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她说:“欸,好像一只巨兽在苏醒。”
女郎凑上前,好奇地询问:“将军,它的进攻,是能孕育新生,还是杀死陈旧,亦或是单纯的发泄欲望?”
看似是调情的话,实际上却另有所指。
项羽揉着女郎细腰,看着自己被她玩弄,哑声道:“你觉得是什么?”
“或者。”
“你希望是什么?”
虞苋目光泠泠地看着男人,沉声说道:“我今日看见士兵殴打降卒。”
项羽淡定:“那怎么了?”
狗男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虞苋见状,心中凉了一半。
她不死心地问:“看样子你心里很是清楚。”
暖光勾勒出男人英俊立体的面容,他的眼神却如寒潭般冰冷,声音带着森冷的杀意:“夫人,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觉得秦人所犯的罪孽,就应该去死。”
虞苋被男人周身迸发的杀意怔住,浑身抖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惧意,手指缩紧,小声嘟囔:“看来如今苏醒的巨兽,厉害是厉害,大也很大,却不足畏惧。”
项羽睨她:“为何?”
她说:“因此它只是一个无脑发泄欲望的畜生罢了”
狗男人冷笑:“你是不是在骂我?”
只是弱点被对方拿捏,他的声音冷酷中,带了些许的脆弱。
“哪敢啊。”虞苋低声道,“我在骂畜生,没有骂人,除非你不是人。”
项羽:“……”
他看着女郎的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不明白为何她如此生气,不由询问:“难道你其实是秦人?”
虞苋摇头:“不是。”
项羽面露不解:“那你为何为秦军降卒鸣不平?”
他声音骤冷:“秦人杀了多少楚人,数都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的祖父,父亲,母亲,叔父,兄弟,全都死在他们手中,楚与秦隔着血海深仇,不是朝夕便能冰释前嫌的,我只恨不得将他们全杀了祭旗,以告慰在天之英灵。”
果然。
项羽心中已起杀心。
虞苋忍不住说道:“战争不过是上位者的博弈,倘若把天下比作一场棋局,究竟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之人?”
她说:“棋子们相互厮杀,无论白子黑子,执棋人随手可弃,可谁会在乎它们的死活?你该记恨的是发动战争之人,而非是底层之人,他们是无辜的。”
项羽冷笑:“他们杀死的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什么死物,我只知道秦人杀害楚人之时,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他随即凝望她:“你别忘了当初在船上被屠戮的商人,究竟是何人所做,江面的那一场大火,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亦或者说。”
“你从一开始就说谎了,其实你的家人并没有死在秦人细作手中,所以你才可以用一副理中客的样子,从道德上来谴责我。”
“苏醒的巨兽会吃人。”
“你可曾问过它在沉睡之时,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屈辱?”
项羽眼中充血,双手牢牢将虞苋固定,心中的愤恨郁结显露无疑。
秦不灭,难以消解仇恨。
闻言,虞苋也不由想到了自己曾经被项羽带着去过的祠堂,里面的牌位,一排排,从上到下,是那么的多,她当时都数不清。
那是血海深仇。
不经他人苦,莫叫人善良。
虞苋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项羽。
狗男人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心中汹涌的恨,不想让虞苋认为他杀性太重,只好冠冕堂皇的说道:“况且,楚军只有五万,秦军则有二十万,倘若秦人反水,危险的是我军的将士,为了保全将士们的安危,那些降卒必留不得。”
杀意已出。
既然女郎已经发现了他的打算,此事则不宜拖延,免得横生意外。
他松开她:“你休息吧。”
说着,项羽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裳,就要往外走。
虞苋心中一阵慌乱,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拉住了项羽的衣袖。
“慢着。”她声音很冷,“我还没让你走。”
项羽转身看她,想看看她还要说什么。
虞苋见他止步,便背过身,去翻箱倒柜。
他疑惑:“你做什么?”
女郎说道:“找酒喝。”
怼不过狗男人,需要喝点小酒,重新找找思路。
见项羽皱眉,她打开酒坛,闻着酒香,淡定说道:“将军可没有重新下禁酒令,我现在喝酒,不算违抗军令。”
项羽:“……”
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女郎喝酒之后向来没有什么好事,怀疑她这是喝酒壮胆,等下定会对他作妖。
狗男人眯着眼睛,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还藏着酒。”
虞苋边喝酒边说:“你现在知道了。”
她说:“你要喝酒吗?”
他:“不喝。”
虞苋道:“那可惜了。”
她刚给自己灌了两口,瞬间就明白过来,刚才为什么争论不过对方了。
项羽一开始就在话中给她下套。
有了。
喝酒了几口烈酒之后,虞苋的小脑袋有点晕乎,思路却极为的清晰,走上前踮起脚询问:“将军,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十分的无能?”
“什么?”
她将酒坛放在案几上,爬上床,居高临下的站着说道:“听说当年嬴政巡视会稽县之时,将军看着他出行的排场之大,曾说过可取而代之这样的话。”
项羽倒是好奇:“你是听谁说的?”
当时只有他身边的叔父听到了这话,因此觉得他非常人,更尽心的培养
他。
他与叔父从未跟旁人说起过。
虞苋随口忽悠:“是叔父跟我说的。”
项羽便不纠结了。
“我相信以将军此时亦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不过很可惜……”
“可惜什么?”
虞苋示意他走近,却突然抬脚,用力踩在狗男人的肩膀上,瞬间将他踩倒在地。
项羽:“……”
女郎的脚尖踩在他的脸上,俯身羞辱:“可惜你纵然武功天下无敌,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可却没有一统天下的眼界,只能为将,不配为君。”
扑簌。
房间里的油灯熄灭,周围陷入了黑暗之中。
项羽脸上一阵青黑,心中被她挑起了怒火。
女郎直起身子,脚从脸下滑到男人的脖子,碾压对方的喉结,居高临下。
“将军是不是不服气我说的话?”
项羽此时可不愿再纵容她。
狗男人单手捏着虞苋的脚踝,使用巧劲,便让女郎直接膝盖跪地,坐在了他的脸上。
他冷笑:“夫人,你最好能说服我承认自己的无能,不然,今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竟敢如此羞辱他,真是越加的胆大包天,不将他放在眼中。
虞苋被狗男人说话时喷洒气息弄得痒痒,正要起来,却被他的大手固定住。
项羽力气之大,刚才能让她推倒,不过是因为纵容。
她眼见手上占不到便宜,于是继续嘲讽他:“在你看来,秦国是敌国,赵国、齐国、魏国等国只是暂时联盟,唯有楚国才是你自己的。将军目光所及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将他国之人视为外人,仇敌,即便有人投靠,你亦未将他国之人当成自己人,甚至十分的提防,可见十分的短视,因此你也就只能成为一地之诸侯,成不了像嬴政一样的天下共主。”
项羽不悦:“你是想挑衅我。”
虞苋知道如项羽这般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从小在别人的夸赞和臣服中成长,一直被人捧着,心气极高,从未受过如此的贬低,对她今日所言恼怒实属寻常。
若非之前已经试探出狗男人心中有她的位置,否则,她绝不会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想法。
宁可自私一些,好过与项羽离心。
她却不愿多说:“我以言尽于此,将军若是执意将人坑杀,我也阻止不了。”
项羽翻身将女郎压在身下,眼神幽暗,语气十分冷酷:“即便你能说服我,又如何说服楚国的士兵,他们可不是冷冰冰的棋子,他们身边亦有亲朋好友死在秦人手中,你如何让他们放弃仇恨?”
女郎轻嗤:“如果此事将军都没有办法,是你无法管理自己的手下,也不能真正降服亲人,便是你无能。”
项羽:“牙尖嘴利。”
其实虞苋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压根没有将章邯当成自己人,因此对于降卒,也并不放心。
他想杀降卒,的确有泄愤之意。
此时。
虞苋的话却点醒了他。
可刚刚女郎的羞辱也是真的。
竟敢踩他的脸,岂有此理,真是越大的大胆了。
项羽将虞苋的腿屈膝,手握着她的脚,语气凶狠:“刚刚是哪只脚踩的我脸?”