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等吃完饭,陈叔也来把其他东西收拾拿走,他像是才想起下午找过姜云简画画的事情,问:“画呢?”
姜云简将放在一个角落的画拿过来,递给燕清羽。
他画的是记忆中顾漫芸最常用的颜料的模样,没用以往最常使用的画法,而是很写实地把颜料给画了出来。
这也是燕清羽记忆中,妈妈最常用的颜料。
燕清羽伸手落在画布之上,轻轻拂过画布纹路。
姜云简始终注意着燕清羽的状态,就怕他忽然间又情绪不稳。
几分钟后,燕清羽状态很稳定地放下了那幅画。
姜云简迟疑着问:“是……不喜欢这样的画法吗?”
燕清羽摇头,抬眼看向姜云简:“我还想要一幅画。”
姜云简:“画什么?”
燕清羽:“画架。”
姜云简指尖动了动:“好。”
燕清羽没再说话。
姜云简又问:“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燕清羽没回答。
姜云简不强迫,回到画画的事情上:“今天有点晚了,病房光线不好,我明天再给你画。”
燕清羽终于应声:“嗯。”
陈叔正好在这时把装了药的保温杯拿进来,姜云简接过来,先确认了温度合适,才转而递给燕清羽。
姜云简:“喝药吧。喝完药好好休息,今晚程洋给你守夜,有需要就喊程洋。”
燕清羽乖乖接过保温杯,喝完药就直接躺下休息了。
姜云简确认他完全入睡,才把程洋叫来,自己也先去休息一番,养足精神。
到了第二天,姜云简基本是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行程。
早上把燕清羽叫起来吃早餐,早餐后看他继续睡觉,中午再喊起来。
下午则是他现在病房里画画,画完了再去康复训练室进行支撑架的磨合训练,再到晚饭时间来找燕清羽。
除了住院第一天燕清羽有过情绪波动,之后的几天他都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他每天都只坐在病床上,要么睡觉,要么看姜云简画画,再要么就是把纪录片的声音当bgm听来打发时间。
这很像他上一次发烧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状态,但话比那时候少得多,连谢华良的话都不怎么回,只对姜云简会多点反应。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但姜云简又怕刺激他情绪,也只能先保持这个状态再看看。
四天后,得益于姜云简亲力亲为的喂饭和照顾,燕清羽手心的伤愈合得还不错,表面上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谢华良得出诊断,在燕清羽惯例的中午喝药时间,和姜云简去了病房门口。
谢华良把一份档案递给了姜云简:“这几天调查出来的东西,都在这了。”
姜云简接过来,没拆。
这段时间谢华良陆陆续续给他发过有关程云起的消息,包括但不限于,程云起这些年仗着和燕清羽的关系,数次找燕清羽帮忙改比赛曲谱,甚至是直接拿了燕清羽的曲谱来用。
但凡是程云起名次高点的比赛,曲谱风格都带了点燕清羽个人习惯的影子。
也有燕清羽的粉丝辨认出风格的相似,但程云起的说法是他们从小一起学的钢琴,相似很正常,燕清羽似乎也因为两人的关系而默认了这个说法。
后来就渐渐没有人再根据这点提出质疑。
再后来,程云起已经胆大到直接拿燕清羽的曲谱来用了,而且在那一次比赛里他还拿了第二名。
原本也要参赛的燕清羽是完全临场发挥,现场原创新曲谱,保持了比赛第一名。
但后来两人也没有闹掰,这就是谢华良打探不到的,只有燕清羽和程云起自己知道的内容了。
总之,谢华良是看出来了,以前的燕清羽是真的非常单纯,被程云起玩弄于股掌之间,这要继续发展下去,钢琴的职业生涯必定是会被程云起给毁掉的。
——或者说,很有可能已经经历过一次摧毁,所以导致了如今燕清羽对钢琴的厌恶。
只是到目前,谢华良没找到任何针对燕清羽的负面评价,也不清楚程云起到底是用的什么方式“摧毁”他的热爱。
姜云简将备份用的档案袋收起来,问谢华良:“你还需要多久,能让程云起身败名裂?”
谢华良:“这两天吧。他之前那做得可太嚣张了,曝光他就是分分钟的事。只是他除了程家以外,好像还有个靠山,所以我准备直接一击致命。”
姜云简不在意谢华良准备用什么方式,抓住另一个重点:“还有靠山?”
谢华良点头:“嗯。最近他很频繁地去联系了一个叫‘信’的人,之前那幅假画就是那个人给他的,但是具体是谁还真没查出来,可能得你自己出马了。”
姜云简蹙眉深思,他记忆中并没有一个名字带“信”的人,是世家圈内,并且和燕清羽有关联的。
如果是谢华良的人脉都查不出来的人,会不会也和至今没有线索的,那场让燕清羽性格突变的车祸有关?
姜云简姑且放下这个疑虑:“嗯。我会让姜白那边去查,你只管程云起的事情。”
谢华良比了个“ok”的手势,估摸着没事了,先行离开。
姜云简操纵轮椅回到病房内,径直对上了燕清羽看过来的视线。
这是决定好下午要他画什么了。
姜云简操纵轮椅到病床边,问:“想好等会要我画什么了吗?”
燕清羽点头:“妈妈。”
姜云简愣了愣。
这几天燕清羽连着要他画了颜料、画架、画笔、椅子,甚至是整个画室,他都是按照记忆中顾漫芸所习惯、所常用的来画,写实地记录下他回忆中的片段。
今天是燕清羽第一次要求他画人物,画的还是燕清羽的妈妈。
第28章
姜云简不知道燕清羽要这些画的用意是什么, 但在燕清羽说出这次要求的同时,他的脑海里也出现了一幅完整的画面。
姜云简想了想, 回答:“可以。不过这次可能久一点,明天画完给你,可以吗?”
燕清羽点头同意了,低头接着喝药。
姜云简把画架摆出来,在这两天收拾出来的专门小角落,斟酌着开始落笔。
今天他穿的衣服比较宽松,随着抬手的动作露出小截手腕, 淤青痕迹若隐若现。
四天前出现的淤青不仅没有消散, 似乎还更严重了些。
但没过多久, 姜云简就把袖子重新整理了一遍,彻底遮挡住手上的痕迹。
燕清羽收回了视线,拿起放在他手边的遥控器,百无聊赖地开始给电视换台。
——这是这几天里,燕清羽精神状态的最大进步。
虽然换了台他也不一定感兴趣看,但至少愿意自己选想听的bgm了。
燕清羽挑了半天,还是打开了之前姜云简随手放过的一个纪录片, 然后掀开被子,起身, 走向窗户。
姜云简第一时间注意到,停笔抬头, 看向燕清羽:“怎么了?”
燕清羽没回答,赤脚踩在毛绒地毯上, 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
前两天刚下了场初雪,医院外白雪皑皑,还能看到医院附近一个公园里, 有正在堆雪人的小孩。
姜云简生怕他在窗户边待久了会产生跳楼的念头,想放下画笔去燕清羽身边。
这时,燕清羽忽然说:“我想下楼晒太阳。”
姜云简动作停滞:“怎么忽然想下楼了?”
燕清羽:“闷。”
在封闭的病房里待了五天,燕清羽愿意下楼去晒晒太阳,散散心,也是一种好征兆。
姜云简:“那我……”
姜云简想陪燕清羽,可又想到燕清羽现在的身体,更适合坐轮椅下去,还没出口的话艰涩地换了说辞。
“那我让程洋推你下去走走。”
燕清羽:“嗯。”
他坐回病床边沿,安静,温顺。
姜云简给程洋打了电话,又拿来足够厚实的衣服、围巾帽子,以及一张小毯子。
姜云简叮嘱:“外面冷,出去晒太阳也要记得保暖,不要着凉了,不然又得多住几天院。”
燕清羽听话地接了过来。乖得像是精致的娃娃,独独脸色实在太过苍白。
程洋很快就推着轮椅进来,燕清羽穿好衣服坐上去,腿上盖着小毯子。
姜云简又不放心地叮嘱程洋:“照看好清羽,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程洋拍拍胸脯:“放心吧老板,我安排好保镖了,去楼下走走的话,不出意外应该是不会出意外的。”
姜云简把他的废话当保证听了,留在病房里画画。
程洋推着燕清羽离开,来到了住院部一楼。
燕清羽被送来的是这边最大的医院,有一整个医院园区,住院部在园区最里面,楼下就是公园似的造景,很适合给病人散步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