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赵淩觉得这事情很容易解释:“来福要是跟家里头的丫鬟成亲,那肯定照着规矩来。这不是看中来福的是太后娘娘跟前的人嘛。人家一个放还的宫女,让人家和来福一起住下房?我那院子就那么大,住不下。”
赵辰一想也是,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就说爹娘都没说什么,肯定有道理。”
“你想不明白就去问爹娘呗,他们还能不告诉你?”干嘛非憋到来问他?
“这不是怕被娘揍嘛。娘现在拧人越来越疼。你不在家,你那两个石锁都被娘拿自己院子里去了。”谁家娘这样的,搁家里闲着不绣花,在那儿举石锁?
“哦。那我回去让人再打两个。”哑铃还是要有的。
军营里的石锁太沉了,他拿不动,还得定制儿童版的。
两人说着,车夫隔着帘子说道:“大郎、四郎,坐好了,咱们出发了。”
“好。”赵辰回了一句,又说起赵淩买的宅子,“就算来福的娘子是宫里头出来的,没必要买个宅子送给他们吧?那得多少钱啊。”
赵淩奇怪地看他一眼:“谁说给他们送宅子了?那是我的。”
他不好说那就是个员工宿舍,而是说道:“我将来要分出去单过的,现在有合适的宅子就先置办下来。”
赵辰一听,顿时豁然开朗:“我说呢。不过那宅子我去瞧过了,你住的话是不是太小了点儿?”
赵淩还没去看过:“宅子买了不亏。将来要是有机会,再贴点钱换个大点儿的就是了。主要是那宅子离家近,往后我回家看爹娘也方便。”
他说着体面话,突然注意到赵辰身边放着个什么东西,扯了扯,“这什么?”
“哎,别乱动。我织围脖呢。”赵辰把弟弟毛毛糙糙的小爪子推开,自己把身边的篮子放到两人中间给他看,“我特意染了红的,过年戴。”
到时候他就是人群中最亮的崽!
打从赵淩的牧草得到了重视后,赵王氏就在小庄上开始养羊,家里的各种羊的产品都不缺,其中当然包括羊毛。
只是处理羊毛比蚕丝棉花要麻烦得多,到现在也推广不开来。
赵淩捧着手炉,看赵辰慢吞吞织围脖:“前两年也不见你织,怎么今年突然就喜欢了?”
赵辰基本不用看着织:“以前不是冷嘛。屋里就算放了炭盆,也暖和不了多少,写个字都哆嗦。”
功课做完后,休想让他再把爪子伸出袖子!
现在有火炕就好多了。
就是离了火炕还是冷,能够在火炕上做的事情也不多,他就只能打毛线了。
兄弟俩一路晃晃悠悠回家,赵王氏正让人整了两个大樟木箱子,在往里头塞樟脑,见赵淩过来,就对他招招手:“四儿,来。”
“娘!”赵淩哒哒哒跑过去,往娘身边一贴,还没站稳就被赵王氏一推。
赵淩一脸懵:“……娘?”咋?出门三个月又不是三年,感情淡这么快的吗?
赵王氏后退半步,拧着眉:“臭死了,赶紧去洗干净!”
赵淩低头闻了闻自己:“不臭啊。娘,你干嘛呢?”
赵王氏说道:“喏,都是一些毛衣毛裤。这一箱是给你爷爷奶奶送去的,这一箱是给你外祖父外祖母送去的。”
说是毛衣毛裤,其实还有围巾围脖帽子袜子手套之类的东西。
另外还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大箱子,里头塞了染好了色的毛线团,还有毛衣针。
前两年送的少,不过陪同一起送过去的,还有两个特别会打毛衣的男仆。
“这么多啊。”
“今年太后娘娘赏赐了不少。”还有就是前两年攒下来的,“你回头得记得谢谢你姑外祖母知道吗?”
“知道。”
“好了,赶紧去好好洗洗,不洗干净不准备上桌吃饭!”
这小子,在军营里显然没好好收拾,说不定没人管就睡马厩里了,臭死了。
赵辰刚想说什么,也被撵着去洗澡。
这年头洗澡是个大工程。
赵淩还不被允许自己洗澡。
他泡在澡盆里,来福给他洗头,常威给他加热水。
外头还有常娘子和常大力给他烧热水。
洗完澡,他还不能马上出去,得等头发干了,才能包裹严实出门。
洗干净抹了香膏的小盆友还是很讨人喜欢的。
三个月没见面,赵王氏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因为是吃锅子,就没分桌,一大家子围坐着吃。
锅子里已经码放好了层层叠叠的食物。
雪白的鱼丸,金黄的蛋饺,厚切的羊肉,还有切块的鸡鸭、排骨,底下铺着白菜、豆芽。桌上摆着萝卜苗、豌豆苗、豆腐、血豆腐,得等锅子里的东西吃完了,才有空间放进去。
赵淩的战斗力杠杠的,吃得能抵赵辰加赵缙两个人。
他舒坦地在家里被猫猫围着躺了一天,隔天去文华殿上了课,中午吃过饭,就被叫去了御书房。
笑眯眯的皇帝陛下让身边的大太监拿了一本折子给他:“瞧瞧。”
赵淩双手接过,连刚能扎起一个小揪揪的头毛都写着疑惑,打开一看,里头写着什么赵四子奇技淫巧,整出火炕,引来京中效仿,增加许多火耗,碳火价格上涨,让平民百姓买不起巴拉巴拉。
赵淩晃了一下脑袋,小揪揪跟着晃了一下。
他,这是被弹劾了?
第31章
以赵淩浅薄的穿越知识和亲身经历, “发明”火炕这种事情应该算得上有功,怎么会被弹劾呢?
再说用火炕取暖,比先前用炭盆取暖, 应该更加节省燃料, 相对也更安全一些。
瞧瞧他那价格敏感型的嫡母, 都特意写信夸他火炕盘得好, 就知道实际是节省的。
顾潥瞧着底下站着的小朋友, 觉得可爱极了。
这不比朝中的那些老帮菜看着顺眼?
那群老家伙,有多少是靠着资历混上来的?
论功劳, 说不定还没眼前这个小朋友大。
怎么就有脸弹劾一个七岁的小孩儿?
小孩儿有什么错?
小孩儿只是做出了一个火炕而已。
火炕又不是今天就有,更北的地区早就有了, 只不过现在这种火炕更好一些。
把火炕技术推广出去,那是太后的吩咐。
这是在弹劾赵淩吗?
不, 这是在弹劾太后。
顾潥跟全天下的子女都差不多,骂他可以, 敢骂他娘?
找死!
赵淩没想到这点, 只觉得自己摊上了大事,下意识找理由自证清白:“陛下,炭火价格每年冬天都会上涨,奏折中所说, 并不一定是因为火炕的出现。”
再说普通人家烧炕, 大部分是做饭的时候烧的那些柴火,不一定会因为烧炕就额外采买。
顾潥表情严肃,眼里面带着笑:“朕给你时间, 你写一封奏折上来。”
“是,陛下。”赵淩应下,就告退去准备去调查, 拿详实的数据来打这个张口就来弹劾他的言官的脸。
等他一步踏出御书房,才突然反应过来,比起怎么自证清白,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难题摆在他眼前。
他、不会写颂词!
见赵淩出了门,顾潥顿时就笑了出来,跟身边的老太监说道:“李伴伴,朕打赌他肯定是找赵侍郎去了。”
李伴伴微微躬身笑道:“陛下就爱逗孩子玩儿。”
言官群体的刻板印象是怼天怼地怼空气,但他们可不是愣头青。
谁都知道柿子挑软的捏。
赵淩有个侍郎爹,也只有一个侍郎爹,什么家族势力之类的不存在的。
作为管钱的户部侍郎,赵骅一般人还真不愿意去招惹,但言官群体是什么人?他们是出了名得罪人没有油水的清水衙门,压根就不怕得罪户部。
然而赵淩并没有去找爹,而是直接回家找娘了。
“娘——家里这几年买炭火柴火的记录我瞅瞅。”
赵王氏正坐在炕上和几个妾室研究钩针的花样,被他这长长的一嗓子吓得差点把毛线团给弄混到一起:“怎么了这是?”
赵淩把自己被弹劾的事情简单一说。
赵王氏听得心头火起,立马叫了管事娘子进屋,去翻过去几年的账本。
赵淩倒是没什么事情了,被伺候着洗了手脸脱了鞋上了炕,喝上了菊花茶,还被健硕的抹布趴到背上。
赵王氏刚交代完,一回头就见他这幅样子,笑骂一句:“怎么回事?像个小乌龟。”
赵淩很习惯被抹布踩背,不以为意:“抹布怎么在这儿?不怕它玩毛线球?”
“没事。抹布听话,不会乱动东西。”葛姨娘笑眯眯地摸了摸抹布,对赵淩说道,“你让半蝉多过来我屋里,我拿它绣的花样还没绣完呢。”
半蝉是那只小奶牛,长得嘴边有一块黑。
要是嘴巴两边对称黑,就叫衔蝉。
它只有一边黑,裴先生赐名半蝉,是家里猫猫名字中最文艺的一只,也是猫猫中间的街溜子,足迹遍布整个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