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哦哦。”
  “将军中途有数次要撤换我的打算,但都被太后拦下。”秦舍意笑笑,“那时候深感朝不保夕,便将你送回了乡下,若是我有不测,你兴许还能活着离开。”
  蒲与荷一怔,只听这人又道:“刚刚入秋时,将军病痛再作,便是不打算再医治,我寻了个理由回乡,只是不到月余,又被召回京中。夫人也因操劳过度,咯血晕倒,那时候我才见了她一面。”
  秦舍意微叹:“仔细想来,我能像现在这样进出府中,多是因为夫人之病,将军,倒不怎么待见我。”
  蒲与荷听了,便说道:“义父,你人特别好,像你这种人,是理解不了将军那种人的脾气的,你要理解了,你就变成和他一样的人了。”
  秦舍意莞尔:“你这会儿倒是会哄人,之前怎么不呢?”
  “那是因为云阳郡主老是招惹我,夏夫人就不,我对夏夫人说话也很温和的。”蒲与荷小声反驳着,秦舍意笑而不言。
  马车行至将军府前,蒲与荷不大放心,临到下车又问:“义父,他们姐弟之间都没有信物什么的?”
  “小夏是家中庶子,能学得一身武艺已是难得,又怎会有信物这种东西?他离家时才十二三岁,如今模样大变,夏夫人恐怕很难认出他来。且夏夫人一心以为弟弟故去,你让她如何在短时间内接受死而复生或是对方根本没死这件事呢?”
  蒲与荷不这么认为:“义父,你有时候思虑太多,反而备受掣肘。我倒是认为我们应该尽早挑明这件事,我们不去做,怎么知道夏夫人不会接受呢?她身在这座牢笼,若是得知亲弟弟尚在人世,恐怕高兴还来不及。”
  秦舍意深深看了她一眼,片刻后,他点头道:“也好。”
  “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蒲与荷跃跃欲试,秦舍意笑着:“好,你去吧。”
  “嗯!”
  蒲与荷抱着她的香囊跳下了马车,秦舍意紧随其后,入了这将军府。
  府中比宴会那日萧条许多,一样的山水庭院,却冷清无比。想来也许时那日宾客极多,掩盖住了这阴沉的死气。如今热闹一过,这刺骨的寒意就再也瞒不住。蒲与荷越往里边走,越觉得不舒服,她往秦舍意身边靠了靠,对方小声叮嘱她:“我们要先去见将军,你不说话便好,剩下的都交予我。”
  “好。”
  蒲与荷想起晋思齐那张无情冷脸,就特别难受。她捏了捏自己的嘴巴,小蒲,你可千万忍住吐槽的冲动!
  晋思齐还是在前几天那个石亭里下棋。
  蒲与荷不大明白,天这么冷,那人又瘸了腿,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冻伤了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等走近,她才发现石亭四周不仅悬了帘子,里边还生了炉火,一进去,扑面而来的热气。而晋思齐本人也被盖得严严实实,那厚厚的大氅往身上一裹,倒显得是她多心了。
  万恶的剥削阶级,真是会享受。
  蒲与荷听话地站在一边,然后她才发现自己没对这人行礼。对方显然也注意到了她,但没有多说什么,目光落在了秦舍意身上:“秦院使,我夫人的病,如何了?”
  “夫人的情况不容乐观,且下官前几日为夫人诊脉,夫人恐有身孕,但时日尚早,不敢妄下定论。”
  晋思齐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知道了,那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老婆怀孕了就这反应?你讨厌人家就不要睡啊?腿断了也没能阻止你的下半身吗?
  蒲与荷低着头,有点生气。
  秦舍意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胳膊:“你先去夏夫人那儿,我一会就到。”
  “你要干嘛?”
  “给将军扎针。”秦舍意轻声哄着,“快去吧,就是交个香囊,再陪她说说话。”
  “哦。”蒲与荷应着,又用余光瞥了眼某位渣男,然后溜走了。
  秦舍意站了会儿,以为晋思齐会大发雷霆,结果对方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你家姑娘?”
  “是。”
  “挺有趣的。”晋思齐手里把玩着一枚棋子,神色冷峻,秦舍意微微蹙眉,回答道:“将军抬爱,小女自幼散漫,多有不当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晋思齐
  不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面前这个棋盘。
  冷肃的风刮得帘子呼呼作响,热气顿散,整个石亭再次变得冰冷刺骨。
  第33章 第33章危机雷达爆炸了
  蒲与荷找到了还在做手工的夏聆语,对方的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想是那药起了效果。蒲与荷心有感慨,秦师兄到哪儿都是学霸,佩服!
  “你来啦?”夏聆语见她,止不住地笑,“秦院使呢?”
  “在跟将军谈话,我就先过来了。”蒲与荷走上前,对方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她也不客气,“夫人您这两天如何了?”
  “感觉好多了,心口也没那么堵了。”夏聆语说着,又按住了心尖,“前几日这里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
  “没事的,夫人,心情开阔些,人也会变好。”蒲与荷宽慰着,将那香囊交予她,“给,我跟我师兄一起做的。”
  “你还有师兄呢?”
  “对啊,说来也巧,他也姓夏。”蒲与荷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对方的神色,但夏聆语并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摩挲着手里的香囊,夸赞这手艺不错。
  “是不错。”
  秦师兄亲手缝的,只不过被我冒名顶替了。至于小奶狗,呃,他也贡献了一只比较丑的。
  蒲与荷眼看这话头搭不上,有点着急:“我师兄有一只缝坏了,说他姐姐从前做女红特别好,可惜他没学会。”
  她本意是想拐到“姐姐”这个话题上,偏偏对方听岔了。
  “男人学做什么女红啊?”夏聆语哑然失笑,蒲与荷脱口而出:“男人也能啊,学什么东西是每个人的自由。”
  夏聆语发笑:“你怎么还急上了?这么护着你师兄?”
  蒲与荷:“……我没有着急。”
  夏聆语含笑,只当她面皮薄,不愿说实话,便没有再追问。蒲与荷老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似曾相识,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不过这都不是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小蒲同学决定不再迂回,直接迎难而上:“夏夫人,你是不是也有个弟弟?”
  夏聆语愣住了,片刻后,她才低声说道:“有。”
  “那,那你,”蒲与荷憋住了,“都说娘家是靠山,你为什么不去找他呢?”
  “他死了,就算活着,也只是个庶子而已,他不好经史,将来必不能依着科考出人头地。”夏聆语低声说着,“而他若是要从军,势必要倚仗大将军,如此,我就更不能走了。”
  蒲与荷听了,心情一落千丈:“夫人,我明白你的忧虑,但你弟弟只是希望你平安健康,若你走了,他这辈子都会悔恨的。”
  夏聆语倏地哽咽:“你这话说的,好像他还在世一样。”
  蒲与荷用力握住她的手腕:“他在,他现在是我小师兄。”
  夏聆语一惊,抬眸时,眼泪早落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夏聆语默然垂泪,蒲与荷给她擦擦,轻声细语地哄着:“夫人,保重身体,等你见到他再哭也不迟。”
  夏聆语摇摇头,却发不出声音来。蒲与荷拍拍她的背,小声道:“夫人,我没有骗你,若是你想见他,我来安排。”
  对方拉过她的手,抽噎着在她掌心写字:“怕。”
  “怕?怕大将军吗?你放心,我们悄悄地,不让他发现。”
  “你,真的吗?”
  夏聆语满眼是泪,我见犹怜。
  “真的,我发誓他是你货真价实的亲弟弟。”蒲与荷又靠过去些,“夫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日后避居乡野,猫狗为伴,那也是一种活法,这世上谁比谁高贵呢?”
  夏聆语只是哭,没有答话。
  蒲与荷无声安抚着,百感交集。她等了许久,等到都快在暖烘烘的屋子里睡过去了,夏聆语才哑声说道:“那什么时候见面?”
  “今晚?”蒲与荷眼神很亮,“事不宜迟,夫人。”
  夏聆语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呆坐着,又没了下文。
  “我会让他小心的,他轻功很好,不会让别人发现。”
  “还是太危险了。”夏聆语握着她的手,“不如这样,我下月去庙里上香,就约在那里见吧。”
  “下个月?”
  蒲与荷残存的一点知识突然冒了出来,药物流产的最佳时间好像在停经49天之内?这才月初,要是拖到下个月,对母体的伤害就很大了。
  “下个月,我要去给将军祈福,所以那时候刚好。”夏聆语当她在犹豫,小声解释着,蒲与荷疯狂摇头:“不妥不妥,还是要早点见。”
  她惴惴不安:“夫人,我,呃,就是上次回去后,爹爹与我说,你恐怕有孕在身……”
  “我有孕?”夏聆语万分惊讶,蒲与荷愣愣的:“不一定,说是日子早,还不能确定是不是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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