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许半闲视线下瞟,回避了他的好意。
  没好气地说,“你觉得咱俩的事情,适合在大堂谈吗?”
  “我是没问题的。”周庭知嘴上说着,手却揽过许半闲的肩,向食堂东边的楼梯走过去,“不过呢,食堂的包间比较大,我怕你觉得委屈。”
  许半闲从没在食堂吃过饭,就算忙到无暇外出吃饭,也会让助理帮忙打包食堂的饭回公司吃。
  所以,包厢的门一打开,许半闲愣住了。
  这是一张足以容纳20人吃饭的大圆桌,而他们只有2个人。
  周庭知推许半闲进去,随手将西装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然后大剌剌地拉开一把椅子,后退半步坐在其左边的座位上,“只能委屈小许总挨着我坐了。”
  许半闲别扭地坐在了那把椅子的右边。
  周庭知看着两人中间的空椅子,笑眯眯地没有说话。
  包间一般用来进行时间紧凑的商务接待,平时都是锁着的。
  哪家公司要用包间,提前打个招呼,食堂这边才收拾包间、备菜什么的。
  这时的食堂经理站在旁边,笑得很勉强。
  一位是集团的小少爷,经理见得不多,不知道少爷的口味和脾性,得小心接待着。
  一位是手握实权的老总,集团项目10次里有8次都是这位老总招待的,可见地位之高。
  这两尊大佛,不打招呼直接来用包间,食堂没有提前备菜,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好在周庭知是知道情况的,没有为难经理。
  “我和许总突然想吃食堂的饭,给你添麻烦了,帮我们打一些饭菜来就好,我们简单吃个工作餐。”
  许半闲这才在经理与周庭知的对话里得知,食堂点菜需要提前备菜,平时只有外面的档口和自助餐。
  他为自己一时赌气,给经理添了麻烦道歉,“抱歉,是我临时起意,给您添麻烦了。”
  “我不挑食的,随便什么都好。”他补充道。
  许总真诚的语气里,带着极大的歉意,让经理受宠若惊,他麻利地张罗了六菜一汤,又让后厨炒了两个青菜。
  最后一道汤上桌后,周庭知客气地表达了谢意,“谢谢,咱们食堂真有效率。你忙去吧,不必管我们,我来伺候许总就好。”
  许半闲感受到经理不敢直视,但蠢蠢欲动瞄自己的眼神,局促地抓起茶壶给周庭知的茶杯添茶。
  “周总说哪里的话,父亲让我跟着你学习,你就是我的老师。”他眼睛盯着茶杯,头也不抬地说着违心的客套话。
  周庭知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摆弄茶壶的手,起了恶劣的心思,“那换学生来伺候老师?”
  经理大概是听不出来的,只觉得是两人在试探交锋。他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许半闲将茶倒偏在杯子外,此时没有外人,便拉下脸,重重地将壶磕在桌上。
  “你胡言乱语些什么?!”许半闲气道。
  “小许总在蜀地待过?变脸真快,刚才是谁说我是老师来着。”周庭知抽出纸巾,将桌上的茶擦干净,动作平稳从容。
  许半闲腹诽,你才学过变脸,平时人模狗样的,怎么在我面前就这么无赖,真能装。
  他小幅度扭扭身子,将身体正对着周庭知,严肃道,“周庭知,你正经些,我想好好跟你谈谈。”
  周庭知想到按照许半闲的性格,缩在壳里的可能性极大。
  但没想到小许总这么勇敢,且......有点沉不住气。
  周庭知身体稍稍坐正,嘴上却调侃道,“哦?我一直很正经啊,不正经的是你吧?”
  这话不是给许半闲泼脏水,那天是许半闲趴在他身上不下来,非说他身上有兰花香,狗鼻子似的一直闻。
  他招架不住,才找服务生开了间房。
  自己那天确实是存了些私心,因为许半闲说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安心。
  周庭知便想,那就抱着他,哄他睡觉,酒醉是个很好的托词。
  只是没想到后来许半闲酒品那么不好,手脚也不老实,还哭哭啼啼倒了许多听起来比真金还真的话。
  许半闲对周庭知的精分似的油腔滑调习以为常,并不在意。
  他只关心一个问题,“钱准备好了吗?”
  周庭知自认为了解眼前人,殊不知时光会改变的,不仅是人的容貌。
  他不理解,许半闲明明可以做好,却一直推脱。
  明明可以去解释那些坏的流言,却选择全盘背下。
  明明星诺走上正轨了,却可以不顾一切,说抛就抛。
  他有呼风唤雨、挥金如土的资本,却活得这么憋屈、拧巴。
  他盯着眼前人,视线仿佛要透过皮肉,分割骨血,直穿内心。
  这样的许半闲陌生,又令人心疼。
  周庭知叹了一口气,敛了神色,“我本来就没准备买。”
  “为什么?”
  “你的就是你的,我不会抢你的东西。”
  “既然不买,那天为什么那么说?”许半闲看着他,眸子写满怀疑。
  那眼神令周庭知心痛,从前那双眸子里全是依赖和崇拜。而如今,同样的眼睛,却带着截然相反的情绪。
  周庭知的手指指腹敲击茶杯,杯中的水一晃一晃,终于漾出来。
  他满心满口的话,也如杯中水一般,再也老实不得。
  第11章 质疑告白(下)
  “那天我在生气,说了气话。”周庭知的声音沉缓,手指蘸着桌上的水渍乱画。
  “为什么生气?”许半闲下意识问,说出口后才意识到不妥。
  于是低头赔罪,“那天是我......嗯......第一次......”
  周庭知诧异抬头。
  “第一次......当1,弄......弄疼你了,我感到非常抱歉。”许半闲磕磕巴巴地将话说完整。
  周庭知的眼神由诧异转为怔愣,随后清明。
  他用手掌抹掉桌上随手乱写的许半闲的名字,嘴角轻挑。
  又变成了那副欠揍的模样,“你还做过0?”
  “怎么可能!”高昂的语调足以听出许半闲对这件事的介意。
  “那就是第一次咯。”周庭知的眼角眉梢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许半闲这才反应过来,周庭知在套他。
  “不,我不是......不是gay。”
  许半闲低头夹菜,放进自己碗里又不吃,好像菜在碗里就能安定下来一样。
  “我说过,那天晚上是意外,我真的不是gay。”他再次强调。
  如果不是那晚听了太多的真心话,周庭知真的就信了。
  “小许总,你怕是忘了那天晚上都说过什么了吧?”
  许半闲一阵心虚,惶然抬头,桌上的菜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位置,都在自己顺手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小许总就是向我出了个柜。”周庭知悠悠道。
  “出了个柜“”被着重发音,许半闲耳朵尖一红,筷子一甩,正碰在面前的碗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脆声如醒钟,他压低声音吼道,“我是不是gay关你屁事,你到底要干什么?”
  周庭知没想到他情绪突然激动,先是一怔。
  随后歪着头,在审视,嘴角慢慢勾起,虽然绽出了洁白的牙齿。
  许半闲被他笑得发毛,但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
  周庭知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星亮的眼睛漾着晶光。
  “是gay我就追你。”周庭知手肘撑在桌上,向前离许半闲近了些,声音低浅带着魅惑,“不是gay我就掰弯你,然后再追你。”
  不得不承认,周庭知的相貌长在许半闲的审美上。
  一双睡凤眼本是精明又锐利,但内眼角轻微内眦,包裹了锋利。
  面相上一看,就是干练机敏又不失温柔。
  就比如现在,明明实在耍无赖,却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许半闲看着那张脸,笑得纯粹,如果不是自己有点戒心,恐怕就信了。
  周庭知不愧是周庭知,许半闲心里自愧不如。
  留得许半闲在,不怕钱权不上钩。这脑子就是好用,算盘打得好啊。
  “周庭知,你从我身上得不到你要的东西。”
  许半闲想好好和周庭知聊聊,人才不能埋没,更不能走上邪路。
  周庭知的筷子停在半空中,眼皮下落,垂在眸子上,神色晦暗不明,“我要的,只有你能给。”
  许半闲不知道该怎么和周庭知解释这件事。
  人人都道自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娇生惯养的孩子,父母溺爱,哥姐纵容,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然而,哥哥不是亲哥哥,姐姐不是亲姐姐。
  许志程原配死得早,除了旧友及公司元老,大家都不知道许半闲的母亲是许志程续娶的妻子。
  许半闲是断不会争的。周庭知选择自己真是压错了宝。
  家事不能对外人说,他只能委婉劝导。
  “周庭知,你是有能力的,慢慢走未来是坦途,别为了眼前的小高度,把未来都葬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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