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动动嘴唇虎妮应了声:“好,我过几天去学堂里看看,读书要的钱多不?”
虎妮的问话,让其他姑娘也竖起了耳朵,期待婉娘接下来说的话。
婉娘,说:“我问了禾城本地人,禾城学堂不收钱,去报名就能读。是他们不好意思和孩子一起读。”
她只说了自己知道的消息中的一部分。
其实婉娘知道些更详细的事情,因为禾城一个好色的户长靠近了她,她让那个男人摸了几下手,她恭维了几句话,就从那蠢货里套出了很多东西。
禾城哪怕是户长也有识字要求的。户长要会认会读百家姓,会写会认一二三这种百以内的数字,每年禾城会抽查两次,累积三次不合格的户长会被换。
婉娘认为自己不傻,认字一定能认很多,她要把官做在户长上面!
婉娘和虎妮说完话,她没理周围欲言又止的女孩子们,她只不舍地望着人海中小吏被淹没的方向。
那是她的目标。
禾城今日颁布的田地法,让所有人在晚上吃饭时都还在讨论,特别是年纪大的男人和女人们。
因为他们都认为把田地给了女人就荒了,是浪费!
空地上的讨论与婉娘一家无关。婉娘的父亲,那个考了一辈子的老童生,在有了片瓦遮天后,又重新拾起了读书人的身份。
他觉得有功名在身的自己,和那些庶民蹲在地上吃饭实在不雅,就让妻子和婉娘去外面,把饭端进家里来倒进自家的碗里吃。
今夜,婉娘和母亲带饭回来,倒进家里的陶罐里,婉娘母亲在分饭的时候,婉娘去还碗。
等到婉娘回家,家里所有人都吃完了,留给她的只有一碗稀粥,清得和刷锅水一样的粥。
耳边听着父亲之乎者也喋喋不休的抱怨,他叫骂着禾城牝鸡司晨,骂城主不懂政务,轻视土地这些。
总之婉娘越听越气人,她喝完自己婉里的稀粥,故意顶撞道:“城主不行?我看是父亲您不行吧?管他男的女的,有用的就是城主,父亲您考了这么多年却还是童生啊~”
这个拖长尾调的啊字气得婉娘的童生父亲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你这逆女现在还敢顶嘴了?!我看不给你上上家法,你是不知道什么是为人子女应有的孝道!”
“魏氏,给我上家法!”
随着他一声令下,婉娘看见她母亲又解下裤腰带朝她走过来,而她那傻弟弟正笑着拍手,等着她挨打的好戏。
婉娘和往常一样没有挣扎,她低着头让母亲靠近,却在她把裤腰带往自己手上捆时,抬起了头,问母亲句自己一直很想问的话:
“娘,爹每一次打我都打得好疼啊,你为什么不拦一下呢?”
她知道母亲柔弱,拦不住父亲打她,但是象征性地拦一拦也好啊。
陈氏拿着腰带的手一顿,声音里透着十分的怯懦:“我拦了,万一你爹打到我呢?”
这个回答是婉娘没想到,她懵了一刹后突然很想笑,面上她也的确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这个回答真好,太好了哈哈哈哈!”
婉娘笑着落泪的癫狂样子,吓住了她的父母,他们楞楞地看着她:
“魏氏,婉儿是发癔症了?”
“我、我不知道啊!”
婉娘笑完,边落泪边第一次反抗了家法。
她趁着远处拿着竹尺的父亲还没有走近,她狠心用力一脚踹向母亲的肚子,把她踹翻在了地上。
婉娘在从家里跑出来前,真心实意地对躺在地上哀嚎的魏氏道谢:“娘,我谢谢您了,您刚才说的那句话是自您生我下来后,第二次在这世上帮我了!”
说罢,婉娘就提起裙摆转身不要命地向外奔跑,她拼尽全力不要命地跑着,直跑到城主府的门口,被守门的官兵抓住。
她指着身后慢她一大截的父母,说:“我家里想抢我的地,还辱骂城主!求城主为民女做主!———”
第89章
禾城建成第六年,也是禾城第一次颁布土地法的初年,禾城迎来了第一次面向大众的公审案件。
这是对于某顾姓一家四口的审判。
顾家夫妇被其亲生女儿状告他们抢夺她的土地,并且私下用恶毒的语言辱骂城主,这两项罪名。
要知道禾城刚发布律令,夜都还没过就发生了这件恶事,于是眨眼间顾家四口人就先被带进城主府内连夜审讯。
关了一个晚上,等第二天在城内最大的空地上,禾城面向大众把顾叔徹与顾魏氏进行审问和判决。
顾家夫妻俩当然不承认他们私下辱骂城主和预谋强抢女儿名下土地的事情。
但很可惜他们却忘记了自家有个傻儿子。
顾叔徹和顾魏氏两人的儿子顾长生是个痴儿,但他不是那种全然疯了的痴,他更像是如孩童般的傻与倔脾气。
顾长生在其姐顾婉的引导下,复述出了顾叔徹在家中私下叫骂城主的内容,和他经常殴打辱骂顾婉的事实。
顾婉拿着痴儿学不会撒谎的理由,在禾城领导层面前站住了脚。
她在告父母告赢了的同时,也影响了后续禾城的建设,这是顾婉没想到的后续。
阿萍原想着禾城的发展还要慢慢来不着急,却不想发布条律的当夜,就有这么一件大事撞到她面前。
她之前也说过,改革的事情要慢慢来,谨慎地变,却没成想世情却由不得她慢。
就像她想的一样,阿萍知道主持变法的人就会挨骂。私底下怎么来的她管不着,但是现在不是舞到面前,正好给了她机会。
阿萍想该轮到她收拾人了,把先前划开的缝隙撕得再大一些。
于是在城主出面干预的情况下,同年禾城陆续又颁布了几条新的律法。
当日的审判结果,顾叔徹被判杖十,拘十日,顾魏氏判杖三,分给顾家的土地被没收一半。
在案件结束当日,禾城又颁下一条新的条律,禾城为保护女子个人安全,允许成立女户。
同年,禾城又分别颁下另外两条律法,妇女保护法与承认妇女拥有对子嗣的监管权。
骚扰妇女、伤害妇女的行为,根据施害者行为的轻重,都有不同程度的惩罚。
允许妇女和离,三岁以下的小儿自动被判给母亲,五岁以上的小儿由其自选跟父母任何一方生活。且无论小儿是判给父母哪一方,另一方都有对孩子的探视权。
在男性送上把柄,还是底层男性的情况下,禾城的新法颁布得很快,就算百姓中仍有议论,在禾城领导层强势的推行下,这些新法还是顺畅地在城中施行。
阿萍如她所说把口子撕开得大了些,压灭了城中议论最多的那阵子,阿萍抛出了自己要给新粮种的消息。
这次预备着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禾城八号,虽然种出的稻米口感粗糙,但每亩的产量能多个十斤左右。
她抛出的这个话题,很快压下了百姓对于前所未见新法的讨论,纷纷聊起了禾城每年拿出的不同良种,期待着水稻播种期的到来。
阿萍用不周开的地,是碾碎了里面的草根、树根、石头,但这些杂块还是需要老百姓们自己搬出田地丢掉。
为了播种季的到来,禾城的百姓们为了明年全家的口粮,这个时候都不打算去关注新法了。
也是在现时代的观念里,女性都不算是个完整的人,也不承认她们有独立生活下去的能力,所以禾城的新法在许多人心底都是无人支持的空中楼阁。
这种普遍的社会观念就像是阴云般笼罩人心,让促使新法成立的人,他们的心头也跟着压上了一层朽布。
禾城城主府,是阿萍居住休息的地方,除开她休息的地方,整个城主府已经被阿萍改造成了政府办公区的配置。
书房是议事办公的地方,被阿萍用两扇屏风隔开办公区域。
议事的地方放着配套的座椅,需要下属留下办事的地方,阿萍让人按照人头打造了一批现代办公室内的桌椅,供他们使用。
今日和往日一样,上午的办公时间结束,人们接二连三地向外走去城主府的食堂内吃,向外走的人潮中,却唯有一人还在座位上磨蹭。
此人就是淑娘,她等到所有人离开后才从装作忙碌的写写画画中抬头,看向上位整理报表的主公阿萍。
这段时日城中变革的缓慢,让淑娘心里觉得处处不得劲,内心深处颇有一种她们好心喂了驴肝肺的气恼。
为什么法律都颁布了,大多数姑娘还是不愿意从家里走出来?!
她是女的、城主也是女的、小吏中也有女人,为什么她们就不敢为自己拼一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