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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琥珀因其成因、特性被作为佛教七宝之一,《山海经》也早有关于它的记载: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丽之水出焉,西流注于海,其中多育沛,佩之无瘕疾。
  对盛行佛教的建朝来说,琥珀是极受推崇的,这份礼很用心。
  “花签、琴谱、镇纸、琥珀,李世子送礼也太频繁了。”白兰轻声感慨,但也没有很稀奇。
  时下风气开朗,未婚男女间都可明着送礼示好,更别说已经定下婚约的二人。这位李世子不愧为翰林院首笔,骨子里充满了文人情怀,送的礼都很风雅。
  至于姑娘喜不喜欢这些,白兰看不出,因为姑娘每回看过后,都是令她们好生收藏起来,也从来没回过礼。
  这样平淡的态度叫白兰不由好奇起那日光明寺的情形,私下问白芷,白芷闭口不言。陈危就更别说了,压根不理她。
  把玩了会儿,清蕴照旧让人把琥珀收起来。
  “姑娘,世子的礼另找个小箱子放置罢?这阵子送礼的人太多,尤其是陆家,两大箱子都装不下,到时候都要一起带去国公府么?”
  “理一理,按家里各人喜好都送一份。剩下的拿去彭掌柜那儿,直接卖了。”
  陆家行事依旧是一贯风格,得知她和齐国公世子定亲,再不提先前的事,婚期未至就提前送了好些重礼,大意是讨好。清蕴从不拒绝,反正等他们发现拿不到好处时,就会自然而然收敛了。
  “陆姑娘——”院门外遥遥传来声音,说是宫中来人,正在前厅等候,请她立刻过去。
  宫中来人,且与她有关,叫人很轻易就想到了李贵妃,即齐国公和大长公主的长女。因身份特殊,她一入宫便得妃位,后晋升贵妃,盘踞后宫近十年,颇得圣心。
  稍作打理后去了前厅,果然见两位出自承乾宫的女官在耐心等候。二人见了她十分客气,说除夕将至,贵妃娘娘特给她赐下年礼。秦夫人在旁,示意清蕴谢恩。
  很难说她们到底是来赐礼,还是另有目的。交谈间,清蕴感觉两位女官一直在细细打量自己,从头到脚,不曾放过任何细节,又请教她女工、诗书等事,如此大约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方含笑离去。
  王令嘉从旁观望,大气不敢出,直到祖母和女官身影彻底消失才抚胸道:“双目如炬也不过如此了罢,分明已经定亲,贵妃娘娘倒好似不放心般,非要让人来看一看你。怎么,若她不喜欢,还要退婚不成?”
  王令娴摇头,“你可注意到随行的那两位嬷嬷?倘若不满意,该是她们要留下来教导清蕴。李贵妃闺中就以知礼明仪闻名,贞静贤淑。世子是她同胞兄弟,他娶妻,李贵妃在意些也不奇怪。”
  似懂非懂点头,王令嘉很快放下这插曲,携两位姐姐回朝云榭去。如今王家有两件大事,一为清蕴成亲,二为王宗赫年后的春闱,他在今年秋闱取得不错名次,现在闭关备考。说起来都和王令嘉关系不大,她倒忙得团团转,整日操心不停。
  这厢其乐融融,女官回了承乾宫,向李贵妃如实禀报王家见闻,对清蕴多有溢美之辞,夸她“言谈坐立无不端庄,待人接物皆从容有度,淑德兢兢,婉约可人”。
  李贵妃端坐禅椅,闻言点头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她幼承祖母训导,最看中女子德行,其次才貌,得知这位陆姑娘德言功貌皆为典范,很为弟弟高兴。
  并非她操心过多,父母都为武将,行事素来粗犷、不拘小节,他们为弟弟选的妻子,她自得过目。
  “何事放心?”一道身影从廊下大步流星直入,转眼进了承乾宫内室,正是建帝杨煦。
  他身形甚伟,足有八尺之高,眉眼深邃,行走间帝王威势显露,但言谈间的朗朗笑意冲淡了那阵压迫感。
  大马金刀地坐上行榻,建帝身上隐隐传来的血腥味让李贵妃知道,陛下又去行猎了。
  自从朝局稳定、战事停歇后,陛下对狩猎越发热衷,甚至曾当场饮血啖肉。她听闻后惊惧交加,以为陛下要同其祖父一般染上疯症,但出了猎场,他又举止如常。
  规劝只会惹厌,李贵妃忍住谏言,把弟弟将要娶妻之事说出。
  “朕听说了。”建帝挑眉,“依你看,那女子如何?”
  说到这儿李贵妃恢复笑意,重述了遍女官的话,说这桩婚事“甚好”。
  能够被守礼到古板的李贵妃称赞,建帝几乎能料想到这是位怎样的木头美人,漫不经心道,“既然如此惦记,大婚当日,朕陪你去亲眼看一看就是。”
  第10章 朕此来只为喝一杯喜酒
  建帝的提议,李贵妃当然不想答应,他喜欢饮酒,醉酒后性情又尤为不羁,万一在弟弟大婚当日闹出事端就不美了。
  但建帝做的决定,单凭她根本无法撼动。
  李贵妃无法,只能把此事告诉家中,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
  过完除夕,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八。
  这是两家合算出最近的黄道吉日,时间赶了些,但该有的礼节丝毫未减。为表对清蕴的重视,齐国公府在原定的聘礼上,又添了千斤黄金,王家分毫不取,全作为清蕴嫁妆一同给她添上。
  亲迎这日一早,除却赞礼、妆娘等人,王家的秦夫人、两位舅母、两位表姊妹,还有不远千里从江苏赶来的两位伯母都陪在清蕴房中,极为热闹。
  两位伯母刚过完除夕就从江苏动身,才将将在昨日抵京。八年多没见面,昨晚还险些把王令娴认作清蕴,闹出笑话来。
  清蕴两位伯父都吃的皇粮,一个在浙江严州任知府,多年来政绩平平、难以升迁,一个在卫所混了个百户,整日吃酒斗鸡、不图上进。夫妻一体,丈夫如此,两位夫人作风同他们也很像,大伯母腼腆,二伯母泼辣,大约都奉了令,很想讨好清蕴。
  可惜有秦夫人坐镇,她们就算想同清蕴亲近,也找不到机会。
  总算等她妆毕,二伯母宁氏见缝插针地夸人,“不愧是咱们陆家的姑娘,果真天姿国色,满京城怕是都找不到更出众的了,怪不得会被国公府一眼看中。”
  大伯母赵氏轻轻点头,十分认同。昨夜没认出清蕴,就是因为她相貌远胜已逝的弟弟、弟妹,且与那二人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才叫她看走了眼。
  她记得侄女幼时生得好看,但远没有现在这般夺目。那会儿瞧着圆滚滚的杏眸,如今却成了似水柔情的桃花眼,未语都有三分笑意。
  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秦夫人、王令娴隐隐皱眉,郑氏翻了个白眼,柴氏则以袖掩笑,各人神色不一。
  王令嘉没品尝出其他意思,连声点头,“没错呀,陆姐姐当真好美。”
  清蕴笑说:“是恰巧有缘,才得以结这门姻。两位伯母对我有爱护之心,言语自然偏袒。今天日子特殊,这夸赞我就先厚颜领受了,想必大姐姐和令嘉妹妹也不会计较。”
  众人立刻附声。
  秦夫人扫过国公府派来的人,为免陆家两个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给清蕴丢脸,出声道:“不用这么多人陪,你们大早起来也劳累了。刘妈妈,带她们去用朝食。”
  无论是否乐意,其他人都暂被请出门,留给祖孙俩说话的空间。
  这会儿天色仍然蒙昧,屋内燃满喜烛,映出满室珠光。
  秦夫人细看外孙女,忆起她八岁刚来王家时的瘦小模样,轻声说:“知念出嫁仿佛还在昨日,转眼你竟也要为人妇了。”
  王知念即是她的小女儿、清蕴母亲。
  送别了女儿,如今又看着外孙女出阁,这样大喜的日子,秦夫人却很是惆怅。到底久经岁月,她适时收起了那些感慨,转而提起另一件紧要的事,“我之前带你去看的那个大夫,昨儿回了信。”
  两个月前,秦夫人寻了位民间声望极高的医女,据说对女子疑难杂症很有研究,她听说后就私下带清蕴去了回。并不是执意要治好外孙女那子嗣艰难的病症,而是怕她身体由此落下病灶,引出其他问题。
  身体如果能健康无恙,总归更好。
  “她说你尚且年轻,如果愿意治,还是大有希望的。”秦夫人斟酌语气,怕惹得清蕴伤心,“只是不仅要用药,还要针灸和药浴辅助,时间或许要一两年,还得随时去找她看诊。”
  这是长辈心意,清蕴当然不会拒绝,“好,等得了空,我再去和林大夫商量。”
  秦夫人松了口气,不抵触就好,“她常年待在京城,随时都能去。如果身在国公府不方便,就传话给我,以我的由头去看,也省得叫人说闲话。”
  作为长辈,她把各方面都考虑得周到,清蕴听了唯有感动。碍于妆容秾丽,嫁衣也换上了,不便动作,就轻轻靠在了秦夫人肩头,止住她的声声细语。
  “阿嬷放心罢,我会好好的。”
  **
  黄昏时分,清蕴终于听到外面传来叫喊,世子来迎新妇了。
  喜娘立刻给她披上红绸,嘱咐女使看好,勿让它掉落。左右跟着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搀扶的搀扶,抱瓶的抱瓶,口中说着吉祥话,由赞礼请清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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