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真要说起财迷,得是赵骅出面受贿才行,但这就是在刀口起舞,赌什么时候顾潥开刀了。
赵水灵能怎么敛财?
他是能帮人办事,还是帮人求情?
就他那点小零花钱,能值什么?
吃货?
吃货不用演。
“要不你装着把心思放在吃上面?”
赵吃货不认:“不行不行。”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小声笑道,“我装了好久不会写颂词,你们是不是都没看出来?”
窦荣一点都不意外:“你骗骗别人就算了,能骗得过我?知子莫若父知道不?”
“切~你又占我便宜。怎么看出来的?”他感觉自己明明装得很像,他亲爹都没看出来。
“你都能写策论了,还写不出几句颂词糊弄人?”赵淩的文章,他几乎都看过,确实文辞不够优美,但又不是文辞不通,还能写不出几句吹捧皇帝的虚话来?
赵淩长叹一口气:“我感觉我的读书进度太快了,确实得把精力多放一些在别的方面。”
他毕竟多活了一世,看问题的深度和理解力摆在那儿,又有名师指点,比起真正的小孩儿占了太多便宜。
窦荣端正了一下坐姿,眼睛闪亮:“你终于要养狐狸,做赵扒皮了吗?”
轿厢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马车缓缓停下,顾朻坐了进来,才又重新向前。
“水灵要养狐狸?”
赵淩赶紧否认:“不!狐狸可是吃肉的,哪儿来的肉养狐狸?”他拍了窦荣一下,“你别瞎说。”
窦荣觉得自己的提议没问题:“你可以钓鱼养狐狸。表哥,水灵养的狐狸皮一定特别漂亮,你说是不是?”
顾朻刚才一直骑马在外面走,让冷风吹走自己内心的烦躁,这会儿听两个小孩儿说一些不知愁的话,心情还真的轻松了一些:“还真别说,水灵钓鱼是真有一手。腌的咸鱼真好吃,我回宫后特意让御膳房做了蒸咸鱼,都没那个味道。”
他们心里面其实都知道,会觉得蒸咸鱼好吃,是他们饿久了,身体还缺盐。
但记忆总是那么奇怪,他们现在想起来,就是觉得蒸咸鱼特别好吃。
赵淩立马拍胸脯保证:“改天休沐,我们再去钓一条大鱼,腌起来!把鱼肉腌得红红的,带去孟家吃。”
“好!”顾朻回答得很大声。
明明才过了一个来月,回想起在孟家的日子,却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
他有些感慨,“不知道孟大哥攒了多少钱,还得多久才能买得起一头驴子。”
赵淩觉得自己找到了事情做:“我以后要养多多的驴子,把驴子的价格打下来,让所有人都能买得起驴子。”吃得起驴子。
他想到学农前吃的那顿火烧了,压根不是驴肉的,是羊肉的。
虽然羊肉也很好吃,但总归差了点意思。
现在驴肉还是更多的作为生产工具,专门养了作为肉食的驴子基本没有。
车夫听着窦荣、赵淩和顾朻在车厢里吹着牛皮,笑了笑,觉得都是少年不识愁滋味。
赵淩回到家里,少不得被赵骅埋怨一顿。
“我都回来了,你还不回来?明天不用上课了?非得玩到眼巴前,才知道回家?一整个节,人影子都见不到半个!”
赵淩小声逼逼:“半个人影子怎么见?”
赵骅从赵淩那儿摸走的马鞭又要去拿到手上,想想还是算了,小声问他:“听说太子殿下也一起跟你们玩了?”
赵淩惊诧他爹的消息灵通:“你怎么知道的?”
“你别管。太子殿下心情怎么样?”他知道的可多了,也不看看他师门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他自己虽然没干过言官,言官的那套他也是会的好嘛,无论是自己观察分析,还是身边的情报网络,只要他想知道的,大部分都能知道。
“不太好。”赵淩在书房里坐下,想到刚才回来感觉家里面格外冷清,“娘他们都没回来?”
“没。现在家里就我们爷俩。”他要上班,赵淩没法逃课。
全家就他俩不能请假。
赵淩立马就跳起来往书房外面看了看,见没人,就回来小声问:“来,说说。”
“说什么?”赵骅莫名其妙。
赵淩白了他一眼:“你节前说要告诉我的,想好怎么说了没?咱们家就算要抄家流放,我也可以早点做准备。”
赵骅又想抄马鞭了:“呸呸呸!什么抄家流放?会不会说话?”他可以是天子近臣,是心腹,怎么可能会落到那种下场,别开玩笑了!“我也不是不告诉你,就是说了你就烂在肚子里,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嗯嗯嗯!”赵淩连连点头。
赵骅觉得赵淩平时的表现还是比较可靠的,反正这会儿就他们父子两个,也不用弯弯绕绕,直接说道:“陛下猜忌太子。”
“卧……”赵淩赶紧捂住嘴,瞪大眼睛。
他确实相信窦荣的判断,但哪怕是第二次从他亲爹口中听到这样的说法,他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赵骅喝了一口茶,等他慢慢消化。
过了一会儿,赵淩满脸不解:“猜忌什么呢?”
“呵。猜忌太子夺权。”赵骅冷笑一声,语气中有些不屑,有些感慨,“先帝驾崩的时候,才三十九岁。陛下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他担心他会死,太子不够优秀,支撑不起局面。他又觉得自己能活很久,太子太过优秀,会不满足于现状,想要早早继位。”
赵淩还是难以理解这样的情绪。
感觉权力已经变成了什么妖魔鬼怪,迷惑住了人性的美好。
赵骅见赵淩这幅样子,就知道他听懂了,也因为听懂了,所以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他这个聪明的儿子,大概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面对人性的复杂。
赵淩有些浑浑噩噩地吃了一顿晚饭,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回去睡了一觉后,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已经看不出什么异常。
倒是下午他在太后那儿上完小课后,提了个小要求:“姑外祖母,我想去工部瞧瞧。”
王太后对他这个请求倒是一点不意外,饶有兴致地问他:“哦,这回又是想做什么新鲜玩意了?”
赵淩毫无疑问是聪明的,但这聪明劲顶多就只有三分放在读书上面,七分都放在别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我想学怎么烧琉璃。”来叭,不就是立人设嘛。
他的人设是现成的。
豆豆那个没眼光的,竟然说他是财迷,说他是吃货。
切,他明明可以做科学怪人……呸,科学家!
王太后不疑有他,问:“怎么想到学这个?”
小孩儿眯着眼睛笑出一边酒窝:“琉璃好看~想给姐姐烧一副琉璃的珠帘当嫁妆。”
“你姐姐定亲了?说了什么人家?”王太后还真不关心赵家其他人。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赵家的大姑娘是到了说亲的年纪。
“没呢。娘在相看,那个是大人的事情。我要给姐姐添妆。姐姐成亲的时候,嫁妆里要是有一副琉璃的珠帘,一定很有面子。”
琉璃在现在可是高奢。
王太后也不得不承认:“确实很有面子。你亲手烧制,你的心意更加贵重。”
她现在岁数大了,又是这样的地位,格外觉得家庭和睦的珍贵,不乐意听那些斗来斗去的事情。
赵家这样的就很好。
兄弟姐妹之间团结友爱,彼此珍惜。
她愿意自己记忆里留下的,都是过往美好的事情。
烧琉璃这样的技艺确实宝贵,但……不危害国家安全。
只要太后发话,工部的人自然会带赵淩去琉璃作坊。
赵淩就自然而然开始一波新的学习,并且很快就投入进去,减少了在课业方面的时间。
他倒也不是就此扎根在琉璃作坊,每天文华殿的课也还好好上,但学习进度就慢了下来,查阅的资料都放在各种工匠的技艺方面。
等过了一个月,连顾潥都跟赵骅开玩笑道:“赵卿,你家水灵再这样下去,将来可得往工部去了啊。”
赵骅配合地露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说起来就是一连串的抱怨:“我瞧着他那样子,别说是工部,就是科考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臣还想着过个两三年,就能让他下场试试,现在看他这幅样子,哪里像是在读书?唉,以前每天回家还写两张大字,现在这都不练了。”
顾潥很善解人意地宽慰:“小孩子这个年纪,好奇心重是应当的。你也别太拘着他,让他该玩就玩。赵淩功课好得很,晚几年下场也不是问题,正好知识也学得更踏实些。”
赵骅躬身应是,心却飞快地沉了下去。
原先只是猜测的事情,现在已经完全可以肯定了。
赵淩倒是乖觉,他可怎么办?
继续跟着陛下一条道走到黑?
不然呢?
除了跟着陛下走,还有第二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