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项羽皱眉:“我霸道?”
  “我是人,不是你养的小猫小狗,我也需要尊重。”她咬唇,鼓起勇气说道,“我希望下次你若是遇到关于我的事情之时,至少得过问一下我的意见,而不是自作主张的为我做任何决定。”
  项羽周身气压骤然降低。
  虞苋立即就怂了,不敢再挑战他的权威:“算了
  算了,当我没说。”
  她现在可不就是对方养的小宠物吗?
  本身两人的身份地位就不对等,又怎么能奢望他能给自己应有的尊重呢?
  这里毕竟是阶级社会,贵族、平民、奴隶三者之间的身份差距,犹如天堑。
  虞苋只敢间接性炸毛。
  此时她想通了自己在项羽面前的身份,立即收起了爪牙,小步挪到了对方的身边,看上去又是温温柔柔的小女郎一枚。
  项羽目光随着她的动作移动,见虞苋柔柔弱弱的拿起了他受伤的手,一脸心疼的询问:“将军,你的手疼吗?”
  这女郎醉酒时手黑得很,项羽下意识怀疑她此时的温柔都是假象,正随时准备掐他手上的伤口报复他刚才凶她。
  主要是她有前科,让他心里不得不防。
  而虞苋可不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项羽,现下却怕她动手掐他报复,她声音可软乎了:“将军,我先帮你上药,包扎伤口好不好?”
  她的手如柔夷,掌心指腹的肌肤细腻,让人舍不得离开。
  项羽却收回手,清了清嗓子:“无碍,你先说说这酒是怎么一回事,又是如何治疗外伤的。”
  “好吧。”
  虞苋小心翼翼地将罐子的蜜蜡打开,拿出干净的布条沾上酒精,说道:“把手伸出来,我告诉你该怎么用。”
  项羽半信半疑的伸手到她面前。
  女郎将沾上了酒精的布条轻轻擦拭伤口的周围,条理清晰地说道:“我知道,很多上了战场的士兵,并不是被敌人杀死的,而是下了战场之后,因为邪风入体,身上的伤口发炎溃烂,被邪气慢慢折磨而死。”
  她抬头看他,冷静说道:“而此物涂抹在伤口上,再进行上药,则可以有效的阻止邪风侵入,防止伤口发炎溃烂,达到治疗外伤的效果。”
  此时的人并不知道的细菌病菌病毒,将伤口的感染当成邪风邪气入体来解释。
  项羽皱眉:“酒真能阻止伤口发炎?”
  “不不不。”虞苋赶紧摆手,“一般的酒,不仅不能治疗外伤,还会加快伤口的溃烂,只有非常烈非常烈的酒精,才能消杀细……邪气。”
  她拿了伤药给他上药,用布条将手包扎好,继续说道:“伤口溃烂,即便刮掉腐肉,依旧会重新感染,慢慢的将病人折磨致死,可若是给伤口用上酒精,再上让伤口愈合的药,就能防止伤口的烂肉重复感染,保全战士的性命。”
  酒精在战争时期,一直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项羽眼神微眯,目光审视的打量她,语气却与平常无二:“无论是马掌、马鞍和马镫,还有今日你口中提及的酒精,在战场上都犹如神助,此前这些东西即便是出身于楚国贵族的我,亦未曾听闻过只言半语,你一个商贾之女,又是如何知道的?”
  虞苋被问懵了。
  他道:“你真是苍梧人?”
  女郎垂头想了想,随即一脸郁闷的嘟囔道:“我的确是苍梧人,不过是家中藏书丰富,年少时读过的典籍比较多,因此比寻常人知道的事情多了一点点。”
  项羽沉默。
  虞苋凑上去,大眼睛圆溜溜看着对方:“莫非将军没读过什么书?”
  项羽眼睛一冷:“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她声音拉长:“哦……知道啦……”
  项羽:“……”
  虞苋重新将酒精用蜡密封好,说道:“对了,想必我请黎晟帮忙处理了一些小事的事情,是瞒不住将军的。”
  项羽道:“你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她解释道:“我不好将前来梁县参加会盟的诸侯夫人给全部得罪了,因此才将这酒精做出来。此物在战场上能救命,我想用此缓和与诸侯们的关系。”
  项羽闻言,给予了肯定:“若是此物真能防止伤口发炎溃烂,必然会受到诸侯的争夺,为了得到治伤的伤药,倒是的确能让诸侯们放弃对你的成见。”
  虞苋捧着脸凑近,小声询问:“听着将军的语气,是相信此物能治伤了?”
  他提醒:“我可以信你,可你想利用此物达到你的目的,则需要其他诸侯亦信你此物能疗伤。”
  虞苋颔首:“我心中已有主意,将军就且看着便是。”
  项羽:“拭目以待。”
  当初虞苋答应黎晟帮忙寻找她的亲人,这事她并没有忘记,而两件事则可以一起办。
  而什么时候求人办事,都不如以利相诱,她既然借了项氏的势,主动权绝不能丢失。
  已经到了下午未时。
  项羽看了看天色,起身与虞苋说道:“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以下令全城禁酒,别让我知道你偷喝酒,不然,即便你是我的夫人,我亦会罚你。”
  虞苋忍不住道:“你是不是针对我?见不得我喝酒。”
  “你想多了。”他转身,睥睨地看着她,语气嘲讽,“各路诸侯齐聚梁县,喝酒闹事的不少,这才下令禁酒,你一个人还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这人的嘴巴怎么跟淬了毒一样,说话忒难听了些。
  女郎的手握成拳,后槽牙都牙碎了,可想到与对方悬殊的武力值,只得忍了下来。
  上次果然是下手轻了。
  后悔。
  项羽打量了虞苋几眼,说道:“待会沐浴焚香,和我前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去之前还需要沐浴焚香,这么郑重?”
  “去了便知道了。”
  说着时,便已经有人将热水抬进来了,衣裳也准备好了,看上去对方并非是临时起意。
  虞苋只好乖乖听话,洗刷干净之后,雪纹在房间里点了香,并在她的身上佩戴了兰草花,浑身装扮得十分的隆重,像是要去什么重要的场合。
  雪纹见虞苋没有责怪她将她私自酿酒的事情告知项羽,见她平淡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心中顿时诚惶诚恐道:“夫人,是我错了,我不该跟将军说起夫人酿酒之事。”
  虞苋瞥了眼她,声音很温和:“起来吧,我不怪你,你也是听令行事。”
  雪纹询问:“真的吗?”
  她微笑:“真的。”
  当然是假的啊。
  终究不是自己培养的人,心不向着她,一个他人盯着她的眼睛,何必再浪费口舌。
  虞苋走出了房门,见项羽身姿颀长的站在亭中,身上亦是换了一身玄衣,夕阳穿过亭子,打在他的身上,将影子拉长,微风吹得树叶摩擦沙沙响,倒是显得整个人十分的孤寂。
  很少看见他这样。
  她走上前,说道:“将军,我已经沐浴焚香,你要带我去哪?”
  “祭坛。”
  黑夜开始慢慢的降临,巫傩们站在祭坛上,舞步随着浑厚的鼓声跳跃,而在篝火点燃在原野上,到处围满了人。
  低沉的歌声响起:
  “天时坠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
  “……”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
  “……”
  篝火燃烧着,将整个天空都点亮了,木柴烧尽,变成灰烬飞向天际,被风一吹,吹得到处都是。
  巫傩的歌声未曾间断。
  他们是在祭祀为国战死的亡灵。
  虞苋站在项羽的身侧,沉默地看着这一场声势浩大祭祀,感觉自己的脑子懵懵的。
  为首的巫傩将一块龟甲递给了项梁身边一个穿着红衣的少年,声音恭敬道:“王上。”
  红衣少年颔首,将龟甲接过,走到火盆前,将其丢入了火中。
  随即,巫傩又将一块书帛丢进火盆,紧接着,无数的巫师围着火盆唱唱跳跳。
  鼓点的声音越加的快了。
  问卜?
  虞苋看不明白祭祀步骤,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了红衣少年身上。
  巫傩叫他王上,他莫非就是熊心。
  算算日子,原来时间已经到了六月,熊心也顺应历史成为了新的楚王。
  她皱眉。
  怎么感觉此人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好像以前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
  不多时。
  龟甲被烧开。
  巫傩用夹子将龟甲从火中拿出,细细看着上面的纹路,对方那苍老嘶哑的声音格外的激动:“感念上苍的指示——”
  “灭秦——可行——”
  随着巫傩的声音落下,士兵们威严雄厚的声音响彻原野:“灭秦——可行——”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灭暴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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