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得了阿萍的应允,棚子里的气氛一松。
  正在阿萍从怀里百宝囊中掏出米粮肉干,准备熬粥给女人们吃时,突生异变!
  毓秀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嫌弃帘子,把一个襁褓丢入河中。
  很快,几声婴儿响亮的哭声被水流淹没。
  阿萍手一抖,手上拿着的米袋就落在地上,麦子混合着大豆小米的粮食散了一地。
  她被毓秀突然间杀婴的举动吓得愣在了当场。
  直到毓秀冷哼着放下帘子转身,阿萍才回过神。
  阿萍听见了其他女人对毓秀的议论:
  “那可是她亲生的孩儿,怎么能下得了手?”
  “造孽啊,孩子可怜她也可怜,就当他们二人没有母子缘分罢了,罢了!”
  阿萍垂下头,啪嗒一声从眼中落下几滴泪水。
  比起妖怪的害人,人害人好可怕,好苦啊。
  外面的雨越发大了起来,阿萍没去救起那孩子也没去指责毓秀,她只是抬起头沉默地看着女人们煮粥,拿出肉干发给她们。
  阿萍只沮丧了半个时辰,她想她既然想追随先辈的脚步,那她眼中看到先辈们见过的光景,那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只要能让毓如这样的事情少发生一点,就是她的胜利。
  阿萍透冰的手拿起肉干啃着,默默背诵着红书上的内容,鼓励着自己。她不能因为直面丑恶而退缩,她要前进前进。
  坚定了信念后,阿萍的心潮平复,她拿出鹿皮仔细地擦拭着不周的剑身,一夜未眠,打坐到了天明。
  第47章
  天亮了,阿萍盘膝坐在地上,双剑不周放在她的膝盖上,虽没剑鞘,灵剑却因为与主人心意相通,锋芒更盛。
  阿萍睁开眼睛,看见棚子内两个姑娘忙着做饭照顾孩子,竖起耳朵一听,外面的船板上毓秀正大着嗓门招呼其他姑娘们一起清理船板上的尸体血迹。
  唉,阿萍心内叹息,她这算什么烈性,真正烈性的女子是毓秀。她完全没被成为母亲后体内分泌的激素控制,做出了一个不会再让她痛苦的人生雪上加霜的决定。
  阿萍弹指瞧了不周一下,对着宝剑自言自语道:“我还差得远着,有得要历练呢。”
  她共情能力太强了些,这对于团队领导来说是个大缺陷。
  以后就算改不了本性,她也要会装得出不动如山。
  阿萍收剑从地上站起来,刚巧这是毓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她笑着看向阿萍:“在你打坐的时候,我和其余的姑娘们把水匪的财产全部找了出来,你醒了就做主给我们分了吧?”
  “我?”阿萍刚想拒绝说自己不缺这些东西,转头却望见了毓秀强作镇定的脸和跟在她身后姑娘们讨好的笑脸。
  “好,你把东西拿过来吧。”
  阿萍想或许自己收了钱,她们才会觉得心里踏实。
  雇佣关系,在短时间内也是一段让人感觉安心的稳定关系。
  地上堆起了一堆金银珠宝,阿萍都没想到十六七个水匪能这么有钱。。。
  她不去看铜钱银子这些好花出去又不容易让外人眼红的财物,只从财宝堆里翻找些金玉玩器收入百宝囊中。
  正收着东西,她却在拿起一个打着如意结的玉佩时,感觉到有一股凝重的眼神紧锁着她拿着玉佩的手。
  阿萍拿着玉佩的手一顿,很快装作看不上它的样子,把玉佩放回财宝堆中。
  她想这样的东西,怎么会是水匪能拥有的财物,想必是打劫杀人后留下的财物。
  说不定是某个姑娘家人的爱物。
  后面阿萍拿珠玉的动作更加慢了下来,却没再等到一个相同的目光注视着她。
  阿萍拿了财宝堆里的大头,其余姑娘们面上都送了一口气,各自均分起了剩下的钱财。
  阿萍看到那个打着如意结的玉佩被毓秀爱惜地拿起看了又看才放入怀中。
  她瞧着她拉开衣领的动作,想毓秀应该是把玉佩贴肉了保存。
  这会是谁的遗物呢?
  阿萍好奇,却怕揭人伤疤,把这份好奇吞入腹中。
  分了水匪藏在贼窝里的钱财,阿萍和被她救了的姑娘们搭伙继续旅程。
  比起随意四处走着的阿萍,之前陷入水匪窝里的姑娘们,她们远行的经验比阿萍丰富多了。
  有的姑娘是船娘出身,撑船烧饭不在话下,有的姑娘是商人的妻子,会看地图认路对一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如数家珍,有的姑娘出身红楼,对于各地的官家巨富略知一二。
  这些姑娘都是好姑娘,有的要回家,有的要回楼里,有的想找地方隐姓埋名地过一生。
  被人从烂泥中救起后,她们都努力地想要向上奔,寻求一条活路出来。
  她们生机勃勃期待着新生活开始的样子,治愈了阿萍有些低落的心情。
  阿萍在船上也教着姑娘们一些基础的防身术。
  比如你们力气小,要想反抗男人除了踹那处,也可以用利器割大腿,那里软肉多还没有骨头阻碍,很容易让人失血过多不成活,等等秘术。
  阿萍每日和姑娘们说说笑笑,互相学习着的过程中,她发现姑娘们中间最开始冒头出声的毓秀却沉默了很久。
  比起前面出声要求诛恶的活力,这个清秀的姑娘现在安静得像是一盆原先放在墙角,却在被挪到阳光下后逐渐枯萎的花。
  阿萍也不是心理医生,也做不出上下嘴皮一碰说出什么让她被当做是被狗咬了打死狗就算了的话。
  就在现代,很多姑娘被欺负了都过不去这个坎。
  人生中有些苦楚,是只能靠自渡的。
  阿萍没多嘴,但她经常留个心眼去注意毓秀举动的关心,也被毓秀看在眼中。
  于是,在一个她和阿萍守夜的晚上,她主动去找了阿萍搭话。
  “喂,我说你也太有同情心了吧?怎么像个凡人一样?”毓秀看着阿萍在月光下显越发冷艳且不近人情的脸。
  她脸上的绿眼睛瞧着和狼似的,看着一个凶巴巴的姑娘,实则内里最是心软好说话不止。
  其他姑娘们没发现这个秘密,只有毓秀发现了阿萍的秘密。
  阿萍:“我?还好吧,大概因为我也是女人,女人同情女人,帮助女人是应该的。”
  女人同情女人是没错,但女人帮助女人?毓秀在心内嗤笑,恐怕只有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像是凡人的姑娘会这么觉得。
  毓秀伸手按住胸口,感受着胸口贴肉藏了的玉佩按在肉上坚硬触感:“你以后还是多个心眼吧,女人有时候对女人下手,比男人整治女人下手还要狠辣。”
  毓秀回想起在家里的经历,眼中浮现出一丝复杂,她们有时能一边同情,一边对同为女人的人下重手。
  “算我多话,你这样厉害谁能欺负你。”
  毓秀又说:“我这几天没事,只是有点想我的丈夫了,那个傻子不知道还会不会在奈何桥边等我?”
  “我没想寻思,只是有时候很想很想他。”
  阿萍沉默着听毓秀说话,在这处她才出声:“你丈夫一定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爱你,你也很爱他,这很好。”
  “哈哈哈,你这说法真难得。”毓秀大笑“你居然没像那些凡人一样叫我爱他想他就下去陪他。我才不想死,我要好好地活下去!说不定我以后能和阿萍你这个妖怪姑娘一样活得自在!”。。。可我不是妖怪啊,我也是凡人。
  阿萍垂眼看着船板上她们两个人的影子沉默了下来。
  毓秀笑够了又和阿萍,说:“难得遇上一个不叫我寻死,我和你聊聊我的丈夫吧。”
  “你看着就能活得很久,我丈夫那么好,应该让人或者妖晓得这世上还有他那么个人在,记住他记得久些。”
  阿萍:“你讲吧,我会记住你们的。”
  毓秀倒了点专给守夜人喝的热水,用手指沾着水在地上写字:“我名字里的毓,是这个毓。”
  “别人听着很美,以为是钟灵毓秀的意思,其实不是的,我名字里的毓,是鼓励多多生育的毓的意思。”
  “我家五个姐妹,名字里全带毓,爹盼着娘望着我们能带个弟弟来。所以我的名字其实就是个好听一些笔画多一些的招弟盼弟的意思。”
  阿萍听着心里难受起来,她的确把毓秀理解成了钟灵毓秀的美好,没想到这个毓还有这意思。
  难怪很多现代支持女权想要平权的姐妹,有的会逐渐激烈地走偏路。
  你看看男人的恶毒可以直白,婉转起来却也比他们说的女人阴毒,还要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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