汗水洇湿胸膛间一大片灰衣。
  “是啊。”沈新笑了一下。
  三毛的脸被晒的红彤彤的,他小大人似的感慨一句:“终于到了。”
  二毛跟着“嗯”了一声。
  有两个士兵守在城门口,沈新交了几十文的入城费,十几个人大包小裹,坐着驴车进了昭平县,惹来行人诸多打量的目光。
  城里的巷墙是灰白色的,主街道是一条长长的土路,交叉着狭窄的巷路,两旁坐落着参差不齐的深色木质房屋,屋顶有的是茅草,也有的是青灰色的瓦片。
  主街的商铺虽然数量少但种类很全,食肆,药铺,茶馆,肉铺,布庄应有尽有。
  “沈公子,咱们往哪里走?”
  赵老汉的问话拉回了沈新的视线,他笑道:“劳烦老丈带我们到县衙。”
  县衙分内院和外院,外院是处理县城政务的地方,内院是县令及县令亲信的住所,沈新作为昭平县的最高掌权人,自然要搬进县衙内院。
  赵老汉有些疑惑,但是也没多问,甩了几下鞭子,驴车变了方向向县衙奔去。
  县衙在昭平县正中心,附近的房屋明显比刚入城时的房子要精致许多,一旁的告示栏上贴着层层叠叠的文书标语,县衙用青砖砌的外墙高耸,“昭平县衙”匾额高悬门楼之上。
  “到地方了,谢谢老丈。”沈新伸手把车钱递给老汉。
  赵老汉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两人说话之际,站在县衙门口的衙差走了过来,冷声道:“县衙门口不得逗留,速速离去。”
  沈新拦住要弯腰道歉的赵老汉,他拿出官印,开口道:“我是新上任的昭平县令,还请你带我进县衙面见吴大人。”
  在燕景帝下发文书之后,朝廷就有专门的信使快马从上京出发,经过层层驿站,把授令文书传到昭平县,文书上面会包括新任县令的身份信息,上任时间等等。
  信使骑快马比沈新快得多,昭平县县衙自然也早就知道了要来新县令一事,高个差役面色一震,压下心中种种心思,拱手道:“大人请在门外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吴大人过来。”
  赵老汉此时也反应过来,县令竟然做了他家的驴车,他的手微微颤抖,作势要跪下行礼,“大人…”
  沈新伸手搀住赵老汉的胳膊,沉声道:“老丈不必行礼,今日还要多谢老丈送我们一程,天气炎热,老丈也早点回家歇息吧。”
  正值八月,太阳炙烤大地,空气热意弥漫,秦宁穿着嫩绿色的薄衣衬得皮肤更加白皙,额头上细密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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