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强忍着啐对方一口的冲动,她似笑非笑,又问:“你仁孝,你为什么还偷人家的东西?”
人家,指王二小家。
“小的……小的没有啊!”
胡二两把头甩的飞起,结果头发呲啦一下,被刀锋划断了,他便不敢再甩,只小声道:“小的明明是同他们做了交易,以物换物,哪里就是偷了。”
“呸!”
王二小终于听不下去了,他上前,踹了胡二两一脚,指着对方的鼻子大骂:“胡二两,你偷了我的鱼,还偷了我家的鸡,还偷了我搓的草绳拿出去卖,你无耻,你丢人,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拿耙子!”
耙子……
徐妙容深觉这个词有点耳熟,想了想,不就是刚才朱瞻基说的,有人要偷王二小的鱼,王二小拿起耙子,把人打走了。
所以这个偷鱼的人,是胡二两?胡二两,还是个惯偷?
“我没偷,我明明是用菜和你们换的!”
“你不要脸!谁要你的菜,谁问你要菜了?你偷了我的鱼,大半年了,才给我一把菜,我稀罕你的菜?”
“那不是……菜生长,也要时间吗。它要大半年才能长好,我能怎么办?”
“你……你就是不要脸。赌鬼,我说过,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你有种别走,我现在就去叫我爹!”
……
两个人吵起来了,徐妙容快速梳理了一下,明白了。
胡二两,是个赌鬼,没钱赌,就偷了王二小家的东西变现。当时没钱还,胡二两就等自家的菜成熟后,拿菜偿还。
可,“你不是不善经营,不会种田,险些饿死吗?怎么还把菜种成了?”
她问胡二两。
胡二两尬笑了一声,含糊道:“以前不会种,现在会了,这不,娘死了,不学着种田种菜,不行啊。”
话音落,见徐妙容没说话,又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敢问王爷王妃,何时开始清丈土地?小的知道了,也好心里有个数。”
“你需要有什么数?”
徐妙容问他。
“虽说田地卖出去了,可毕竟从前是自家的地,小的这心里,记挂着呢。”
“大概,是明天吧。”
“啥?”
胡二两没反应过来。
徐妙容也不看他,她说:“明天,就从你家开始清丈。”
不。
不是。
胡二两更加反应不过来了,他哪还有土地,他的土地都卖给了陈老爷。
“小的,没有地。”
“哦,那我改一下,是从你卖给陈老爷的那块地开始。”
胡二两:?
还欲再说,徐妙容却似不想听他说话一般,叫人把他远远地拉走了。
“王爷,你说,该如何处置这胡二两?”
朱楹的目光落在远处胡二两家的方向,几乎不假思索的,他道:“他是陈家的下人,又已经改了陈姓,不若把他送回陈家吧。”
话音落,又交代身后的有池:“替本王跑一趟陈家,就说,陈二两埋伏在草丛中,或图谋不轨,本王受了惊扰,心神不宁。原定明日清丈土地,现在怕是,要改期了。”
“是。”
有池应了一声,立刻就带着人往陈家去了。
看一眼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再看一眼前方难得都不做声的两个小孩子,朱楹的声音也如群山,沉沉的:“待明日娄知县亲来驿馆,咱们便正式开始清丈土地。”
第83章 你怎么知道,他们误会了本王
驿馆里头, 娄知县的心,就像泡在黄连里,苦苦的。
脚下步子不见停, 他来回踱着步,一边踱,一边叹气。狗日的陈二两, 冲撞谁不好,偏偏冲撞了安王和安王妃。
他本来就着急忙慌, 盼着这两口子赶紧停下游山玩水的脚步, 干点正事。
哪知道,千盼万盼,两口子游也没游尽兴, 还差点叫人伤害了。“受了惊扰, 心神不宁”, 听听,这是多大的罪过啊!
再上纲上线,继续拔高, 他猜这陈二两, 怕是要去和阎王爷见面啊。
当然, 陈二两现在也就比和阎王爷见面强一点。
看一眼昨天就跟着他一起进来驿馆负荆请罪,结果吃了闭门羹, 今天再接再厉, 又继续上门的的陈家老太爷和陈老爷,他停下步子, 偏过头问了一句:“人真的被打了个半死?”
“对呀。”
陈老爷闷声回了一句, 心里头又气又烦,“这个不长眼的奴才, 真是玉帝爷嘴上拔胡子,竟然敢冲撞安王爷和安王妃。安王心善,没当场打死他,可我如何容得下这么个玩意?要不是我爹拦着,我定把他往死里打。”
说到“拦着”,陈老爷越发不满,看一眼陈老太爷,没忍住数落到:“我早说这陈二两,不是个好东西,可你偏要收他进府,现在好了……”
“好了好了,莫说这些生分话了。”
娄知县忙打哈哈,劝了一句,又道:“老太爷心善,是好的。这事,不赖老太爷,正所谓什么地长什么苗,那陈二两生就是这种* 人,怪不到老太爷头上去。”
“可……”
陈老爷还想再说。
娄知县摆了摆手,示意他算了。
“安王和安王妃,皆是明白事理之人,他们若真想难为你们,昨日就把那陈二两扣下了,如何又会完好无损地把人交给你们?你们呀,稍安勿躁。”
嘴上说着稍安勿躁,娄知县的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真不生气,昨晚他们联袂前来,安王就不会不见他们。这会他们也已经坐了许久的冷板凳了,安王依然迟迟不见露面。
倒是随同一起南下的医官,进进出出出的,好不忙碌。
看一眼自己带来的厚礼,又扫了一眼陈家人带来的厚礼,他琢磨着,要不,再加一点礼?
“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一根千年老山参来着?”
小声问陈老爷。
陈老爷面色微变,刚想说,已经被我爹用了,便见陈老太爷一敲拐杖,高声道:“老山参啊?我已经带来了。”
话音落,他朝着自己带来的礼一指,又说了一句:“喽,就在那里面。”
“爹!”
陈老爷险些背过气,今日还送了老山参,他竟然不知道!
想再说几句,雕花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又熟悉又稚嫩的声音:“什么老山参?”
这个声音……
陈老爷心中警铃大作,又想起自己大方给出去的那包胡椒了。
“是什么样的山参啊?”
朱瞻基从外头走进,陈老爷和娄知县朝他身后看了看,没看到朱楹,他们有些失望。
“我四姨爷爷伤得可重了,你们呀,哎!”
朱瞻基又说了一句。
娄知县一个哆嗦。
什么叫,伤得可重了?那陈二两不是什么都没做,就被安王府的护卫把刀架在脖子上了吗?安王伤在了哪里?
“敢问谢小公子,安王爷哪里受伤了?”
娄知县紧张地问了一句。
朱瞻基指着自己的心,“这里。”
娄知县:……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听了一个小孩子的鬼话,又为什么和这个小孩子搭了话。
“心烦意乱,胸闷气短,不是很严重的伤吗?”
朱瞻基不理解,“我四姨爷爷从来都没有受过这么大的伤呢!”
那你四姨爷爷,可真棒棒啊!
娄知县挺想骂人的,他觉得,皇家的人,真是矫情。
心里头很有微词,嘴上他不敢乱说,拄着拐杖的陈老太爷也有一些失望,盯着朱瞻基看了好一会儿,他温声问:“谢小公子,王爷有说,什么时候出来见咱们吗?”
“没说。”
朱瞻基摇头,“不过我若是叫他,他定然马上就会出来。”
“那你快叫他。”
陈老爷插嘴说了一句。
朱瞻基疑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叫他?”
“你……”
陈老爷词穷,陈老太爷却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两步,他脸上越发慈祥,声音也很随和:“谢小公子若帮老朽把王爷叫出来,老朽送小公子一包胡椒,如何?”
“真的吗?”
“爹!”
朱瞻基眉开眼笑,陈老爷快要气歪了脸。
“市侩嘴脸,丢人现眼。”
陈老爷不指名道姓地骂了一句。
朱瞻基也不理他,笑意盈盈地看向陈老太爷,他说:“那你先给我写个条呗。”
陈老太爷:……
愣了一下,他什么话也没说,应下了。
“四姨爷爷,送蒲公英的人来了。”
朱瞻基对着后头喊了一声。
陈老爷几人呆呆地看着门口,未几,门外有影子叠过来。与此同时,还真有人提着一篮子蒲公英,在外头等着。
搞不明白为何一句送蒲公英的人来了有这么大的本事,几人赶紧迎出去见礼。
朱楹……并没有想象中的盛怒之色,他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