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刘彻看着安静了的朝堂,目光威严的扫视众人:“好了,对于盐铁专营之事,各位爱卿还有何意见?”
  朝堂上众臣面面相觑,无人再站出来反对。
  东方朔亦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见状,刘彻一语敲定:“既然众位爱卿都没有意见,盐铁专营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视线划过息禾,目光定在桑弘羊身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去病今日说的,爱卿记得否?”
  桑弘羊躬身:“臣,记得。”
  刘彻沉声道:“重新写份奏折,明日交给孤。”
  “诺。”
  息禾默默在一旁看着,并不言语。
  这件事商议结束,朝会结束。
  下了朝,时间已经到了下午的未时,外面春雨绵密,翻风后天气含有冷意。
  霍去病问宫女找来一把伞,给息禾撑伞挡雨,将她紧紧护住,绵密的细雨落在了他的肩头。
  息禾拉住他的衣袖,偷偷贴近他。
  两人并排一起往宫外走。
  她小声与霍去病道:“今日在朝堂上,您向陛下提及盐铁专营中的弊病时,我观察桑弘羊的表情,看上去他似乎未曾考虑过其中的问题,而非是另有心思。”
  息禾一向认为古人的智商情商并不比现代人低,特别是能身居高位之人,双商自不可能差。如桑弘羊这等身居要职之人,既然能想到了向陛下重提“盐铁专营”,定然不会想不到盐铁垄断弊端。
  她考虑到历史上盐铁专营后期存在的问题,只以为桑弘羊或许自己在此事上有什么心思。
  今日看来,倒想只是桑弘羊对此事思虑不周。
  若是如此,她倒也不会直接在朝堂上提出来落了他的面子,平白得罪了人。
  以她的行事作风,应先行提醒,卖给对方一个人情。
  霍去病揽住息禾,身体的温度传递过去:“许是他未曾深想过,许是他不想去深想,盐铁专营于目前的朝堂而言,利大于弊。”
  息禾闻言,仰头看他,眉头轻皱。
  霍去病继续道:“且前朝未有专营之说,他不曾往这方面想,倒也不稀奇。”
  当初秦时主要是盐铁酒进行官营,还是允许民间售卖,汉延其旧制,盐铁酒一直都是官营,虽与民争利,却并非将其进行垄断。因此,盐铁酒民间亦有售卖,并非属于垄断。
  如今盐铁酒进行专卖,民间不可私售,于朝堂有利,却并非利于民。
  可是,不将匈奴打跑,边境将永不安宁,边境的百姓也将不得安宁。
  若是忍气吞声,国土失守,沦为奴隶的汉人,日子会更加的凄惨。
  作为上位者,目光要放得长远。
  息禾叹了一口气:“如今国库空虚,盐铁专营借此充盈国库,倒也是个办法。只是,这并非长久之计。”
  出了未央宫,绿萝拿着伞在等着了。
  见两人出来,她立即迎了上来,霍去病扶着息禾上了马车。
  息禾怀有身孕,霍去病不放心她,也上了马车。
  “侯爷,您不是还有公务吗?”
  霍去病将马车上放着的毯子盖在息禾的身上,他声音低沉:“今日下了雨,我不放心你,送你回去。”
  息禾的双手忍不住放在了肚子上,怀孕已有七个月,她并不显怀,ta待在她的肚子里,还懒得一动也不动。
  她右眼皮猛的跳了一下,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件事。
  历史上,霍去病的儿子霍嬗便是在元狩三年出生,而今年正好是元狩三年。霍嬗也必定是霍去病正妻所生,这样才能在霍去病死后顺理成章的继承冠军侯的爵位,所以不可能是私生子。
  而她如今正好是霍去病的正妻,正好怀孕。
  对上了。
  那她怀上的,是霍嬗吗?
  霍嬗的“嬗”,通“禅”,和“禅”字相关的词是“禅位”、“封禅”等,这个字太大,以霍去病的性子,绝不可能是他取的名字,否则便是大不逆,莫非是刘彻赐名?
  还未到霍府,天上打起了春雷,息禾被吓得一激灵。
  她扯住霍去病的袖子,抬眼深深的看着他,试探道:“侯爷,您有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霍去病见息禾情绪不对,上前揽住她的肩膀:“怎么突然问题这个?”
  息禾将头埋进他的胸前,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她闷声闷气的道:“随便问问。”
  霍去病道:“陛下曾与我说,若是孩子出生,便由他给孩子赐名。”
  息禾闻言,脸顿时一白。
  她手有些抖,屏住呼吸,一字一句的问:“陛下,可有,选好了,名字?”
  “嬗,霍嬗。”
  第100章
  听到到这个回答,息禾脸色越加不好。
  见状,霍去病怜惜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了?可是哪里有什么不舒服?”
  息禾摇头,抓紧对方的衣摆,却觉得手脚很是冰凉。
  她的脑子突兀的划过一个问题——什么是历史?
  历史是过去的事实。
  也就是说,历史是不能更改的。
  像科举制这样的大事件,必然会在正史上记载,如果流传到她穿越前的现代社会,那么她学习历史的时候,就会有印象。那她脑子里的记忆,科举制就不会是在隋朝开始实行。
  她穿越已经成为了现实,她提出科举制也成为了现实。
  可是让息禾觉得细思极恐的是,为何她所知的历史,在脑子中从来没有改变过。
  除非……
  其一,存在平行宇宙。
  在她穿越到元朔四年时,历史就产生了一个拐点,衍生出了一个平行时空。也就是说,她现在待的时空与她穿越来的时空已经不是同一个宇宙。所以,她无论让这个时空的西汉产生什么改变,那么她记忆中对西汉的历史都不会改变。
  如果是这样,就算她肚子里的孩子叫做“霍嬗”,孩子的命运也不会既定的。
  其二,她穿越后已经融入她了解后的历史,而历史抹去了她的存在,那么她提出来的任何措施,也都不会在历史上记载,所以她的脑子学过的历史都不会产生改变。
  若是这种情况,“霍嬗”就会在十岁时与刘彻前往泰山封禅后暴毙身亡。
  息禾脑子里千转百回,也不过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她不想让霍去病看出端倪,只好扯出一个笑,缓声问道:“陛下赐名自是极好的,只是‘霍嬗’一听就是男孩的名字,若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孩,难道也要叫这个名字吗?”
  霍去病看见息禾脸上出了细汗,脸色越加的白,看起来就像易碎的琉璃,他心中怜惜更甚。
  见她在她怀中仰着头,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似在期待他的回答,不由道:“若是女孩,就叫做‘霍月’,希望她像是天上的月亮一样,皎洁纯粹。”
  息禾闻言,睫毛轻轻颤动:“那侯爷,你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霍去病轻笑:“你刚刚是想这事想入了神?”
  息禾点头:“算是吧。”
  她努力平复心中的慌张,其实上面这些全都是她的推测。更何况她仔细想了想,历史虽然不可以更改,但是历史是由文字记载的,而文字可以篡改。总归,“霍嬗”的命运只要还没有发生,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是关心则乱,这才着相了。再者,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一定是男孩呢。若是女孩,她今日为来日之事慌神,便着实有些可笑。
  霍去病却在认真的思考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对上息禾目光,他沉吟片刻,道:“无论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们的骨肉,我自都是欢喜的。是男孩,便与我上阵杀敌,为女孩,便学了你一身本领,总归是不会被人欺负了去。”
  息禾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正仰头看着他。
  几年前他还未掌兵,气势便浑然天成,如今威势更甚。加上他本身长得就好,有了权势的熏陶,更增添了别样的魅力,她是越看越喜欢。
  她道:“侯爷,您说的话,总是与这世上大多数男人不同。”
  霍去病疑惑的看着她。
  息禾却没在说话。
  这是马车停了,绿萝的声音传来:“侯爷、女君,到家了。”
  刚刚响起了春雷,刚到家,便下起了霏霏细雨,绿萝撑开伞挡雨,霍去病先从马车下来,便转身扶着息禾下马车。
  他帮她整理了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道:“今日我见你脸色不好,待会我去请宫里的御医瞧瞧,来回大抵是需要些时间,你若是累了,便先回房休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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