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这话倒是显露出了点案情的眉目,可以看出,当年,与李英等人结了仇的,似乎不止是钱国伟,徐文和艾华没准也有份儿。
不然,都已经做了十来年“王新生”的徐文,又怎么会大费周章雇凶杀人呢?
“你觉得徐文要找的那封信到底是啥东西?”等审讯完后,走在出看守所的路上,关尧轻声问道。
“遗书。”郁春明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在找李胜男的遗书。”
关尧点了点头,沉吟不语。
郁春明说:“十七年前,钱国伟曾令林智民假扮成他,去问你江婶儿索要遗书,你江婶儿装傻充愣,声称自己压根不知道啥遗书。你觉得,钱国伟会就此放弃寻找遗书吗?他肯定会另辟他法,寻找遗书。”
“没错。”关尧应道。
郁春明接着说:“只是现在我们弄不清,这个李且在去冶金厂打工前,到底知不知道厂长是徐文,如果他知道,他又是冲着啥去接近徐文的。”
关尧眉梢一动,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说:“刚刚于增声称,在陈玉杰死后,他老姨曾去厂里收整陈玉杰的遗物。如果说,陈玉杰真的一直存着那朵梅花雕,他也真的是陈玉培的亲哥,春明,你觉得,这个东西现在到了谁的手上?”
于增说过,陈玉杰确实有个哥哥,由于计划生育和经济问题,这个哥哥在十岁出头的时候,就被送去了姨家生活。如果陈玉培真的是陈玉杰的哥哥,那这朵梅花雕如今会不会就在陈玉培的手上呢?
还好,陈玉培的儿子陈澄还在,他或许知道点什么。
“进来吧,”到了陈玉培在扎木儿城郊的家,陈澄拉开房门,把关尧和郁春明迎了进去,“刚刚医院来电话,说我家老头子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因为毒///品损伤大脑,以后可能很难自理。”
关尧摸了摸鼻尖,跟在陈澄身后,走进了这栋低矮的红砖小楼。
“刚刚你们问起了我姨奶,”陈澄在屋里站定后回答,“我印象里,我奶只有个兄弟,没听说她有姐妹,但我爸说我奶有,在兰县那边,早死了。”
郁春明一挑眉:“兰县?你回过兰县吗?”
“没有,”陈澄一摆手,“我对我家老头子的亲戚不了解。”
说完,他带着两人走进了陈玉培的卧室:“你们不是想翻翻他的个人物品吗?我爸的东西一般都存在他炕沿边上的那个柜子里,不值钱的放后头库房了。你们在这儿扒拉会儿,我上后头库房里把那些个箱子柜子啥的搬出来。这是钥匙,一共两把。”
“谢了。”关尧说道。
陈玉培的家里倒是干净整齐,少有脏兮兮的杂物,但郁春明看了一圈,任何有关陈玉杰的东西都没发现。
“这钥匙也没用啊,”在那边鼓捣柜子的关尧说道,“俩锁全是坏的,一拉就开了。”
“坏的?”郁春明一诧,“咋坏的?”
关尧把钥匙放到一边,拉了拉锁扣:“一看就是被人强行撬开的,你瞅瞅,这锁芯都烂了。”
郁春明也凑上前:“还真是,这都啥时候坏的?”
“等等,”关尧忽然神色一凝,他缓缓地从抽屉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有些难以置信地说,“春明,这是你……”
这是他身穿藏蓝色警服的证件照。
第94章
陈玉培的家里没有梅花雕,也没有任何吸毒必须的工具,他床上床下干干净净,屋里屋外一览无遗,除了这张证件照,找不到任何疑点。
当然,这张证件照就是最大的疑点。
“我们走访了陈玉培的邻居和他工地上的老同事,没人见过李光来,但陈玉培的邻居说,近几周,陈玉培经常外出,现在天气这么冷,他的举动在邻居看来有些反常。”回了市分局,关尧说道。
王臻奇怪:“外出?有人知道他外出去哪儿了吗?”
“没有,”关尧回答,“陈玉培性格冷漠,邻里关系也不咋融洽,他朋友不多,对他比较了解的人也不多。”
王臻皱着眉,看了一眼靠在一旁,端详自己证件照的郁春明。
“而且,陈玉培的邻居也没人见过那辆灰蓝色的皮卡,他工地上的同事说,陈玉培早年手肘受过伤,开车不方便,一般都骑三轮出行。”关尧补充道。
王臻忍不住长吁短叹:“这线索也拼凑不起来啊。”
“可以等等韩忱,没准儿胡杨村那边能有点收获呢。”关尧说道。
郁春明在这时开了口,他举起那张照片,一抬眉:“去年咱们系统更新,新老警官证换代,当时大家是不是统一新拍了一版证件照?”
“对,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王臻接道。
郁春明直起身,他把证物袋往桌上一推:“可这个,是我进支队那年拍的老版照片。”
没错,照片上的年轻人眉眼青葱,脸上稚气未脱,甚至头发都比现在短得多,一看就是十年前的郁春明。
这张老照片,是怎么到陈玉培手上的?
“去年系统更新那会儿,松兰市局装修,不少没用的纸质档案被顺便清理销毁了,当时因为工作量太大,我记得,警保处请了外面的物业帮忙。”郁春明翻出手机通讯录,“那菲有个学弟,就在松兰市局警保处工作,我让她帮咱问问。”
电话打了过去,那菲那边正不知在吵吵嚷嚷着什么,但事情很快就办妥了,警保处的“学弟”直接将去年招标名单发了过来,上面一共有三家应标公司,分别是松兰宏泰物业、松兰天祥物业,以及松兰合春物业。
“最后主要负责卫生清理工作的,应该是天祥物业。”那菲的“学弟”在那边说道,“他们的人干活认真,打扫卫生利索,装修完之后,没用的废弃垃圾都是他们清理的。剩下两家派来的保洁手脚不干净,总好偷点废纸壳子出去卖,所以我们试用几天之后就都退回去了。”
“手脚不干净,松兰合春物业……”王臻拿着名单,眉心一跳,“耳熟吗?”
“耳熟,”郁春明已在电脑上调出了“易军”的相关资料,“就是李光来为了进入南府小区,接近钱国伟而入职的那家物业公司。”
“或许是巧合,但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王臻啧叹道,“虽然证据不够确凿,但也可想而知,你的这张照片到底是咋从内部流传出去的。”
或许事情真如众人猜测的一样,李光来是通过合春物业拿到了郁春明的证件照,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真的是李光来,他又为什么会雇佣陈玉培杀人呢?换个说法,陈玉培为什么会心甘情愿替李光来杀人?
为了钱?可警方一没查到陈玉培的债务,二没发现陈玉培有什么急需用钱的地方,正常人不可能安分守己几十年,忽然一朝铤而走险,去刀尖上舔血。
可除了为了钱,还有什么能打动得了陈玉培呢?
“就以陈玉培是陈玉杰的哥哥来推测,也找不出陈玉培的杀人动机到底是啥。”关尧说道,“陈玉杰是杀了李且,但陈玉杰已经死了,李光来就算是与李且感情深厚,要为李且报仇雪恨,连坐陈玉培一个就足够了,至于让陈玉培开着车来撞春明……陈玉培是个行动自如的成年人,他也得有自己的动机才对。而且,从陈玉培开车撞人前在机场门前酗酒吸///毒来看,他或许也认为,清醒的状态下,没法儿下狠手。”
“如果陈玉杰的死不是意外呢?”郁春明忽然打断道,“陈玉杰替王新生杀李且,李且死后不到两个月,陈玉杰也死了,于增说他是意外身亡,可如果这意外不是意外,而是人为呢?”
这话令众人为之一振,王臻接道:“如果这意外不是意外,陈玉杰是被王新生灭口的,而李光来又恰巧知道这一切,他告诉了陈玉培,并用金钱蛊惑陈玉培为亲弟报仇……这也说不通啊。”
是啊,为亲弟报仇,和开车撞死郁春明有什么关系?
关尧的面色有些难看,他想到了什么,却又不便说出口。
郁春明倒是大大方方地笑了,他一挑眉,对王臻道:“咋就说不通了?恨我的人、想让我死的人有很多,他们的理由无外乎一个,你也审过秦天,你忘了吗?”
王臻沉默了。
正这时,从胡杨村收队回来的韩忱和闵超走进了会议室,闵超兴高采烈,他侧身一让,指着身后那十几个手上戴着“银镯子”的村民说:“王队,瞅瞅,重大收获!”
这十几个村民来自金钩山地区金钩庙屯,那里距胡杨村不到十公里,是一处早已废弃的林场职工宿舍。六、七年前人口普查的时候,金钩庙屯就已经没了人烟,可眼下,被韩忱和闵超铐来的村民却都自称自己是金钩庙的本地人。
那地方,哪来的本地人?
“全是蛇头!”闵超叫道,“本来我也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往1号巡护站那边一走,就发现不对劲了。现在大雪封山,进出不容易,可人家金钩庙外头满地都是车轮子的印儿,我叫队里的小伙子摸进去一瞧,哎哟我去,一群老爷们儿窝在人家的职工宿舍里面赌博呢!等揪出来再一看,床下面都塞着钻眼儿和爬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