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忍冬欢呼一声,拿起筷子就熟练的使用了起来。
  她是真的不忍心啊!这个看起来绝对认识她,且跟她关系不简单的人类,她下不了手!
  绝对、绝对不是看脸下碟!
  第59章 爱恨交织
  景元当时听到忍冬遇险的消息时,第一瞬间大脑就一片空白。接着出现的是源源不断的痛恨和后怕,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侥幸。
  不会的,这只是一种预测……
  只要赶得及,只要预测时出现一点差池……
  那就不会发生!
  ……可星星坠落了。
  那经由他过眼了千万次的星海号的蓝色光幕,就这么在他眼前被黑洞吞噬了。
  如果、如果再快一点……
  景元面容沉肃,一连两周都无法对下属和罗浮民众表现自己的若无其事,露出自己温和的笑容。
  那段时间他过得浑浑噩噩,上职下职,大脑里都在想,那是不是一段幻觉?他其实是在梦中?
  只要醒来……
  但当他真的在深夜拿起阵刀,那明亮的刀光反射到他的眼睛时,他的内心却后知后觉的真实刺痛了起来。
  他愤然甩开了这把叫【石火梦身】,陪伴了他多年的阵刀。无法控制的低低笑了起来,东摇西晃的背过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叹隙中驹……此为石中火,梦中身……”*
  第二天,景元的脸上又能挂起笑容了。
  一直守着他的彦卿在庭院内发现了阵刀,担忧给他送回来时,景元这漫长的两周以来,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温和的说出了感谢。
  心已磨利,刀已在手,该……动手了。
  景元那时望着雪亮的,反射出自己那双晦暗金眸的刀锋,嘴角勾起的笑意,极尽温柔与畅快。
  眉眼间,少时的锋芒气又隐隐显露了出来,俞盛,俞狂。
  他带着成年磨练出的气度,站在庭院内看着远方,成竹在胸。
  此后一年,景元一直在准备着棋局将起的落子。对彦卿和符玄等注定接任罗浮大任的继位者,也不再有多少的慈软。笔锋刀尖,危难权势,他以幕后操控者注视着一切。
  但他太过冷酷的作风,与迅速走出忍冬的死亡,都让一些人隐隐不满和担忧。
  其中,就有忍冬收养的两个孩子。
  艾莲娜作为与他们长期生活过的女孩儿,她对他这么快走出忍冬死亡的悲痛虽有些许愤然,但就如同那长久的照顾一般,她很了解他与忍冬之间的感情。所以,对此的担忧大过那一点自身情绪。
  而卡卡瓦夏……现在大约该改口叫砂金了。他对他,就直接多是讥讽和不爽的嘴脸了。
  有母亲,有姐姐的和谐一家,才有卡卡瓦夏。而由忍冬作为纽带联结的这个家庭,失去她,这个家也失去了再呼喊他卡卡瓦夏的权利。
  所以,砂金在这个家登场了。
  油腔滑调,明讽暗讽,砂金那蜜里掺毒的唇舌实在是扰得家里一片鸡犬不宁。
  与沉默的景元和愧疚的彦卿不同,最后还是艾莲娜不忍看着忍冬妈妈喜爱的孩子跟景元叔叔打起来,她强制把砂金带走了。
  离开之后,公司的砂金总监在寰宇发布了一则高额悬赏令。悬赏的内容嘛……找到他的忍冬妈妈。
  可几十年过去,尽管对这笔酬金很是心动的寰宇猎宝人,也无法带来任何让砂金高兴的消息。
  而在距星海号事件一年后,罗浮与曜青联手了。
  之后的事,对脱离罗浮的景元来说,就如同白驹过隙,雾里看花,没在大脑里留下多少记忆了。
  毕竟,每日捏着那颗逐渐枯黄的小藤球,他被浓烈的爱与恨缠绕的心,怎会留意那些该死的、陌生的人呢?
  他做到了他该做的,此后余生,他该去把他逃跑的夫人抓回来了~
  卸位那天,景元温和的假笑总算能脱下了。他眉眼弯弯的笑着走出神策府。抬头看着与他们那一代人记忆逐渐偏移的罗浮,嘴角的笑容拉大,鼻腔短促的极呼了几声,笑出了声。
  他笑着走向早已准备好的飞槎,启动离开了。
  远去之时,他看着庞大到无法一眼尽收的罗浮仙舟,看到了自己一生在此生长的痕迹。
  “我爱你,所以我把一生的理智谋划送予你;可我也爱夫人,就算夫人并不想收,但景元要把自身的感情和未来送予她了。”
  “……罗浮,保重。”
  飞槎如同又一颗流星,划过了仙舟长达八千多年的历史。过去,也有类似的流星;在未来,也将会有数不清的流星。
  【终末】言:此世正在奔赴一场破灭,没有未来。
  可多方博弈,多方筹谋,出现了一颗星核精。她带领破除一切苦厄。
  可荒原野草,街角巷陌,也出现了数不清的野生星星。他们是注定破灭的小人物?他们是挣扎的向前者。
  “实验就是这样,你得控制变量。不然,一点小小的疏忽,可能带来整场实验的巨变。”黑塔笑着注视面前的大机械头,这是她第一次觐见成功后的第十九次“拜访”了。
  “祝愿你,大机械头。也祝愿我,黑塔女士~我们的宇宙总算不用像勇者救公主那般,遭受诸多苦难了~”
  嗡——
  未知的机械奏鸣响起,回应着这话。
  自此,他们的宇宙,也算成为历史的枝杈之一了。
  流星啊,继续无畏的划过天际吧——
  e-703星球,星空几沉几落,竹林叶落又生。
  又是三月过,忍冬仍旧还未想起景元说的记忆。
  “张嘴。”景元端着饭碗,用勺子舀了一勺蛋羹凑到她嘴边。
  忍冬幽幽叹了口气,把放到窗外湖泊的视线挪了回来,一口叼住了勺子,把蛋羹吃了下去。
  “……我都说这些我记起来了,让我自己吃吧。”忍冬幽怨的看向景元,他眼里明明灭灭的闪烁着愉悦,半点没听进去她的话。
  可之前发现他跟她有关系,假装想起来时,这人明明很听话,像只乖顺的白毛猫的……
  虽然之后露馅了,还被一股冷沉的视线盯了好几天,但那几天的自由不是假的啊!她还差点磨得这人让她去湖里游一圈了呢!
  是的,忍冬承认跟景元以前的关系。毕竟她自认不是什么见色起意后就会呈现笑脸的人,但对景元,那股不舍的感觉十分浓厚。
  浓厚到刚出生没记忆的她,一个临近半神的家伙,居然乖乖被关了!
  别以为这段时间她没有进步,只是吃了睡,睡了吃!她的文化记忆也回来了不少的!
  就比如对她现在的处境,叫小黑屋对吧?!
  ……虽然木楼不暗。
  “不,我想喂。”景元眯着眼勾唇说。
  景元这么说了,忍冬便也承认了下来,一口口的由他投喂完了蛋羹。
  其实她不用吃饭的,但……人类的食物可是记忆里承认的美味啊!
  甚至在记忆里,原来的她对工作愤愤怒斥自身为何不进化为硅基生物时,想到食欲,都讪讪的住了嘴。
  ……
  景元喂完忍冬吃饭,走出房间迈向厨房的过道时,瞥过了开放式护栏对面的湖水。
  然后,不在意的继续向厨房走去。
  人因何为自己?有人说是记忆、经历还有环境三者的影响。
  以往听到这个观点的景元也是认同的,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只要有记忆就够了。
  她向他承诺过的,只要种下那颗种子,复生的就会是她。
  那么,景元也不会怀疑。
  ……尽管他控制不住的怀疑过。
  当看见那双看向他,满含着陌生与好奇的碧瞳;当看见她自如的飞起来,没有半丝疑惑;当看见她用蛮力撞开神君的控制……
  她无疑跟以前的忍冬很不一样,拥有强大到非人的力量。
  但她们的小动作那么像啊……快速熟悉起来依赖的眼神也让他后知后觉的痛苦。
  理智在警告他,可感情让他无法割舍。
  ……就这样吧,直到揭露的那一天。
  景元脚步蹒跚的走进厨房,洗刷好碗筷放回橱柜时,看见了其内就算过去了三月,也依旧鲜亮如故的果肉。
  忍冬曾在发现他受伤后想让他吃下,但……
  “我不能确定你是你,所以我要保留去见你的权利。”景元低声呢喃,像是要说给谁听。
  景元九百多岁了,是仙舟大部分人早已沉睡在十王司的年纪。他也曾被疲倦睡意困扰过,那时的忍冬总爱在他脸上留下些小玩意儿。
  可后来……他睡不着了。
  每日稍稍的眯眼,便可消去整夜的困倦。可就连这稍稍,都让他内心惶恐难安。
  ……
  “景元曾是我们之中最清楚代价之人,现在也不例外。他若是做出了疯狂之举,那么,他大概也做好了付出代价的准备。
  ……所以,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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