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拖后腿,拖后腿……
  徐妙容神色微变,“王爷,应天府里,一切应该都已经安排好了。”
  “应天府里,的确万事俱备。”
  朱楹回了一句,迎着她“你怎么知道”的视线,又道:“方才在高墙里,有池同我说了,昨日那封信上的内容。”
  他提到昨日那封信,徐妙容立刻上了心。
  昨日那封信,自然是范晔叫她和朱楹送出去的信。彼时范晔的人盯着,他们不好做什么。可,他们不做什么,不代表,他们的人不会做什么。
  信送到山脚下,自然会再往该送的地方送,朱楹的意思,竟是自家的人已经想办法知道了信上的内容。
  这般快的速度。
  徐妙容失笑,想到自家人还没来得及把消息送进来,偏范晔点了朱楹的名,朱楹趁机知晓了信上的内容,又觉得好笑。
  “信上写了什么?
  ?瞧见朱楹神色不比以往,她忙问了一句。
  朱楹道:“范晔在信中写,近来怪事频出,他总觉得龙虎山不安全,信徒已经成其势,他打算即刻揭晓明王身份。他这厢已做好撤离准备,只等吉日定下,一声令下,便携众往东南处去。”
  东南?
  徐妙容想了想,应天在凤阳东南,吴县也在凤阳东南,此东南,到底是指应天,还是吴县?还有这“吉日”,又是何意?
  大明以元旦、中秋等传统节日以及帝王生辰等为吉日,可中秋节刚过,朱棣的生辰又在上半年,何来吉日?
  疑惑地看向朱楹,朱楹道:“近来的确没有节庆日,但谁说,只有节庆,才算得上是吉日?”
  “王爷的意思是?”
  “你莫非忘了,你大哥?”
  “我大哥?”
  徐妙容怔了一下,反应过来眼底一亮。对啊,她竟然差点忘了徐辉祖!
  来凤阳之前,徐辉祖刚请求增兵,刘氏送消息给她,她方知,徐辉祖的确又发现了金山和银山。朱棣派了丘福戴罪立功,这些时日,忙着与范晔等人虚与委蛇,她倒忘了问一问,外头战况如何。
  “王爷是不是知道什么?”
  急急问了一句,她又道:“是方才,有池告诉王爷的吗?”
  “不是。”
  朱楹却否认了。
  他又说:“是我自己猜的。”
  徐妙容哭笑不得,他却又低了低头,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促狭:“渡海作战,宜速战速决,我只是觉得,该有结果了。魏国公武艺超群,排兵布阵,更是出神入化,有他在,此战,必胜。”
  虽知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的,可听到对方夸自家大哥,徐妙容还是没忍住笑开了去。
  “瞪”了朱楹一眼,她道:“王爷的意思是,他们会在大军凯旋之日做点什么?”
  “嗯。”
  朱楹点头,“皇兄从前,也是常上阵杀敌的,此战若胜,皇兄定然会出城迎接。”
  徐妙容默默跟着点头。
  大军凯旋,帝王亲自出皇城迎接,届时定然会彩旗飘飘,人头攒动。在所有人最快乐的时候,击碎大家的快乐,的确会让人刻骨铭心。
  这么看来,大军凯旋之日,的确有可能是信里所谓的吉日。
  “若他们当真打算里应外合,路衍那头,多少也会收到消息,我……”
  徐妙容本想说,我这就叫他们多留意,忽然,她顿了一下,心底里冒出一个念头。她更加认真地看向朱楹,道:“王爷,不如,我们……”
  “你想跟着范晔,一起上应天?”
  “嗯。”
  徐妙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说,你又知道了。
  “来都来了,不如玩个大的吧?”
  似是生怕朱楹不同意,她又讨好地说了一句。
  原本按计划,知晓范晔他们的打算后,她和朱楹就该下山,做回安王和安王妃。可此时,她脑海里冒出一个更大胆的想法。
  那便是,跟着范晔,以信徒的身份,上应天。
  “我们如今既然已经成了长老,范晔又多番试探,想来有用我们之心。我们何不趁此机会,跟着他一道上应天?”
  “上应天,自是可以。只是,回到应天,所面临的,远不止于此。”
  “我不怕。”
  徐妙容忙出声,又说:“因为,王爷也在。”
  她这话一出,朱楹果然没辙了。
  他亦不是胆小如鼠之人,原本还有些担心,回了应天,人多眼杂,恐她有什么差池。可瞧见她跃跃欲试的眼神,他便将余下的话收了回去。
  “信昨日才送出,待范晔收到回信,还要等上几日。这几日,我先交代下去,让五哥和有池他们先有个准备。”
  “好。”
  徐妙容应了一声,想到月栀和月芽,又有些愧疚。
  她和朱楹跟着范晔上应天,自然还是得偷偷摸摸的。一日偷偷摸摸,一日就得名义上留在高墙里思过。他们两口子思过,月栀和月芽,甚至有池,明面上也得留在高墙里。
  想着离大军凯旋应该不远了,她略略放了心。范晔发完火,本已筋疲力尽,可惦记着正事,果然拉着朱楹,官宣了明王在人间的化身。
  朱楹装模作样配合着演了一通,所有人都知道了,安王就是他们一直在苦苦寻找的贤王!
  接下来几日,范晔又反复洗脑,给大家强化了安王就是贤王这一印象。徐妙容听得心里发笑,暗地里没少揶揄朱楹。
  送出去的那封信很快就到了朱高燧手上,朱高燧给朱月贵看过,心中只觉痛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原先,我一点都不希望舅舅他们凯旋,可现在,我无比希望他们,快些回来。”
  应天府里,一切都已就绪,凤阳府里,范晔传来好消息,成功就在眼前,只等大军凯旋这股东风,而大军,又注定凯旋,朱高燧眼底实在难掩激动。
  朱月贵却与他不同,她面色颇有几分凝重,眼底也并无轻松。
  “你先不要高兴的太早,我总觉得,心里头七上八下的。”
  “你又多心了。”
  朱高燧耐着性子劝了一句,又道:“广安宫失火,大伯的后人全被烧死了,父皇迁怒二十二叔,把他也关在广安宫,不是很正常?替罪羊,总得有一个吧?父皇爱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叔不走这一趟,如何能体现他对此事的看重?五叔那人,翻不起风浪的,你放心。”
  “我并非担心五叔。”
  朱月贵轻轻摇了摇头,她担心的,并不是朱橚。朱橚的确有把很容易就能办成的事办砸的能力,她担心的,是,“二十二叔和二十二婶,当真被关到高墙里头了?”
  “那还能有假?”
  朱高燧不以为意。
  朱月贵却又道:“范晔说,他提拔了兄妹俩,那两兄妹,你说,会不会……”
  “不会。”
  朱高燧斩钉截铁。凤阳的事,事无巨细,朱月贵都要求范晔上报。范晔先前在信中的确提到了兄妹俩,叫什么牛春花,牛大宝的,还说那兄妹俩不要脸,彼此爱上了,所以离家出走。
  不伦之恋么,听着是不怎么好听,可关他何事,只要人对他有用就是,他才懒的管这么多。
  将手上另一封刚收到的信递过去,他又道:“二十二叔若是上了山,范晔如何认不得?再说了,范晔刚又来了信,信上说了,那两口子,的确在高墙里头。你就放宽心吧,再不济,等人跟着范晔来了应天,你亲自去看一看便是。”
  “我只是担心。毕竟,筹谋了这么久,万一……”
  “没有万一。”
  朱高燧脸上满是笃定,他还朝着北边方向一指,意有所指道:“宁王叔,不是还在吗。”
  朱月贵便不再多言。
  没两日,明军大胜倭军,占领佐渡岛的消息传回,举国上下,一片欢腾。朱棣大喜之下,果然提出,要重赏三军,于大军回朝当日,亲自赴正阳门,迎接将士。
  因着这一喜讯,朝廷内外,喜气洋洋。宫里按例,会有宫宴,民间也自发地跟着庆贺。礼部牵头,沿着秦淮河,扎满了无数花船,河两岸又有彩幡金胜,美不胜收。
  徐妙容接到消息的时候,范晔正在为“老大”被抓而头疼。前头忙着扫除群蛇跑到山洞的阴影,又忙着明示明王在人间的化身,他倒忘了,老大没能按时回来。
  后来知道老大被朱橚的人抓了,他心中紧张,既怕老大招了,又怕老大没招却被折磨死了。几番叫人悄悄下山打探未果,又兼朱橚记着险些在龙虎山被“行刺”的仇,三五不时地让人搜山,范晔心里,实在绷着一根弦。
  终于,明军凯旋,朝堂定下了接风洗尘之日,范晔也收到了应天的来信。
  接信当晚,他便找了个由头,先痛哭流涕,把“贤王”在高墙里有多惨多惨渲染了一遍,而后一擦眼泪,又眼神坚定,说要上应天,亲自为“贤王”请命。
  气氛一渲染,情绪一到位,早已被洗脑的信徒自然无有不应,大家都闹着喊着要同上应天,为“贤王”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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